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野玫瑰 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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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點兒也不在乎獵物的生死,她只渴望殺死獵物那一瞬間的快感。 跳羚倒地時,她快活極了,臉上、耳朵和脖頸甚至泛起了甜美的紅潮。 他們根本不是同一類人。 他不該接近她,不該試圖將她引向正途,因為她的輕佻、殘忍和邪惡是天生的,就像他生來就無情無欲,能面不改色地維護(hù)公正一樣。 他沒有請求她停止殺戮,也沒有要求她改變本性,那樣太傲慢了。 他只是說:“我是來和殿下告別的。殿下太聰明了,我已經(jīng)沒什么可教殿下的了?!?/br> “是么?!彼龔鸟R背上跳下來,把發(fā)燙的燧發(fā)槍扔給一個侍女。另外兩個侍女則拉起一條比硬殼書扉頁的白色米紙厚不了多少的布簾,讓她在里面更衣。 他立刻將視線移向別處,但那該死的感官又開始蠢動了。 他簡直想挖掉那些不道德的眼睛。 或許是感到了他的抗拒,四面八方的眼睛沒再出現(xiàn),聽覺和嗅覺卻放大了十倍不止。 他閉著眼睛,近乎絕望地聽見了她在簾子后面脫衣服、穿長筒襪的動靜。 她的動作很慢,慢慢地卷起長筒襪,套在腳趾頭上,一點一點地往上拉扯。窸窸窣窣,窸窸窣窣。他差點被這種細(xì)微的聲音折磨瘋了。 穿完襪子,她開始穿束腰。 他第一次知道,聽覺也可以代替眼睛。 他完全可以用耳朵“看見”,她的束腰是如何附上她的十二對肋骨。她對細(xì)腰不怎么感興趣,十二對肋骨呈現(xiàn)出自然靈動之美。穿完束腰,她的腰身輕輕一扭,開始穿上衣和罩裙,層層疊疊的紗裙籠罩在她的身上,完美地蓋住了她獵殺跳羚時的殺戮之氣。 她偏著腦袋,一邊編辮子,一邊和他擦肩而過:“神使殿下最好說話算數(shù),別再來煩我啦?!?/br> 他們朝夕相處了一百多天,他向她告別,她卻連一點兒留戀都沒有。 其實,他也不該感到半分留戀,但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后,他卻忍不住一拳打在了旁邊的樹干上。 她身上有一股躁動的殺戮之氣。 他又何嘗不是? 只不過,他必須壓抑,必須克制,不能讓貪婪、戾氣和瘋狂占據(jù)他的頭腦和情緒。 從那時起,他再也沒有去見她,卻不時能在至高神殿里聽見她的消息。 后來,約翰二世去世了。 他親自主持的葬禮,親口朗讀的悼詞。 那是這些年來,他第一次見到她。她似乎長大了不少,又似乎沒有,童稚之美怪異地停留在了她的臉上。 她的演技比從前精進(jìn)不少,演起一個天真?zhèn)牡暮⒆觼恚瑤缀踝屗乓詾檎?,甚至感到心疼?/br> 直到她的兄長突然發(fā)瘋,他才意識到不對,微微愕然地望向她。 她卻一邊傷心地抽泣,一邊對他眨了下眼睛。 他的頭腦是如此敏銳,一下子就反應(yīng)過來,是她殺死了她的父兄——也許不是她親自動手,但絕對和她脫不了關(guān)系。 殺戮的本性在她的體內(nèi)潛伏了那么多年,最終還是以猙獰的面目暴露了出來。 葬禮上,她哭得非常傷心,睫毛和手套全打濕了,小巧紅潤的嘴唇顫抖著,十分惹人憐惜。但當(dāng)只有他看向她時,她就會用一種嘲諷而挑釁的眼神回望過來,似乎在問他,他會如何選擇。告發(fā)她?訓(xùn)斥她?像幾年前一樣試圖將她引回正途? 他選擇避開她的目光,什么都沒有說,什么都沒有做。 他告訴自己,這并不是因為私心,而是因為她就算繼承了王位,也沒辦法在王位久坐。 除了他還有六個至高神使,那六個至高神使,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一個女子繼承王位。 他站在高處,冷眼旁觀她加冕為王,冷眼旁觀她被趕下王座。 她被判處火刑的那天,他的手又像第一次見到她那樣顫抖起來,體內(nèi)的感官開始蠢動,化作一團(tuán)黑霧想從他的體內(nèi)逃逸出去,前往她的身邊,纏繞住她的手腳,從外到內(nèi)地保護(hù)她,占有她,令她免受世間的一切傷害。 但他可以這樣做嗎?這樣做是否有失公正? 他這樣偏袒她一個人,是否對其他人不公? 他憐憫她,不想她死在神殿的火刑架上,其他人就該死在火刑架上嗎? 他既然選擇當(dāng)至高神使,就不能再以普通人的目光去看待整個世界,更不能再以普通男人的目光去看待一個人。 他不能有私欲,不能成為一個男人。 作為世俗和超世俗的統(tǒng)治者,他必須把自己的軀干掏空,尤其是那些激烈的、牢固的、蠢動的、粗野的、一觸即發(fā)的欲望。 他不能讓這些欲望影響自己的判斷和抉擇。 她行刑的前一晚,他破天荒沒有去祭壇前朗讀經(jīng)書。 他半閉著眼睛,倚靠在椅子上,手上拿著玫瑰念珠,默誦著經(jīng)文,想要使躁動不安的心境恢復(fù)平靜。 然而,無論他怎么默誦經(jīng)文,體內(nèi)的黑霧都蠢蠢欲動。 它們瘋了似的在他的體內(nèi)掙扎與翻滾,想要擺脫他的控制,前往他此刻最想去的地方。 有那么幾秒鐘,他甚至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但救下她以后,他這輩子又算什么呢? 他的使命,他的志向,他竭盡全力維護(hù)的公正和純潔都將在頃刻間變成一個笑話;他十幾年的禁欲生活,視女子為洪水猛獸的禮教觀念,也將變成一個笑話;他體內(nèi)那一絲神性,更將變成笑話中的笑話。 他吞了兩顆助眠的藥,試圖入睡。 這兩顆藥卻沒能使他入睡,反而讓他頭腦里緊繃的理智松弛了下來。 理智一退讓,情感和欲望就占據(jù)了上風(fēng)。 它們是洶涌的潮水,沖垮了他竭力維持的理智。他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從平靜無波躺到大汗淋漓,熾熱的鮮血流遍了他的血管。 現(xiàn)在的他不再是平時的他,而是被黑暗霧氣填滿的他。 那黑霧四處彌漫,化為一條條隱形的、纖細(xì)的、長無邊際的蛛絲,從他的軀殼連接到她的身體。他的耳旁漸漸變得嘈雜起來,響起她胸腔內(nèi)搏動的心跳聲、血液的流動聲、喝水時的吞咽聲……蛛絲越來越多,到最后,他幾乎能看見她模糊的背影,她美麗動人的側(cè)影。 隨著她的模樣越來越清晰,他的理智也越發(fā)接近垮臺,原則也快要崩塌了。 也許藥的效力過去,他就會趕到她的身邊,出手救下她。 然后,她從寢殿里逃走了。 連綿不斷的蛛絲也斷開了,他不禁汗淋淋地松了一口氣。 更讓他松了一口氣的是,或許是神聽見了他無望的禱告,自從艾絲黛拉逃離王都后,那些黑霧就像消失了一般,再也沒來困擾他。 她應(yīng)該不會再回王都了。 這樣也好,只要她不在王都,他就能一直保持理性。 至于這個艾絲黛拉…… 阿摩司神色十分冷淡地看著手上的信紙。 至高神殿從前沒有神女,以后也不需要神女。他并不會因為她和艾絲黛拉一個名字,就高看她一眼。 他想也不想就拒絕了邊境主教的請求。 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1:改編自歷史上真實的毒藥女巫拉瓦森的經(jīng)歷 第30章 他的眼睛,居然…… 主教怎么都沒想到,阿摩司至高神使會拒絕他的請求。 這可是被神眷顧的女人啊! 他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雖然所有人都說,阿摩司至高神使是神在人間的化身,卻從未聽說過阿摩司至高神使被神眷顧的傳聞。 他想來想去,只想出一個不太可能的可能:阿摩司至高神使拒絕艾絲黛拉成為至高神殿第一位神女,是怕艾絲黛拉分走神對他的寵愛。 主教忍不住嘖嘖稱奇,想不到阿摩司至高神使也有嫉妒心啊。 不過,主教并沒有死心,他是不可能讓艾絲黛拉留在教區(qū)神殿的。 在他看來,艾絲黛拉就像是一條在他的枕邊酣睡的毒蛇,花紋斑斕艷麗,美則美矣,兩枚毒牙流出來的毒,卻能毒死成百上千像他這樣的弱者。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把艾絲黛拉推進(jìn)至高神殿里,再把神殿的大門狠狠地鎖上,脖子一伸,嘴巴一張吞掉鑰匙,讓她永遠(yuǎn)都沒辦法出來。 但這種好事,他只敢在腦子里想想,不管是至高神使還是艾絲黛拉,都是他惹不起的人物。 主教下定決心,要讓艾絲黛拉進(jìn)至高神殿的大門,一口氣給阿摩司寫了十幾封信,每一封都是十萬火急的加急信。 阿摩司的耐心和脾氣極好,每一封信都客客氣氣地回復(fù)了只字片語,在艾絲黛拉的事情上卻一直沒有松口。 主教意識到,阿摩司至高神使只是看上去溫和,實際上態(tài)度比另外六位至高神使還要強硬。 他決定的事情,無論底下的人如何懇求,如何哀訴,都不會有半分改變,有一種類似于神的無情。 就是因為他在精神和氣勢上跟神太像了,又有一種神沒有的溫柔和人情味,才會成為至高神使之首。 但與神相像的人,再有人情味,也有得十分有限。 主教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改變了對策,開始給另外六位至高神使寫信。 六位至高神使中,有的看也沒看他的加急信,更別說給他回信;這在主教的意料之中,不然他也不會一開始就給阿摩司至高神使寫信,盡管阿摩司至高神使骨子里冷漠又強勢,卻會維持表面上的溫文爾雅;有的則勸他不要把加急信用在這種地方,毫無意義,浪費大家的時間。 好消息是,神赦部和公教部的至高神使,對艾絲黛拉很感興趣;壞消息是,這兩位至高神使并沒有什么實權(quán)。 他們聽說主教在阿摩司至高神使那里碰了十幾次壁,都有些犯怵;但他們太好奇艾絲黛拉為什么會得到“神眷”了。 要知道,這可是有記載以來,神第一次對一個人表現(xiàn)出特殊的青睞。 阿摩司至高神使的體內(nèi)雖然有一絲神性,但他遇到危險時,卻從未被神這樣庇護(hù)過。 這讓他們怎么不好奇? 兩位至高神使琢磨半天,決定先斬后奏,讓主教把艾絲黛拉送到至高神殿來考察一番。 假如她真的被神眷顧,在神學(xué)方面又有極高的天賦,破例收她一個神女也不是不行。 主教收到這個消息后,簡直欣喜若狂,連夜收拾出一個包袱,恨不得長出一對翅膀,把艾絲黛拉丟到至高神殿去。遺憾的是,他沒能長出翅膀,也不能替艾絲黛拉做決定。他得先征求艾絲黛拉的意見,看她什么時候愿意出發(fā)。 艾絲黛拉聽見“阿摩司”的名字時,愣了一下,才想起他是誰。 她對這個人沒有特別深刻的印象,只記得他非常嚴(yán)肅,非常正直,幾乎到了教士模板的地步,小小年紀(jì)就將教士的迂腐和自我克制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