程希堯一向不喜歡無效社交，尤其是過年期間的祝福短信。

    大多數(shù)學(xué)生都知道他的脾氣，要么不發(fā)，要么認認真真寫一段話。他會簡單回復(fù)四個字，新年快樂。

    像周小謎這么不走心的，倒是獨一份。

    這孩子倒也是神奇，你說她不靠譜吧，她平常做事挺認真的；你說她認真吧，她又時不時地掉一下鏈子。

    如果這話被周小謎聽到了，她會當(dāng)著程希堯的面發(fā)誓：程教授，我人生中掉的所有鏈子，都被您撿著了。

    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自己給程希堯發(fā)的信息有問題時，已經(jīng)過去了二十分鐘。撤回是不可能撤回的，就當(dāng)此事從未發(fā)生過吧。

    可惜程希堯過年太閑了，想逗小朋友玩，“也祝周小謎同學(xué)，新年快樂。”

    他看著微信框頂部反復(fù)彈出“對方正在輸入”，可遲遲沒有消息發(fā)過來，忍不住開始期待，她會回復(fù)什么內(nèi)容過來。

    周小謎想死的心都有了，程教授絕對是故意的，他從未連名帶姓地稱呼自己“周小謎同學(xué)”。

    唉，他不會生氣了吧？！

    可是程教授人那么好，幫過她那么多次，自己卻連最基本的尊重都沒做到。

    周小謎恨不得寫一封檢討書發(fā)給他！

    寫了刪，刪了寫。思前想后，猶豫再三，想著要不要干脆做鴕鳥算了。

    大不了下回看見他繞道走，以后再也不給他發(fā)郵件、發(fā)微信了！

    程希堯等了幾分鐘，沒有新消息過來，正想著小朋友不經(jīng)逗，手機便開始震動。

    是來自周小謎的視頻電話。

    他的心里微微詫異，很快找了個角度接通。

    周小謎穿著一套紅色的棉睡衣，頭發(fā)扎在腦后，看起來隨意得很。臉上的表情倒是非常誠懇，“程教授，我覺得還是得當(dāng)面跟您說一聲新年快樂，您這一年對我的幫助太大了?！?/br>
    程希堯的嘴角勾了勾，覺得小朋友還是有點良心的。他的聲音溫溫的，傳到周小謎耳朵里有說不出的磁性，他說：“都是小事，別放在心上。新年快樂。”

    “下次我不會再手殘了，您放心。”周小謎舉著三個手指，信誓旦旦地保證。

    “什么？”程希堯微微挑眉，疑惑：“手殘？”

    “呃……”周小謎一下子愣住了，這怎么還產(chǎn)生代溝了呢？她解釋道：“就是手快，容易發(fā)錯東西?！?/br>
    程希堯笑道：“那確實值得注意。”

    “嗯嗯那不打擾您了?！敝苄≈i臉紅，快趕上她的紅睡衣了。她掛了視頻后捂臉，覺得程教授這一笑殺傷力太大了。要是他上課這么笑幾次，階梯教室估計都得被擠爆。

    h市的冬天與北方不同。北方的冬是凜冽的，干冷的風(fēng)吹到臉上，如細細的刀子刮過；而南方的冷，有一種陰涼感，它會在不知不覺滲入你的肌膚，讓骨頭都感知寒意。

    對程希堯選了h市度假過年，程希雨頗有微詞，沒暖氣的地兒，不得凍死她。但想著，順便可以考察h市分公司的營收情況，便也跟著來了一趟。

    老爺子不吃年輕人這一套，過年怎么能不在家里？可惜一兒一女天生反骨，兩個人都翅膀硬了，誰都不受控制。

    程希雨一向有氣血不足的毛病，來h市之后更覺得腳冷，不管穿多厚的襪子，都暖不起來。

    許亦北臭著一張臉，給她灌了個熱水袋焐腳。

    這時候程希雨才覺得，這個年過得也不差，至少她有人陪。

    不像隔壁陽臺某人，孤家寡人看煙花。

    程希雨敲窗戶，兩個房間的陽臺是連一塊兒的，“阿堯，來都來了，不去找她？”

    “找誰？”程希堯點了根煙，淡淡地問。

    “少給我裝。”程希雨翻了個白眼，“你的小朋友是h市人吧？”

    “不知道。”

    程希雨氣結(jié)，砰得一聲把窗一關(guān)。這天聊不下去了。

    許亦北把她拽到自己懷里，呼吸的熱氣噴在她頸間，喃喃問道：“你為什么覺得阿堯喜歡她？”

    “直覺。”程希雨向斜上方瞥了男人一眼，眸子里眼光流轉(zhuǎn)，“他瞞不過我的?！?/br>
    她的弟弟程希堯，可算不上什么熱心市民、好好先生，從小到大腹黑得很。

    前陣子周小謎來拍物料，程希雨三兩句話便套出他們的近況。原來程希堯不但送過小姑娘去醫(yī)院，聽說上次還去派出所領(lǐng)人，給人留作業(yè)，親自指導(dǎo)……

    事出反常必有妖。

    程希雨摳著新做的指甲，細細琢磨，阿堯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應(yīng)該是瞧上小姑娘了？

    不行，她還得持續(xù)觀察，再探，再研究，爭取早日結(jié)束阿堯孤家寡人的寂寞生活。

    “那我呢？”身后的男人幽幽發(fā)問，年輕健壯的身體輻射著炙熱的能量。

    程希雨還陷在自己的思考中沒回過神呢，她問：“什么？”

    許亦北的手指輕輕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zhuǎn)向自己，直直地望進她的眼鏡，“希雨，你那么厲害，不如也來猜猜我的心思?！?/br>
    程希雨少見的，有了一絲慌亂。她急忙掙開許亦北的手。

    這段關(guān)系，一直是她作為主導(dǎo)者，她不允許許亦北這么高高在上地看著她，仿佛能將她所有小心思看穿似的。她的手在許亦北胸膛上推了一把，借力起身，“猜個屁?！?/br>
    許亦北看她炸毛的樣子，瞬間笑出聲，恢復(fù)了大男孩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