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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如果等我三十年在線閱讀 - 第153頁

第153頁

    話還未說完,秋云忽然怔怔地看著他,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往下掉,像極了一位遇到負心漢的含冤少女。梁禾愣了愣,解釋說我只是好心,沒別的意思,對于我來說,錢財已經(jīng)只是毫無意義的數(shù)字。可秋云的淚流的更兇了。梁禾只好不說了,用睿智而含蓄的眼光細細打量著她,似乎在思考她眼淚的出處。秋云受不了這樣的氛圍,她站起來,含著千言萬語地看著他兩秒鐘,說,沒有,沒有困難,沒有任何經(jīng)濟困難。然后她轉(zhuǎn)身去了洗手間。

    司馬秋云在洗手間痛哭。

    她不是為了錢、不是為了物質(zhì)、不是為了別的什么,她只是為了他啊。

    他竟然以為她是對他有所圖?

    她要怎樣告訴他,她就是邱曉云啊。可她和三十年前的邱曉云長得一點不像。一個消失了三十多年的人忽然回來了,不僅一點未老,還換了一套更漂亮美麗的皮囊,他會相信嗎?以他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他能接受嗎?

    秋云坐在馬桶上足足哭了兩個小時。

    她真沒用,除了哭,她什么也做不了。

    ☆☆☆☆☆

    等她再出去時,梁禾已經(jīng)睡著了。

    秋云安靜地在他床邊坐下。

    他的額頭依舊飽滿,是美妝雜志上多次吹捧的完美顱骨。他的眉骨依舊突出,濃眉沿著那一道突起的輪廓密密地分布。他的鼻梁依舊挺拔,就像他們曾多次描摹過的希臘雕塑。他的睫毛依舊長而密,靜靜地搭在眼下皮膚上。

    只是他瘦了。三十年前飽滿的蘋果肌塌陷了下去,三十年前光潔的眼角有了淡淡細紋,三十年前牽過她的手也失去了強勁的力量,三十年前烏黑的秀發(fā)在耳鬢有了一絲白發(fā)。

    秋云的心很痛很痛。

    難以忍受的鈍痛。就像一口古老的鐘撞在心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音。一聲一秒,一秒一聲。它敲了足足三十二年。三十二年,是387514368000秒,是387514368000下。剛剛好不容易剎住的淚,又不由自主地流下來。

    而這時,梁禾的眼皮輕跳,忽然睜開了眼。

    秋云的淚水還掛在臉上,梁禾忽然輕輕問了句,“小云?”

    秋云如遭雷擊,她呆呆地盯著梁禾,一動也不敢動。

    梁禾又很輕地問道:“小云,你哭了?”

    是的,她哭了,可她現(xiàn)在連流淚都不敢了,像一尊停止呼吸的雕像。

    全世界都靜止了。

    梁禾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試圖替她擦去淚水,可手快觸摸到她臉頰時,他忽然停住。

    “秋云?!彼謴土饲逍选?/br>
    全世界都活了。

    除了她的心。

    “你剛剛叫我什么?”

    “……?”梁禾面露迷茫,像是回憶了一下才說道,“我糊涂了,把你認錯了人?!?/br>
    “誰?”

    “你不認識的?!?/br>
    “我和她,很像嗎?”

    “不像。她性格比你外向一點,”梁禾笑了笑,“但你比她漂亮。”

    秋云的眼睛又紅了。

    “既然不像,又怎么會認錯?”

    “不好意思,人老了,難免老眼昏花了?!绷汉處е敢庹f道,“你別往心里去?!?/br>
    “那你把我當做她吧?!彼偷偷仄砬?。

    梁禾愣了一下,看了秋云幾秒,然后笑著搖頭。

    “為什么?”

    梁禾只是笑。這笑里的意思太多了。

    “你在等她嗎?”

    梁禾伸手抽了一張床頭的餐巾紙遞給秋云,換了話題,“其實,我很早就知道你是誰了?!?/br>
    秋云一驚,幾乎石化般地看著他。

    他,認出她了嗎?

    但是梁禾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平靜地說道:“你的父親叫司馬峰。也是在你還未出生之前,我和他在山西大同,曾經(jīng)有過非常短暫的交集?!?/br>
    山西大同……

    是啊,那個時候梁禾帶著秋云年級在大同的石窟寫生,王晨摔斷了腿,司馬峰來照顧她。梁禾還曾經(jīng)吃過司馬峰的醋。

    王晨、司馬峰……往事齊刷刷地翻涌。

    “不過你父親應該不記得我了,畢竟三十多年前了。他的姓氏是復姓,我對他印象深刻。我教你們課程的時候知道的這件事。感慨故人之子都這么大了,還成為了我的學生?!?/br>
    原來是這樣。

    他說的知道是這樣的知道。

    仿佛一盆冷水當頭澆下。

    所以梁禾當時就知道司馬峰在監(jiān)獄的事情了,所以是真的曾給過秋云提點,是真的在她畢業(yè)找工作的時候有意幫過她。而這些正常的師生之情,被吳柳看在眼里恨在心里,被嫉妒的放大鏡無限放大,成了一切災難開始的導火索。

    秋云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世間的因果關系,竟然如此微妙又匪夷所思,以至于她已經(jīng)分不清哪是因,哪是果了。

    “你父親現(xiàn)在還好嗎?”梁禾又問道。

    秋云心里說不出的難受,茫然點頭,“還有一年就出獄了。”

    “都會好起來的?!绷汉虒捨克?,“等你父親出獄了。如果我還在的話,”他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可以再把酒敘舊。”

    如果我還在的話。

    這句話刺痛了秋云,她不顧形象憑空連“呸”三聲,糾正道:“不吉利的話,收回收回?!?/br>
    梁禾笑起來,那是秋云熟悉的神情,在笑她的幼稚,帶著一點點寵溺和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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