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野說：“比預(yù)期的好，爺爺挺和善，四叔、四嬸也很好打交道?！?/br>
    他帶回來一網(wǎng)兜東西，一樣樣往外拿，有牛rou罐頭、豬rou罐頭、茄汁魚罐頭、荔枝罐頭，臘rou、火腿，竟然還有四包方便面。

    顧野說：“爺爺讓帶回來給你們吃。”

    蘇顏摳字眼，問道：“爺爺原話是什么，是說給孩子吃，還是給誰吃？”

    顧野忍不住勾起唇角，他想了想說：“爺爺?shù)脑捠恰畮Щ厝ソo他們吃，孫媳婦應(yīng)該喜歡吃荔枝罐頭’?！?/br>
    蘇顏莞爾，說：“真的假的呀，你別忽悠我，后面這句是你編的吧。”

    顧野臉上帶笑：“我騙你干什么呀，后面還有一句‘反正我不愛吃，又香又膩?！?/br>
    蘇顏想也許爺爺真這么說了，也許顧野哄她開心。

    她已經(jīng)做好安排，說：“晚上我做春餅，咱們吃茄汁魚罐頭?！?/br>
    不管怎么樣，帶回這么多東西，應(yīng)該都是老人家覺得不錯從嘴里省下來的東西，蘇顏對顧老爺子有了點好感。

    “這個布料是四嬸給你的。”顧野說。

    蘇顏把布料接過來，是藏藍(lán)色呢子布料，很厚實，用來做冬天的衣服。

    她說：“這布料可不便宜，咱們這邊商場都沒有賣的，我們只不過拿過去兩件的確良襯衣，他們就給了這個布料?！?/br>
    顧野說：“拿著吧，以后總要來往?！?/br>
    蘇顏問他：“爺爺怎么樣啊，是不是很嚴(yán)肅，很嚴(yán)厲，說一不二，基本沒法打交道，媽之前是跟我這么說的?！?/br>
    至于剛才顧野說的爺爺和善她不太相信。

    顧野伸出手指點了下她的鼻尖說：“爺爺年輕時候可能是那樣的，但現(xiàn)在他年紀(jì)大了，還能什么樣兒，就是個普通老頭?！?/br>
    顧野想了想，描述道：“精氣神挺好，身體健康，耳聰目明，腰板挺直，聲音洪亮?！?/br>
    好健康的一個老頭。

    “那他對你怎么樣？”蘇顏問。

    “挺好的，大概是他以為我死了，被嚇到，所以這次見了我態(tài)度特別好?！鳖櫼罢f。

    “那四叔四嬸對你怎么樣？”蘇顏又問。

    顧野回答：“他們倆挺好的，都有文化有涵養(yǎng)，待人接物很得體，而且他們對我的態(tài)度取決于爺爺對我的態(tài)度?！?/br>
    這一點，顧野看得很明白。

    蘇顏想這兩人也差不了，她現(xiàn)在覺得顧芳菲挺好，那么她的父母應(yīng)該也不錯。

    “爺爺讓你們仨下次一起去?！鳖櫼罢f。

    蘇顏說：“好吧，那等下次?！逼鋵嵥€是有點犯怵。

    “娃該從敬老院回來了，我去把他們接回來。”蘇顏說。

    顧野說：“我也去?！?/br>
    她剛要吃食都收進(jìn)柜子，顧野眼疾手快把荔枝罐頭拿了出來，說：“等孩子回來一起吃，不用留著?！?/br>
    爸爸mama都來接他們倆，幸福感加倍，倆娃一路蹦蹦跳跳，一邊說著敬老院見聞，四人回了家。

    回到家，顧野就把荔枝罐頭打開，拿了勺子讓娘仨分著吃。

    跟新鮮荔枝相比，確實有股味兒，不過甜甜的，哪能不好吃呢。

    倆娃吃得香甜，蘇顏往顧野嘴里喂了一顆：“好吃嗎？”

    “還可以。”顧野說。

    到五點多鐘，蘇顏開始做飯，她做了一疊薄薄的春餅，又炒了土豆絲跟自家發(fā)的黃豆芽，這兩樣菜都炒的很淡，準(zhǔn)備跟茄汁魚罐頭一起吃。

    倆娃沒吃過茄汁魚罐頭，坐在桌邊，眼睛晶亮地看著盤子里紅亮的魚rou跟湯汁。

    “聞著真香?！鼻扒罢f。

    “吃著肯定更香。”朵朵說。

    蘇顏拿了餅皮，上面放上土豆絲和豆芽，又放上魚rou和醬汁，卷起來，遞給朵朵說：“大口吃，看著汁別流出來?！?/br>
    顧野也卷好一個，遞給前前。

    茄汁魚罐頭又鮮又甜，滋味特別濃郁，在缺少味道的八十年代初，真是難得的美味了。

    蘇顏用手絹擦去倆娃嘴邊的湯汁，說：“慢點吃。”

    一摞餅皮，兩個菜，一個罐頭全部吃光，四個人吃得很飽。

    ——

    蘇顏按時加工完衣服，在約定時間和地點跟王鳴交貨。

    王鳴把所有衣服都檢查了一遍，說：“真不錯?！?/br>
    他臉上帶著滿意的神情：“找你合作真是找對人了，希望以后我們能夠繼續(xù)合作?！?/br>
    他爽快地把一百六十元錢給了蘇顏。

    蘇顏對他說：“我還有幾天就要到紅星服裝廠上班，是設(shè)計師，以后做衣服只能晚上和周日?！?/br>
    意思就是她趕不了工。

    王鳴想了想說：“蘇顏你知道像我們跑業(yè)務(wù)的，說話一向拐彎抹角，撿對方想聽的說，但我覺得你是聰明人，就跟你說些心里話。你說你要是進(jìn)別的廠我也沒話說，可這個紅星服裝廠規(guī)模跟效益都一般，你進(jìn)這樣的廠對你來說不劃算，我能冒昧問下你工資是多少嗎？”

    現(xiàn)在工資不像后世那樣還要藏著掖著，蘇顏說：“我的工資是按照四級工的工資算的，每個月是五十一元?！?/br>
    王鳴又想了一下說：“蘇顏，你有沒有算過賬，你這五十一元的工資跟一般職工比不算少。但你會設(shè)計服裝，有手藝，你想啊，你上一個月班要二十六天，才掙五十一，你要是自己接活做衣服，做六七件衣服就出來了，就按這八塊錢的手工費，其實做工并不復(fù)雜，你一天就能完成，一個月干六七天就行，去上班的話其實不如自己接活。”

    蘇顏自然也算過賬，但她不想自己接活有客觀因素制約，就是她住大院不好讓客戶上門，而且在郊區(qū)位置偏不好接活，至于租個門面她現(xiàn)在沒想過。

    也許以后她會租門面干個體，現(xiàn)在為時尚早，發(fā)展客戶沒那么容易。

    再者如果工廠發(fā)展的好，在廠里也大有可為，像蘇勝利，按書里所寫，在前前把紡織廠擠兌倒閉之前，他很有錢，就是因為廠里經(jīng)過股份制改造，他作為廠長拿到很多股份，而工廠效益不錯。

    蘇顏想先近廠，然后看看廠里經(jīng)營情況再說。

    于是她誠懇地對王鳴說：“我現(xiàn)在住大院，又在郊區(qū)，接活不方便，我覺得進(jìn)廠拿工資安穩(wěn)。再說這次是廠長直接找的我，我覺得廠長不錯，沒準(zhǔn)這個廠能發(fā)展起來?！?/br>
    往好了想，廠發(fā)展起來她就能隨著改革開放坐享企業(yè)發(fā)展紅利，企業(yè)發(fā)展不好她能去干個體。

    王鳴能夠理解她的想法，但他也很遺憾，他覺得蘇顏還是少了點魄力。

    他說：“那好吧，以后我把做工復(fù)雜工費高又不需要趕工的加工活拿給你?！?/br>
    蘇顏正有此意，點頭道：“以后合作愉快?！?/br>
    晚上吃飯的時候，蘇顏跟顧野說前段時間接活兒的錢拿到了，她說：“我想用這錢買臺收音機，外觀款式我覺得都無所謂，就買臺價格差不多的一百塊錢左右的，信號清楚音質(zhì)差不多的就行?！?/br>
    雖然不想看黑白小屏幕又有雪花的電視，但蘇顏想買臺收音機，在家里的時候可以播放當(dāng)背景音。

    現(xiàn)在收音機的選擇范圍很廣，從五六十塊到一百五十塊的都有。

    蘇顏的要求不高，能聽就行。

    顧野點頭：“那我去找票?！?/br>
    蘇顏有了時間，第二天上午在家做衣服，下午就騎車去了市里，當(dāng)然是拿著這些日子做好的衣服去擺地攤。

    自從搬家后她一直在忙，還是第一次來擺地攤，用從街道服裝廠買來的布頭，她已經(jīng)做了好多成衣。

    地攤依舊擺在彈棉花的旁邊，彈棉花的對她說：“看起來你日子過得挺舒心，精氣神比以前好多了?！?/br>
    蘇顏寒暄：“我看你們也不錯，一直有活干?！?/br>
    衣服做得多，賣掉三分之一，蘇顏臨走的時候跟彈棉花的花二三十塊錢買了兩個棉胎。

    然后她去百貨大樓買了臺燈，晚上顧老師給她講課的時候用。臺燈很貴，蘇顏買的是好點的臺燈，花了六十多塊錢。

    在百貨大樓買了足夠做兩床被子的布，她又跑了幾個地方，才買到適合做窗簾的米色稍厚點的布。

    現(xiàn)在大家都不做被罩，其實還是應(yīng)該有被罩，被子不用總拆洗。可蘇顏手頭布票用完，得等有了布票再買。

    拿著這些東西，蘇顏騎車往回返。

    九十多塊錢就這樣沒了，賣衣服的錢全部花光。

    回到家，放下東西，她馬上去幼兒園把倆娃接回來。

    她現(xiàn)在有了時間，顧野卻忙碌起來，晚上他不回來吃飯，蘇顏跟倆娃就吃的雞蛋餅卷生菜。

    倆娃九點多睡下后蘇顏開始做窗簾，有縫紉機做窗簾容易的很，做好窗簾她又開始用布頭做臺燈罩，十點多，顧野才到家。

    看到已經(jīng)掛好的新窗簾，他馬上覺得家里好像煥然一新。

    有家可回，還有人在家里等她回來的感覺真好。

    倆娃已經(jīng)睡下，蘇顏把布料、剪刀都收好，問他：“餓了吧，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訓(xùn)練晚了食堂會有加餐，可顧野想早點回來，就沒在食堂吃，而且他不算餓。

    “不用麻煩你，我不餓?！鳖櫼坝H了下她的額頭說，“你早點睡吧?！?/br>
    蘇顏堅持去給他煮面條，手搟面，放了咸rou絲、煎雞蛋跟碧綠的油菜，十分鐘就端上了桌。

    看著色香味俱全的面條，顧野感覺到自己餓了。

    蘇顏總是把家常飯菜做得特別可口，熱氣騰騰的面條讓腸胃特別舒適。

    有媳婦給加餐的感覺真不錯。

    擔(dān)心他積食，面條只有半碗，吃過飯，顧野洗澡回來，又看了會兒書，兩人睡下。

    顧野不回來吃飯，蘇顏在時間上就自由了，這幾天她擺地攤把衣服全賣光，剩下的衣服一共賣了一百八十塊錢。

    除了給自家人做衣服，還有賣掉的衣服用的布頭，她的布頭還剩下三分之一。

    有空余時間蘇顏還去了趟山上挖來了一棵棗樹苗，一棵桂花樹苗、一棵枸杞，用自行車載回家。

    這處山是野山，山上的竹子、樹苗都可以少量利用。

    沒有蘇顏想要的其它果樹苗，她就去村里花一塊五買了一棵桔子樹，賣樹的村民告訴她，桔子樹已經(jīng)嫁接好，是甜桔子，明年就能結(jié)果。

    顧野晚上在回來，就看到家門口的小樹迎風(fēng)搖擺。

    越來越有生活氣息。

    他感覺很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