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野玫瑰 第7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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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么樣……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在大拇指的指甲上咬出一圈小小的牙印。這是她惱怒、緊張、焦急時的壞習慣,曾下定決心要糾正,也成功糾正過一段時間,現在又死灰復燃了。 直到半個小時過去,她才徹底冷靜下來,放過了咬得慘不忍睹的手指甲。 艾絲黛拉轉頭望向車廂的窗戶。 窗玻璃上結了一層薄薄的霜,模模糊糊地透出外面的景象。隨著曙光越來越明顯,人們的狂歡正在變成一場前所未有的暴動,如同河流的旋渦把河底的渣滓推向了岸邊:一個人影飛快地閃過雪橇,速度快得像一只逃竄的耗子,他吹了聲口哨,訓練有素地把不屬于他的錢包拋向對面的同伙,后面?zhèn)鱽響嵟慕辛R聲;雪橇繼續(xù)前行,兩個人正在用棍棒敲打商鋪的玻璃,一邊敲,一邊大喊“光明萬歲”;一個紳士在推搡中昏倒在地,卻沒人拿出嗅鹽,而是一窩蜂沖過去扒拉他身上值錢的東西。 最后,她在走馬燈似的窗玻璃上看見了自己的臉。 因為情緒過于激動,她的面色呈現出一種濃妝艷抹似的紅潤,嘴唇也變得比之前更加紅艷。 她若有所思地脫下手套,伸出一根手指,按住了窗玻璃上自己冰冷潮濕的紅唇。 很明顯,如果他們繼續(xù)這樣糾纏下去,他不僅不會墮落,神殿的名譽也不會像她想象的那樣墜入低谷,反倒是她會越陷越深。 人是無法違逆神的,也無法藐視神的威嚴,更無法反抗神的命令。今天發(fā)生的每一件事,都在提醒她,她以前想的辦法估計行不通了……但是,她可以換一種。 她不是個陳腐古板的人。 第一種辦法不行,那就第二種。 她好像知道……怎么扳回一城了。 艾絲黛拉回到了主祭壇的房間。 她剛要走到折疊屏風的后面換衣服,忽然在黑暗中看見了一個高大修長的人影。 只有那個人才能進她的房間。 ——不能讓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這個想法剛從她的腦海中閃過,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抓住他的衣領,仰頭吻了上去。 房間昏暗,她吻到了他的下顎角,線條冷峻而凌厲,堅硬,利落。 “你今天讓我很生氣,”她用兩只手臂摟住他的脖頸,壓低了聲音說道,“我要懲罰你。” 黑暗對他來說,相當于虛無。他能清楚地看見她的一切。她的白膚黑發(fā),洋娃娃一樣長長的睫毛,紅艷的嘴唇。她的指甲被咬得殘缺不全。在他的記憶中,她已經很久沒這樣惱怒又焦急地咬指甲了。 他扣住她的手指,放在唇邊,輕輕一吻。 殘缺不全的指甲立刻恢復了完整。 世間萬物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隨己意統(tǒng)治一切,控制一切,小到造物手指甲的生長,大到黑夜白晝的長短。 但她還是那句話——真的嗎?真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嗎? 她掙脫他的手,走到書桌旁邊,劃燃火柴,點燃了燈罩里的燈芯。蓋上燈罩后,黃銅似的燈光頓時充盈了整個房間。她轉過頭,對他勾勾手指,指了指書桌后面的椅子。 他頓了一下,走過去,坐在了椅子上。 “你答應我,從現在開始,你不能窺探我在想什么?!?/br> 他看著她:“我不會窺探你的想法?!?/br> “我要你答應我?!?/br> “我答應你?!?/br> 懲罰降臨了。他沒想到她口中的懲罰是這個。溫暖和濕潤。黑暗和鮮紅。她漆黑的秀發(fā)流淌著黃色的燈光,流淌在他的膝蓋上,偶爾露出她蒼白的面頰。他不知道該不該看她。該看向哪里。哪里都是他的眼睛。難怪她一再要求他不能窺探她的想法,他的確有些好奇她現在在想什么。 他的頭微微仰起,目光第一次游離不定起來。一只蛾子被燈罩里的燭焰吸引過來,又被桌椅的吱呀輕響,嚇得飛到了窗框上。 人的欲望總能創(chuàng)造許多新事物。 就像蝴蝶。 他創(chuàng)造蝴蝶時,從未想過有一天,它的美麗會招致死亡,會被人想方設法地留在玻璃盤子上,以商品、藏品、珍品的身份展示出售。 就像他創(chuàng)造人時,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如此愛一個女人,甚至愿意為她違背創(chuàng)造萬物的初衷,開始想把她留在自己的玻璃盤子上,永遠。 只是,她不是柔弱、沒有思想的蝴蝶。他對她也缺少殘忍,不愿看她了無生氣地躺在透明的牢籠里。但只要有一絲生機,她就會化蛹,破繭,然后逃脫他的掌管。 他不自覺把手指插進她濃密潮濕的黑發(fā)里。與此同時,窗框上的蛾子爬到了最頂端,沐浴到了最新的一縷晨光。 天光大亮。 他往后一靠,單手撐著額頭。一切都沉入了靜寂。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她從桌子底下鉆了出來,正在尋找拖鞋。浴室里傳來水聲。很快,她又回來了,手上拿著一個洗好的梨子,坐在他的面前,對他笑了一下,一口咬下了汁水淋漓的果rou。 她還有心情吃東西。 他看著她面色甜美地吞果汁,腦中一閃而過幾年前她吃草莓的情景,那是阿摩司的記憶。幾年過去,她吃水果的樣子一點也沒變。剛才,他在她的眼里,估計也是一個水果。 他的喉結不禁滾動了兩下,心跳漸漸變得紊亂而又震耳欲聾。那是另外兩個意志的嫉妒。 許久,他才低啞出聲:“這就是你的懲罰?” “不然你以為這是什么?”她低下頭,優(yōu)雅地吐出果核,扔進了熄滅的壁爐里,“對你的獎勵?獎勵你破壞了我的計劃?我只是有點兒喜歡你,并沒有失去理智?!?/br> 說完,她抬起頭,露出演講時那種狼一樣的眼神,冰冷,強硬,粗暴。只有阿摩司才會因她的一舉一動而情迷意亂。不知是因為他在融合阿摩司和洛伊爾的意志,還是因為才經歷了那種事,對上她這樣的眼神,他的頭腦居然空白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了冷靜。 “只是有點兒喜歡?”他說,“我還以為你愿意做這種事,已經是很喜歡了。” “你想多了,”她站起來,兩只手撐在桌子上,彎下腰來,“我只是想知道……神會不會也像人一樣情迷意亂,欲望……”她俯到他的耳邊,充滿惡意地吐出兩個字,“橫流?!?/br> 當他當著所有人的面,坦白神明的身份時,有那么一瞬間,她幾乎以為自己永遠都無法打敗他,也永遠無法在他的面前處于絕對的上風了。 神沒有弱點。 他就像是浩瀚美麗的宇宙——不,他在龐然的宇宙之上,無所不能,無處不在,永生不死。 除非他主動放棄手中的特權,否則他將永遠凌駕于她之上。 但是,他真的沒有弱點嗎? 也許以前沒有,但是,現在有了。她半跪在書桌上,往前一傾身,摟住他的脖子,直接坐在了他的身上。他頓了頓,伸手攬住她的腰,想讓她坐穩(wěn)。她不喜歡他平靜而自信的目光,一手捂住他的眼睛,另一手拽住他的衣領,把他扯向她,一口咬在他的喉結上—— 她咬出了他皮膚下面的血。 如此濃烈,如此濕潤,流進了她的唇里。 晨光照出房間里的塵埃,時間像是凝固了。當一切就像溺水一樣,起起伏伏,行動變緩,猛地掙扎,上浮,窒息之間,一切突然變得寂靜無聲,緊接著,水灌進耳朵,更響,更瘋狂;當她松開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直到他冷靜理性的雙眼,漸漸被掠食動物一般的沖動占據——當他們都沖破了黑暗滯重的水面——他還沒有弱點嗎? 欲望就是他最大的弱點。 總有一天,他會因為人類的七情六欲,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 她只需要等待他的弱點像疾病一樣暴發(fā),像傷口一樣潰爛,像蟲子一樣蛀空木頭。 到那時,她就可以出手,擊敗他了。 第71章 他最終還是失去…… 助手原以為艾絲黛拉成為唯一的神眷者后,就會消停下來,不會再四處散布神墮落的謠言,或是想盡辦法毀掉神殿的聲譽。 誰知,她不僅沒有消停下來,行事作風反而變得比之前更加惡劣。 教士們私底下都在議論,說她仗著神的偏愛,露出了惡魔的犄角和尖牙。 據說,她現在已不再作神女的打扮,而是恢復了世俗的裝扮——每天戴著寬邊帽子和長袖手套,穿著裙擺蓬起的絲綢長裙,坐在主祭壇辦公;聽說,她處理公務的態(tài)度非常敷衍,每本公文只看一眼,就放在了一邊,卻對吃穿用度要求極高,窮奢極欲,極盡侈靡。 教士們都對她的作風頗有微詞。畢竟,神殿禁售贖罪券以后,收入就減少了一大半,只能靠各種稅收維系基本開銷。 這種時候,只要是心懷神殿的人,都會想辦法節(jié)省開支,幫神殿度過難關,艾絲黛拉卻列出了一張可怕的清單,告訴負責出門采購的教士,她每天必須吃到上面的東西。 教士看完,手都在抖——除了糖,還是糖。 要知道,糖可是昂貴至極的調料。在貧窮階層的眼里,糖就是一顆顆小而晶瑩的潔白鉆石;焦糖、夾心糖、糖衣櫻桃、糖漬紫羅蘭則是閃閃發(fā)光、高雅奢華的五彩寶石;奶油、慕斯、果凍、冰淇淋,更是平民百姓想都不敢想的美味佳肴。 艾絲黛拉卻把這些甜點當成了日常食物……她就不怕牙齒被腐蝕成可怕的黑色嗎? 事實上,艾絲黛拉的確不怕。 一是,她非常愛潔,早晚都會洗一次澡,對于牙齒的護理也相當仔細,換牙以后,就沒再出現蛀牙的情況,兩排牙齒如同潔白的小珍珠一般,整齊均勻地排列在她粉紅色的口腔里;二是,無論她怎樣造作自己的身體,神都會讓她恢復原樣的……不是嗎? 于是,在不少教士的眼中,艾絲黛拉就變成了一幅美麗卻象征著落敗的油畫——當她躺倒在包覆著黑色綢緞的沙發(fā)上,舔著手指上的奶油時,數不清的工人正繃緊了肌rou,在甘蔗種植園和糖廠揮灑血汗。她每啟一下玫瑰花瓣般紅艷的嘴唇,就有一片郁郁蔥蔥的甘蔗林倒下;她每往紅茶里加一塊方糖,就有一個饑容滿面的工人因勞累而癱在地上。 她是劫掠工人勞動果實的惡魔,也是令國家機器坍塌的罪魁禍首。 教士們都希望另外幾位至高神使能站出來,制止艾絲黛拉鋪張浪費的行為。 然而,至高神使們卻對她的種種惡行避而不談,每當有教士打算彈劾艾絲黛拉時,就會搖搖頭,指向天空,示意換一個話題。 教士們只能眼睜睜看著,艾絲黛拉如同一頭吞噬黃金的毒蛇,拖著濡濕的軀體,在至高神殿的殿堂里穿行,上下顎一張,就有大把大把的黃金在她的口中熔化了。 在她的侵蝕下,神殿的名譽正在裂開一道道細縫。 她是如此為非作歹。教士們毫不懷疑,假如有一天,她直言要坐在廣場的神像上,至高神使們——甚至是神也會應允。 難道,這就是他們的未來嗎?永遠屈居在一個女人之下? 只因為她被神眷顧,他們就要聽憑她的差遣,看著她揮霍無度,被她頤指氣使? 神殿幾乎是怨聲載道。助手每隔兩天,就會收到一封言辭委婉的彈劾信,然而他仔細思考了一下艾絲黛拉的動機,卻是猛地一驚。 之前,艾絲黛拉一定要消除贖罪券的存在,是因為想要毀掉神殿的聲譽,神卻親自出手整治了贖罪券,使她的計劃落空。 表面上,她是受益者——神告示眾人,她是唯一的神眷者;實際上她敗得一塌糊涂,瀆神者引發(fā)了神跡,再沒有比這更嘲諷的事情,于是她打算自己成為贖罪券,親自破壞神殿的名譽。 想到這里,助手的神色不禁變得極為復雜。 艾絲黛拉究竟和神殿有什么深仇大恨?要這樣絞盡腦汁地敗壞神殿的名譽和風氣? 同一時刻,埃德溫騎士也對艾絲黛拉的行為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明白艾絲黛拉為什么要這樣敗壞自己的名譽。 他不知道艾絲黛拉和神的糾葛,以為艾絲黛拉只是想破壞自己的聲譽。 轉眼間,距離西西娜的審判案已經過去了兩個星期。 這兩個星期里,他時常會去拜訪艾絲黛拉,請她幫忙破解一些疑案懸案。 在他的眼里,艾絲黛拉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少女,比他見過的很多人都要聰明,不管男人還是女人。 大多數女人只會搖著扇子,吃著蛋糕,花上一整天的時間研究彼此的扇子是哪兒做的,手套是哪兒買的;有個油頭粉面的花花公子想在她們的扇子上登記兩次,簡直是癡心妄想。 男人們也好不到哪兒去,他們看似比女人更加理性睿智,實際上談話的內容比女人更加粗野低俗;要是有個裸著胳膊的女人從他們的面前經過,他們會立刻忘記正在探討的話題,恨不得把一對眼珠子貼在那個女人的身上。 艾絲黛拉是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