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平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過了半分鐘，她說：“囡囡，要是以前，mama可能希望你畢業(yè)后直接工作，減輕一點我們的負擔。”

    “但是現(xiàn)在，家里也不缺錢了，你想做什么，爸爸mama都會支持你去做?！?/br>
    周小謎正要開口，被周誠搶了先。

    “以上僅代表你mama的觀點。”周誠說，“爸爸覺得大學生已經(jīng)很厲害了，咱們再讀下去，畢業(yè)后就二十六、七歲了，到時候再找工作，結婚生子，是不是年紀就大了？”

    “你這思想就是老古董?！蓖跣闫洁椭员?，“二十六能叫年紀大？那是囡囡美好人生的開始。”

    周誠嗆回去，“你懂什么美好人生?！?/br>
    “我的美好人生，就是嫁給你之后結束的?！蓖跣闫秸f，“想想你當年一窮二白，我真是瞎了眼還倒追你。”

    周小謎知道她爸當年窮歸窮，但是長得帥，又是村里僅有的幾個大學畢業(yè)生之一。遠近聞名的才子，被她mama死纏爛打倒追成功的。

    但是結婚后，正如王秀平所說，她的美好人生結束了。少女的浪漫情懷，在柴米油鹽的窘迫面前，變得一文不名。詩人只會作詩，可是詩不能當飯吃。

    “我才是瞎了眼和你在一起?！敝苷\只敢小聲嘟囔。

    周小謎趕在父母吵起來之前，平息了這場戰(zhàn)爭，“爸，這個排骨是你燉的吧，實在太香了。”

    “喜歡就好，多吃點，吃胖點好看?！?/br>
    飯后，周誠把女兒叫到書房，獻寶似的拿出兩本樣書，題目都是《謎》，周誠/著，兩本只有封面不同。

    “小謎，你幫爸爸選一選，出版社設計了兩版封面。”

    周小謎拿著細看，一本的封面，以黑色為底，雨滴浮現(xiàn)，展現(xiàn)了靜謐的雨夜；另一本，則是霧氣彌漫的森林。不得不說，爸爸找了審美水平不錯的出版社。

    “我覺得還是黑夜更有神秘感。”周小謎建議。

    周誠點頭，“果然還是女兒懂爸爸的心。”他也傾向于黑色這一版，想起二十多年前，盛夏的雨夜，他的女兒出世，所有美好的詩句，都不足以形容這個初初來到世界、與他骨血相連的小生命。

    周小謎打開書，看到扉頁寫著：

    《謎》

    致我的寶貝女兒：

    愿你生出嫩芽，長出枝葉

    去追尋這個世界的謎

    周小謎的眼眶有些發(fā)熱。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到中年依舊抱有許多不切實際的文學幻想。在母親口中，他是不知道生活疾苦的，一個一輩子被寵壞了的男人。

    但是他對自己的愛，卻是熱切真誠的——以他的方式進行著。

    “給我簽個名唄，大詩人。”周小謎說，“我這本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珍藏版?！?/br>
    “對?！敝苷\笑起來也有酒窩，“送給我最寶貝的小謎?！?/br>
    第22章 逗她

    這一年的除夕，和往年一樣，下午去大伯家看望了爺爺奶奶，晚上回到自己的小家，一家三口做一頓年夜飯。

    王秀平準備的飯菜遠遠超出三個人能吃完的量，她說：“年年有余嘛?！?/br>
    新年的鐘聲即將敲響，伴隨春晚主持人倒數(shù)：“十、九、八、七……”，窗外的煙花照亮了整片夜空，爆裂聲不絕于耳。

    周小謎在晚飯時和mama喝了兩杯自家釀的楊梅酒，酸酸甜甜，不辣嗓子，后勁卻足。她有些微醺，在微信上給自己的好朋友們發(fā)新年祝福。

    第一條，發(fā)給趙洋：【新年快樂！好想你呀，希望初五趕緊來】

    接著，在宿舍群里發(fā)：【新的一年，祝姐妹們脫單、暴富、心想事成】

    周小謎想，得給老師們也發(fā)。她打起精神，清醒了一下腦袋，組織措辭，【林教授好！祝您新年快樂！感謝您這一年來對我的指導與幫助，新的一年我也會繼續(xù)加油～祝您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給林教授發(fā)完，復制，粘貼，周小謎打算改一下稱呼，發(fā)給程希堯。

    可不知怎么的，手一快，直接按了發(fā)送。

    此時，趙洋的語音電話打了進來，“寶寶，新年快樂，我也好想你?！?/br>
    “嗯?！敝苄≈i軟軟地說，“咱們過幾天就能見面了，我去動車站接你?！?/br>
    “不用，你還怕我一個大男人找不到路么，把家里地址發(fā)過來就行?！壁w洋說，“就是不知道該給你爸媽帶些什么，我列了張單子，待會兒發(fā)給你，咱們一起看看?！?/br>
    “哎呀，你也緊張了?！敝苄≈i偷笑，“當初誰還笑話我呢?！?/br>
    趙洋窩在自己房間，和周小謎打電話。他看著列出來的禮物單子，想著是否有不妥之處。年前，當周小謎提起，寒假要帶他回家時，他也是既緊張，又興奮。

    可惜單位要到臘月二十九才放假，比大學生的寒假晚了十多天。他倆說好，趙洋正月初五來h市，順便玩幾天，到初八，兩人一起回b市，剛好能趕上趙洋實習單位的上班時間。

    掛了電話后，手機不斷震動，周小謎在家族群里瘋狂搶紅包。

    一邊搶一邊給朋友回消息，忙得不亦樂乎。

    相比較而言，程希堯這個年，過得就沒這么熱鬧了。

    他躺在搖椅上，修長的雙腿隨意交叉，手里握著手機。眼前是整片落地窗，二十層的樓高，將整個城市的絢麗煙花盡收眼底。身后是裝飾奢華的套房，餐車上立著一瓶開封的紅酒，邊上放著一只高腳杯，在空曠的房間里，顯得有些孤零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