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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神明的野玫瑰在線閱讀 - 神明的野玫瑰 第31節(jié)

神明的野玫瑰 第31節(jié)

    假如他們不是一體的,為什么他能察覺到祂的想法,祂的興趣,祂的視線;假如他們是一體的,為什么他會對祂的存在感到焦躁和妒忌。

    他十分不愿意祂注意到艾絲黛拉,也不愿意祂用他們共有的耳目去打量和感受她。

    他不想和祂分享艾絲黛拉,無論分享的方式是什么。

    第29章 黑霧的來歷(二……

    神殿與神殿之間傳遞消息的速度極快。第二天清晨,至高神殿就收到了主教寄來的信件。

    底下的人將這消息稟報給至高神使時,他正站在祭壇前靜靜地翻看經(jīng)書。

    至高神使一共有七個,分別掌管神職部、傳信部、冊封部、公教部、神赦部、禮儀部和裁判所。

    眼前的男人掌管神職部,是至高神使中權(quán)力最大和年紀最輕的一位。

    他穿著白色長法衣,剪裁流暢而式樣古樸,飄逸的衣擺垂至膝蓋,露出馬褲和黑色短靴。這種打扮也只有他才能穿出超凡脫俗的味道,換作任何一個人,哪怕是其他幾個至高神使,都會顯得過于世俗。

    他是游離于世俗與超世俗的掌權(quán)者,是光明神在人世間的具象化。

    他看上去像一個過于英俊、幾乎顯得有些美貌的年輕男子,實際上早已摒棄世俗的欲望,無論男男女女怎么引誘,面色都不會有半分變化。

    自來到至高神殿起,他就將一切都獻給了至高無上、全知全能、完美榮耀的光明神。

    “阿摩司殿下,這是邊境教區(qū)寄來的加急信。那邊的代理神使用了萬分緊急的封口漆,還在信封上寫明要您親啟?!?/br>
    阿摩司接過信封,一邊用拆信刀劃開信封,一邊溫和地說道:“代理神使?我記得邊境的神使是克里斯托弗?!?/br>
    “您真是好記性,那邊的神使的確是克里斯托弗。為什么會有代理神使,我也不清楚,可能信上有寫原因吧。”

    這時,信封被拆開。

    阿摩司打開信紙,掃了一眼,就全明白了。

    “克里斯托弗被神賜死了,”阿摩司淡淡地說道,“他犯了謀殺、傲慢、藐視律法、觸怒神明等罪過。神很久沒有對個人降臨神罰了。他將是他們教區(qū)、家鄉(xiāng)、家族的千古罪人。”

    屬下也詫異地說道:“神罰?這簡直像傳說里的事情……克里斯托弗究竟做了什么,惹得神如此震怒?”

    阿摩司把信遞給他。

    屬下仔細地看了一遍,也明白了過來。

    但說實話,這個案子算不上罪大惡極,他們處理過比這更血腥、更恐怖、更棘手的案子,比如幾十年前,有一位著名的毒藥女巫拉·瓦森1,在她火熱而令人恐懼的熔爐里,融化了將近兩千個嬰兒,把他們的油脂制成“黑彌撒”所需的人油蠟燭。

    拉·瓦森的事情舉世震驚。

    為了查清原委,給她定罪,最高法庭傳喚了四百多個人,拉·瓦森至始至終都拒不認罪,還高聲挑釁光明神。神卻并沒有像弗萊徹司鐸一案般降下懲罰,似乎認為她的罪過不值一提。

    當時參與審判的人,都不覺得神的作為有什么問題。神怎么可能時刻關(guān)注一個人的舉動,對一個人出手?

    世間萬物雖然各有因果,恪守秩序,都有定時,但就算不循因果,不守秩序,違背定時,報應(yīng)也不會即刻就到。就像拉·瓦森,在法庭叫囂了好幾個月,最終還是被判處火刑。

    可克里斯托弗這件事,卻像是神一直在關(guān)注一般,一有異狀就賜死了克里斯托弗。

    為什么會這樣?

    忽然,屬下瞪大眼睛,指著信上的名字說道:“艾絲黛拉……這不是前女王的名字嗎?”

    阿摩司早就看見了艾絲黛拉的名字,卻不以為意:“同名而已。女王陛下是一個沒有信仰的人,神不可能庇護她?!?/br>
    這么說著,他卻無法遏制地想起了艾絲黛拉。

    與其他幾位神使不同,他并不輕視艾絲黛拉,也不認為她以女子的身份即位是異想天開。

    他知道她有這個能力,也見識過她的能力,并為之贊嘆。

    他不贊同她即位的原因是,她沒有信仰。

    沒有信仰的國王會動搖整個光明帝國的根基。

    所以,即使知道沒有他的支持,她很快就會倒臺,他還是選擇了冷眼旁觀。

    他也必須冷眼旁觀。

    說起來,他早已習慣了在遠處旁觀她的一舉一動。

    一開始是因為好奇。

    他生來就是至高神使,上一任至高神使找到他,說他的體內(nèi)蘊藏著一絲圣潔的神性,注定是至高神殿的掌權(quán)者。

    從此,他被禁止接近女子,被禁止踏出王都半步,只能通過書籍了解整個世界。

    十四歲那年,他終于被允許接觸女子,而艾絲黛拉是唯一一個他能接觸的女子。

    當時,她才十二歲,不過在有的地方,女子十二歲就算成年了。他不能離女子太近,只能在遠處看著她。

    他還記得她那天的穿著。她戴著綴著花邊的寬檐草帽,穿著鴿子羽毛一樣柔軟蓬松的白蕾絲晨衣,手上是和草帽綴著同式樣花邊的白蕾絲手套。

    她似乎剛醒,甜美稚嫩的臉上滿是倦意,邊打哈欠邊走到了他的面前,很不得體。

    他聞到了她身上爽身粉的芳香,令他微微緊繃;但緊接著,更讓他緊繃的事情就出現(xiàn)了,他看見了她金瑩瑩的眼睛里一閃而過的陽光斑點,太晃眼了,也太漂亮了。他垂下雙眼,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有那么一瞬間,他隱隱意識到,神殿對他的培養(yǎng)完全是錯誤的。

    他們不該視女子為洪水猛獸,也不該禁止他接觸任何女子。不然,他怎會一見到女子就如此狼狽?

    后來的事情,他都忘得差不多了。

    只記得他始終不敢離她太近,只敢保持二十英寸左右的距離,跟在她的身后。

    他甚至不敢抬頭,因為那一刻,他的感官莫名發(fā)達到了極致——陽光、晨霧、微風、樹葉、小草,都成為了他的眼睛,都從四面八方望向她,都將視線的焦點集中于她一個人的身上。

    即使他沒有抬頭,也知道她正慵懶地坐在草坪上,雙腿美人魚般傾斜交疊。

    侍女送來一籃子草莓和餅干。她就趴了下來,兩只胳膊肘兒撐在柔軟的草坪上,把一顆新鮮的草莓送到嘴里。鮮紅的汁液流到了她的下唇上,卻并不比她的唇鮮紅多少。她漫不經(jīng)心地用手套的手指擦了擦草莓的汁水,繼續(xù)吃草莓。

    她吃得隨心所欲,他的手卻一直在寬大的袖子里發(fā)抖。

    他從未這樣難受過,也從未覺得法衣的衣領(lǐng)是如此勒喉嚨。

    這時,他又意識到“洪水猛獸”的形容是正確的。他從未對這個詞語理解得這樣深刻,簡直到了淪肌浹髓的地步。

    最后,還是她主動打破了沉默。

    “殿下,”她歪著腦袋,用牙齒咬住白蕾絲手套的指頭,把沾過草莓汁液的手套扯了下來,“你跟了我一上午,到底是來干什么的?傳教?講道?還是來看我玩耍的?”

    他的頭腦空白了一下,幾秒后才說道:“公主不必叫我殿下?!?/br>
    “那叫你什么?”她仰頭望著他,甜甜地微笑著,“聽說你是神選中的人,體內(nèi)有一絲神性,甚至可以說是神的一部分,難道你想我稱呼你為……冕下?”

    說著,她聳了聳肩,不再看他,繼續(xù)吃餅干,“這我可不敢叫。我怕被送上火刑架。”

    這些話讓他冷靜了下來。

    他察覺到,她沒有信仰。

    有信仰的人不會這樣說話。

    這一刻,他的心中莫名生出了一種使命感,想要將她引向正途。這種神圣的使命感壓制住了蠢蠢欲動的感官。一時間,四面八方都風平浪靜了,莫名多出來的眼睛也消失了。他不再受感官的挾制,半跪下來,以一種超凡脫俗的神色和莊嚴鄭重的態(tài)度,開始為她朗讀和講解頌光經(jīng)。

    她睜大眼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卻沒有阻攔他的行為,當他講完一個章節(jié)時,她甚至會提兩個問題,以便他接著講下去。

    就這樣三個月過去了。

    一天,他再次去拜訪她時,卻被告知她不方便接待客人。

    當時,王宮時常有毒殺的事情發(fā)生。他看著侍女躲閃的眼神,還以為她出了什么事情,一瞬間竟顧不上禮教觀念,一把扣住侍女的手腕,低聲逼問道:“她到底在哪里?”

    幾分鐘后,侍女在他冷漠而強硬的逼問下,哆哆嗦嗦地說出了實情。

    她去打獵了。

    在神圣光明帝國,女子身穿男裝和使用燧發(fā)槍都是不小的罪名,她居然一次犯了兩個罪過。

    他眉頭微皺,心事重重地走進王宮的樹林,剛好看見她騎馬歸來。

    看見她的那一刻,他的手再次在寬大的袖子里輕抖起來。與之前的她不同,馬背上的她完全變了一個模樣。他有一種預(yù)感,這才是真實的她,褪去偽裝的她。她的神情是那么冷淡,是那么漫不經(jīng)心,穿著棕黃色馬褲和黑色長統(tǒng)靴的腿,駕輕就熟地蹬著馬鐙。她肯定不是第一次去打獵了。

    對上他的眼睛,她一點兒也不緊張,反而饒有興味地笑了起來。他在她的眼里讀出了興奮。

    他是至高神使,看見她穿男裝和使用燧發(fā)槍,即使她是帝國的公主,也可以直接給予她禁足的懲罰,甚至是嚴厲的體罰,她卻笑得這樣興致盎然。

    突然,她的手背到身后,取下背上的燧發(fā)槍,兩三下裝填完彈丸,將黑洞洞的槍口對向他。

    當她瞇縫起一只眼睛瞄準他時,臉上幾乎流露出一種邪性的、興奮的、挑釁的神氣。

    她在恐嚇他。

    他的心臟也確實停跳了一下,卻不是因為她手上蓄勢待發(fā)的燧發(fā)槍,而是因為她臉上生動而閃亮的神色。

    原來,他之前對她的了解,都是流于表面的。真正的她如狼一般美麗又貪婪,整個臉蛋兒都流轉(zhuǎn)著野性的充滿攻擊性的光芒。

    他知道她不會開槍。

    她不是那么瘋狂的人,會為了一時之快,開槍打死神職人員。

    在她看來,她的性命肯定比他的性命要重要太多。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跟他一命換一命。

    誰知,她還是開槍了。

    打在了他身后的樹干上。

    “砰”的一聲。

    煙霧四溢。

    她甜蜜而充滿惡劣地微笑著,輕啟紅唇,吹了一下guntang的槍口,駕著馬踱到他的身邊,居高臨下地問道:“殿下要懲罰我嗎?”

    她身上刺鼻的火藥味、動物的血腥味和樹林腐爛卻清新的氣味開始往他的鼻子里鉆。

    現(xiàn)在,他的手不僅發(fā)抖,而且發(fā)汗。

    她離他越來越近。

    他看見她的鼻子上閃現(xiàn)著一層細密的汗珠,鬢角也浮動著亮晶晶的汗水。

    他體內(nèi)古怪而蠢動的感官又被她激活了。他的眼前閃過她打獵的情景。她一手拽著韁繩,另一手抽出燧發(fā)槍,兩條腿的力量完全不像少女該有的,牢固而強硬地夾住馬鞍,往前一傾身,把燧發(fā)槍的槍托架在肩上,瞄準遠處的跳羚。

    “砰——”

    跳羚中彈,躺倒在血泊中。

    她卻只是微勾唇角,并沒有勒住韁繩,停下來查看中彈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