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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他后悔了 第73節(jié)

    裴鈺看了一眼哭著跪在床邊的孟沅澄, 最終也還是跟著一起先離開了。

    孟沅澄緊緊握著父皇的手,這幾日的眼淚比她過去這十幾年來流得都要多, 可是原本寵她慣著她,對她最好的人,在一個月前還是好好的, 如今卻只能躺在這床上,甚至連動一下都十分困難,瘦得連她握著他的手時都能感受到突起的骨頭,她又如何能不悲慟。

    孟沅澄還未經(jīng)歷過這種事情,雖不太懂,可方才一進(jìn)來看到圍在床邊抽泣的眾人,即使是她多不想承認(rèn), 但心里也有了些數(shù)。

    “父皇……”

    孟沅澄已泣不成聲。

    “別哭了。”

    肅宗艱難地將另一只手抬起,放到了孟沅澄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

    “朕這一去, 最擔(dān)心的就是你了?!?/br>
    他無子嗣, 全是些女兒, 她的那些jiejie們早已成親,他這一去,她們雖無他的庇護(hù)了, 但好歹也有夫家可以倚靠。

    但是她不一樣,這才成親沒多久,裴鈺在朝中又沒什么勢力,是他一手提起來的,若是他去了,他那個弟弟登基,那她肯定是要受欺負(fù)的。

    “朕走了后,除了裴鈺也沒人再能照顧你,你與他要好好的,遇事不要耍小性子,也不要沖動行事,多與他商量?!?/br>
    聽到這里,孟沅澄哭得更兇了。

    父皇還以為裴鈺是值得她托付終身的良婿,可殊不知,裴鈺是個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狼心狗肺之徒。

    “裴鈺……”說到這里,孟沅澄聽到父皇竟嘆了口氣。

    “父皇,怎么了?”

    “沒什么?!?/br>
    孟沅澄便也沒再追問。

    裴鈺的為人究竟如何,眼下父皇這般情況,再討論也沒什么意義,孟沅澄到嘴邊的話還是沒有說出來。

    她不想讓父皇最后一刻都還為她的事憂心,走都走得不安心。

    “好了,別哭了。朕的話你聽進(jìn)去了嗎?”

    孟沅澄只是點(diǎn)頭。

    “那就好?!?/br>
    “朕在的時候你做事隨著性子不管不顧,朕還能護(hù)著你,可朕這一走,你要記得收斂些性子,別闖出大禍來,最重要的是要好好照顧自己,別把自己置身險(xiǎn)境?!?/br>
    “兒臣……知道了?!?/br>
    孟沅澄失聲痛哭,話都說清楚了。

    門外眾人聽著屋內(nèi)傳來的哭聲,雖面上看著是悲傷的,可心里卻早已為自己盤算起來了。

    孟析站在裴鈺身旁,垂著頭,看上去是十分悲愴,但其實(shí)早已急不可待了。

    詔書都已準(zhǔn)備好,就等著他一咽氣,遺詔一宣,他便立刻就能名正言順地登上皇位。

    裴鈺聽著孟沅澄的哭聲,知道他已是大限將至。

    眼睜睜看著仇人死去,大仇得報(bào),并且他的皇位也無人繼承,他應(yīng)該開心的,可不知為何,一時間,他的心情有些難以言說。

    孟沅澄再出來時,雙眼都已哭腫了,眼淚卻還在不停地流著,只見她從屋內(nèi)走出來,在屋外候著的眾人此時都屏氣凝神,等待著她宣布那一消息。

    可讓他們有些失望,孟沅澄竟徑直朝著裴鈺去了。

    “父皇要見你。”

    初聽到這話時,孟沅澄也十分驚訝,但這種時刻,她也不會再違逆父皇。

    實(shí)在是不愿與裴鈺有過多的糾纏,孟沅澄說話的時候甚至都未看他,說完這句話,便轉(zhuǎn)身要往屋里去。

    裴鈺抿唇,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后地進(jìn)到屋內(nèi),孟沅澄想了想,便還是沒離裴鈺多遠(yuǎn)的距離,為了讓父皇安心,她也不想在這個時刻因這些瑣事而讓父皇帶著遺憾離開。

    至少在面上,她還是不能做得太明顯。

    裴鈺冷眼看著躺在床上已是奄奄一息的人,他不必再做些什么,只需等著他咽下最后一口氣便足以。

    可床上那人似乎還看不出他的冷漠,竟抬起手,想要喚他過去。

    事到如今,裴鈺也不覺得還有什么裝的必要,站在原地,一動未動。

    倒是孟沅澄心急起來,推了推裴鈺,但看裴鈺依舊沒有要過去的打算,她眼淚又跟著掉下來,哽咽道:“你快去啊!”

    裴鈺看了一眼聲淚俱下的孟沅澄,最終還是妥協(xié)。

    孟沅澄跟在裴鈺身后,兩人走到床邊,她本以為父皇是要最后再囑咐裴鈺往后要他跟她好好的,互相扶持,但是她沒想到,父皇竟要讓她離開。

    “澄兒,你先出去,朕要單獨(dú)跟他說話。”

    孟沅澄如何能放心,肯定是不同意的:“父皇……”

    “你先出去?!?/br>
    見父皇這般堅(jiān)決,孟沅澄無可奈何,只得出去了。

    雖然是在屋外等著,可孟沅澄一顆心全都系在屋內(nèi)的人身上,也不敢走開,生怕錯過了什么。

    在外等著的這一會,孟沅澄只覺得是度日如年,好像過去了幾個時辰那么長,終于等到門重新被打開,裴鈺獨(dú)自一人走了出來。

    孟沅澄一把推開擋在門邊的裴鈺,心急如焚地沖了進(jìn)去。

    但剛一到屋內(nèi),就只見到了父皇緩緩閉上眼睛的一幕。

    孟沅澄身上的力氣一瞬間被抽得干干凈凈,癱軟在地,耳邊嗡嗡作響,已聽不見太監(jiān)的喊聲了。

    這一次,他再也沒有睜開過眼睛。

    孟沅澄看著躺在床上永遠(yuǎn)失去了意識的父皇,腦子天旋地轉(zhuǎn),渾身無力,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停滯了,她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孟沅澄再醒過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躺在往日睡著的那張床上。

    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樣。

    孟沅澄突然有些恍惚,那夜發(fā)生的事究竟是真的還是只是個噩夢。

    屋內(nèi)一個人都沒有,孟沅澄掀開被子,也顧不上穿鞋,赤腳便沖到了門口,一把拉開了門。

    門外有丫鬟守著,見孟沅澄這般突然沖出來,驚訝道:“公主,您何時醒的?”

    “這么冷的天,公主怎么連鞋都不穿?”

    孟沅澄無暇顧及丫鬟,只想去問個明白,但剛走出兩步,她突然停下了,一下便癱坐到了地上。

    這滿眼的白燈籠還有喪幡,已沒有什么問的必要了。

    此時孟沅澄才注意到,原來她竟疏忽了,連這丫頭身上都穿著素服。

    孟沅澄扶著柱子從地上站了起來,踉踉蹌蹌地要往出走,丫鬟趕緊追上去:“公主,您這是去哪?”

    這時小云出現(xiàn),見孟沅澄情緒激動要往出跑,連忙攔住了:“公主要去哪里?”

    孟沅澄忽然回頭,抓住了小云的肩,哭著喊道:“父皇呢?”

    “為什么你們都穿著這種衣服?究竟出什么事了?!”

    小云抹著眼淚,小聲道:“先皇……已經(jīng)去了?!?/br>
    “公主您已經(jīng)昏迷三日了。”

    “父皇呢,現(xiàn)在在哪里?”

    “先皇已入殮,即日便要將棺槨葬入皇陵?!?/br>
    孟沅澄悲痛欲絕,眼前一黑,又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孟沅澄便看到了坐在床邊的裴鈺。

    因傷心過度,加上幾日未進(jìn)食,孟沅澄此時十分虛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一睜眼便看到裴鈺,她只覺心煩,又合上了眼。

    “醒了?”

    “吃點(diǎn)東西?!?/br>
    孟沅澄沒有理他,安靜地躺著。

    裴鈺端起桌上的粥,重新回到床邊坐下,又道:“你父皇死了,你也想跟著去嗎?”

    孟沅澄如今連跟裴鈺吵架的力氣都沒有,她沒法趕走他,便只能忍著,任他說什么,她也只當(dāng)聽不見。

    “你不想我硬給你灌進(jìn)去的話,就乖乖把這個吃了?!?/br>
    孟沅澄還是沒有動。

    裴鈺將手中的碗放到一旁,掀開了孟沅澄的被子,將她扶了起來,讓她靠床坐著。

    孟沅澄精神不濟(jì),也無力反抗裴鈺,像是木偶一般被他擺弄著。

    他要她起來,便要不管不顧地把她弄起來,又何曾在乎過她的意見。

    這短短幾日發(fā)生了太多的事,過去他或許還會忌憚她父皇,可如今唯一真正對她好,關(guān)心她的人也不在了,反正她也擺脫不了他的控制,似乎就這樣躺著什么都不想,也挺好的。

    裴鈺見孟沅澄被他扶著坐了起來,轉(zhuǎn)身便要去端那碗粥,可他再回頭時,孟沅澄又已躺回了床上,還重新拉起了被子,恨不得整個人都藏進(jìn)去。

    “你想怎么樣?”

    “人已經(jīng)死了,你這么做他也不會再活過來。”

    孟沅澄依舊不說話。

    從未見過這樣萎靡毫無生氣的孟沅澄,裴鈺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只是覺得堵得慌。

    從前幾日她與他大吵一架,要與他分開,到那日那人駕崩,短短這么些日子,接連遭受打擊,好像已經(jīng)徹底擊垮了她。

    看著如今死氣沉沉的孟沅澄,裴鈺也無計(jì)可施。

    聽著關(guān)門的聲音,孟沅澄這才緩緩睜開了眼。

    反正裴鈺也不可能放她走,如今她唯一的親人也不在了,那就這樣吧。

    孟沅澄在屋里躺到第二日,裴鈺終于還是忍不住又來了。

    孟沅澄這些日子來就喝了些水,吃食送到這里來,只是放著,到了晚上,丫鬟再來時,也還是一動未動。

    裴鈺站在床邊,看著孟沅澄,道:“你若還不吃東西的話,我想我有的是辦法喂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