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幾天不上線，席悅跟李澤旭已經(jīng)給她發(fā)了一大堆的消息，水星挨個回復(fù)完，又點開了自己的空間。

    上次平安夜，水星發(fā)過一條有關(guān)蘋果的說說收到了很多人的點贊，其中居然有盛沂。

    水星坐在電腦屏幕前揉了揉眼睛，不太敢相信地又刷新了一遍。

    她總想著事情可能只是機緣巧合，她為盛沂找借口也許只是那天太閑了，或者她的說說出現(xiàn)在了他列表的第一個，盛沂只是禮貌才給她點了個贊。

    水星不想讓自己抱有太高的期望，但還是忍不住點起了截圖的軟件將盛沂的點贊跟游覽消息都保存了下來，存在了空間的相冊里。

    接下來的幾天，水星經(jīng)常性地會發(fā)說說，盛沂偶爾會捧場點個贊，但始終沒有評論過，但水星已經(jīng)滿足了。

    她一一截了下來，視若珍寶地保存在她最隱秘的相冊里。

    僅自己可見。

    有時候，水星覺得她對盛沂的感情也像這鎖在塵埃里的相冊，難以窺見天光。

    但又有時候，她覺得相冊里的截圖是她闃然鑿的壁，她拼命證明他們之間可以有無限多的細縫，想讓光滲透，只為讓生命圓圓滿滿地散出亮來。

    第45章 .  第四十五場雨   在線。

    轉(zhuǎn)眼到了除夕, 徐麗跟盛在清都從外邊回了西城，一家人難得團聚在了一塊，徐麗買了一整袋的糖果點心，盛奶奶又找了好些個空盤讓盛沂把東西都堆進去。

    一切都做完, 盛沂才重新進了房間。

    電腦是開著的, 盛沂拉過一旁的轉(zhuǎn)椅, 坐在屏幕前邊, 視線微微垂了垂，又刷新了一遍網(wǎng)頁。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段時間水星回了南方, 她開始發(fā)許多說說，有時候是早上窗外的風(fēng)景，有時候是一句吃得很飽, 內(nèi)容很雜，時間也不一定。他每條都看，但不一定每條都點贊，隔幾條點一下，防止他的表現(xiàn)太明顯。

    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下午四點，水星的空間還是沒更新，盛沂的視線從界面上移開, 點進了好友的列表，找到水星，翻起了兩個人的聊天記錄。

    自打上次水星問他怎么總是隱身, 他說了怕麻煩, 她就沒再回復(fù)他。

    盛沂盯著電腦屏幕, 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么，鼠標(biāo)終究是移到了賬號狀態(tài)上, 他把隱身切成了q我吧。

    這個狀態(tài)他從來沒試過，黑白分明的頭像邊上忽然多了個大大的黃色小標(biāo)識，刺眼之余還多了幾分可愛。盛沂抿了抿唇，又低手從抽屜里找了張卷子，不想讓自己的精神全都壓在那么奇怪的符號上。

    三分鐘不到，界面忽然彈出一個對話框。

    盛沂沒忍住還在第一時間又抬起眼，結(jié)果大失所望。

    【席悅】：有點兒難得。

    【席悅】：你怎么這個時間點在線。

    【sy】：有事？

    【席悅】：你這話說的多見外，沒事兒就不能來找你了嗎？

    【席悅】：我這不是看你的狀態(tài)這么積極，想著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很空，對吧。

    盛沂不想回她，關(guān)掉兩個人的對話框，下一秒，消息又跳了出來。

    【席悅】：你要現(xiàn)在這么有空的話就來一趟我家唄。

    【席悅】：我有驚喜給你。

    【sy】：你？

    【席悅】：……..

    【席悅】：不是我，是我奶奶。

    【席悅】：行了吧？

    【席悅】：我奶奶給你準(zhǔn)備了一份大大大禮包，等你帶回家。

    【席悅】：來不來拿？

    盛沂面無表情地看完席悅的對話，腦子都不用過就知道肯定是她覺得東西太重，懶得提過來，水星還是沒反應(yīng)，盛沂隨便應(yīng)了席悅一句，說穿個外套就過去。

    他將電腦息了屏，但狀態(tài)還是沒改。

    兩家人離得太近，盛沂從家到旁邊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電梯一開就看見趴在門邊候著的席悅，席悅把門一敞，讓他進來：“來了?！?/br>
    盛沂站在玄關(guān)，往里看一眼。席悅家里沒有人，席奶奶他們應(yīng)該都出去再補辦年貨，席悅成了小霸王，在書房里玩電腦，客廳還把電視打開吵。

    “我奶奶他們都去超市了，我給你拿東西。你要坐會兒還是直接走？”席悅沒等盛沂回答，又開啟了新的話題，“我每天在家都無聊死了，晴晴家里總有事兒，向司原又跟爸媽去了鄉(xiāng)下，李澤旭到好跑到國外度假，星星也回了家。”

    “哦。”盛沂聞言稍微進了點兒門。

    “你在家都做什么？”席悅扭頭，上下打量他幾眼，“總不能天天在家做題吧？”

    “…….”

    盛沂跟在席悅后邊，順勢坐在了一邊的沙發(fā)上，等席悅從陽臺把禮盒拿過來：“你怎么跟星星一樣，假期過了跟沒過似的?！?/br>
    盛沂抬了下眼，又把她遞過來的禮盒放在腳邊：“水星也天天做題？”

    “對啊，你不知道嗎？”席悅想了想，又說，“也是，你這個常年不上號的人怎么能知道？寒假恐怕一句話都沒跟星星講呢吧？”

    盛沂臉莫名癱了下，又想起上次的對話。

    席奶奶他們剛出去沒多久，席悅一個人在家閑著也是閑著，盛沂好不容易過來，她又揪著他給自己干苦力，平常不想做的題都堆到他面前，非要鬧著他做。

    “就這么兩頁，你教完我，我立馬讓你走。”席悅扒拉人不放手，“你白拿這么多東西，良心上過得去嗎？”

    每年席悅的寒假作業(yè)都寫不完，兩家關(guān)系又近，不是前一晚喊盛沂來幫忙就是到學(xué)校趕，盛沂早就習(xí)慣了，遲早都要幫的，只不過家里的電腦還有事兒。

    盛沂完全不想說話，瞥了眼她的手，讓她松開：“兩道。”

    “兩道也行?！毕瘣偭ⅠR從臥室找到寒假作業(yè)，“來吧，來吧。”

    另一頭的水星在家里研究戚蕓前幾天從隔壁的市場買的裝飾性的年貨，紅紙燈籠折好，窗花貼好，兩串七彩的柿子型小燈也掛在了玻璃窗。

    冬天天黑的早，水浩勇跟戚蕓答應(yīng)水星今天會早點兒回來，結(jié)果時間到了七點多，兩個人還是不見蹤影。

    水星摁開小彩燈的開關(guān)，又從小冰箱里找了點之前剩下的餅干，才打開了角落的電腦，登陸賬號，看見了列表頂頭的盛沂。

    從加好友到現(xiàn)在，這是水星第一次看到盛沂在線，猶豫了幾秒鐘，她還是點開了兩個人的聊天界面。

    之前盛沂說他隱身是怕麻煩，那現(xiàn)在在線興許是有了空閑，再加上今天這個時間點太特殊，即使她說一句兩句話也不會有人覺得突兀。

    水星想著又接連打開好幾個人的對話框，把打給盛沂的除夕快樂都復(fù)制粘貼給了其他人，一并選擇了發(fā)送，最后才又點進盛沂的對話框里。

    【三顆星星】：除夕夜快樂！/可愛/可愛

    盛沂那邊兒過了兩分鐘才回。

    【sy】：除夕快樂。

    【三顆星星】：你之前在忙嗎？

    【sy】：不算，才席悅家回來。

    【三顆星星】：你跟悅悅一起出去玩了嗎？

    【sy】：沒有。

    【sy】：她讓我拿東西。

    【三顆星星】：是嗎？

    【三顆星星】：悅悅也跟我說了給我準(zhǔn)備了新年禮物，但是是秘密，沒給我看照片，我們是一樣的嗎？

    【sy】：聽她說了。

    【三顆星星】：嗯？

    【三顆星星】：她說了什么？

    【sy】：應(yīng)該不一樣，席悅給我的是席奶奶送的。

    水星還以為席悅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直到看到盛沂的下一條才反應(yīng)過來，是消息延遲了。

    【三顆星星】：這樣。

    【三顆星星】：還以為悅悅說了什么，不過你們兩家的關(guān)系真好。

    【sy】：還好。

    水星看到電腦屏幕上的回復(fù)，撓了撓頭，盛沂在線一次不容易，她總想跟他多說點兒什么好，但又擔(dān)心自己冒失，鍵盤上的字打到一半，水星忽然聽見防盜門開鎖的聲音，也不知道是做賊心虛還是別的什么，她也沒聊什么，還是下意識地摁滅電腦。

    戚蕓跟水浩勇一前一后地進了門，他們出門前還歡歡喜喜地說過等收了攤回家包餃子，結(jié)果現(xiàn)在兩個人手里是空的不說，臉色也都不是很好。

    水星轉(zhuǎn)過身，從電腦旁邊離開：“mama，你跟爸爸怎么這么晚回來？”

    戚蕓抬眸，注意到水星的視線，勉強地笑了下：“回來的時候有點兒堵車，是不是餓了？”

    “還好。”水星指了指桌面的餅干，“我先吃了些別的?！?/br>
    “行，mama先收拾下，我讓爸爸出去買袋餃子?！逼菔|用腿碰了碰坐在沙發(fā)上沉默的水浩勇，又朝水星說，“你把電視開了聲音，mama把爸爸送下去，一會兒爸爸回來就可以煮了。”

    水星乖乖點了下頭，看見水浩勇跟戚蕓沉默地出了門。

    她行動上是照做，但心底還是覺得之前的氣氛不對勁，尤其是水浩勇進屋前，他的身上滿滿都是煙草的味道。

    樓道里的燈是亮的，水星等了一會兒，才又從床邊起身，走到防盜門那邊，開了個小縫。戚蕓跟水浩勇說是去買餃子，實際上沒有走太遠，兩個人就站在樓梯口的拐角。

    老舊居民樓的隔音都不好，戚蕓跟水浩勇的聲音很容易就從門縫空隙傳了進來。

    戚蕓明顯是跟水浩勇起了爭執(zhí)：“你自己覺得今天這事兒對還是不對？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嗎？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去年追了一年，你說我們追出了什么結(jié)果嗎？什么也沒有，這次過年是咱們倆都商量好的，把星星接過來，我們一起過年，結(jié)果呢？你不管不顧地沖出去追人，要是沒發(fā)現(xiàn)追錯了人，你還打算一直追？讓星星一個人在家里？”

    水浩勇沒說話，只是低頭，從上衣口袋里找煙盒。

    吵架最怕有一方不講話，什么都說不清楚。戚蕓一個人說了這么多，水浩勇也沒應(yīng)承一句。她忽然覺得有些可笑，她今天才知道原來水浩勇從來都沒有放棄追回欠款，想安心做好現(xiàn)在的小本生意，那些話只是嘴上說說。

    當(dāng)時大學(xué)義無反顧地選擇了水浩勇，跟家里鬧得難堪，現(xiàn)在連家都回不去，蝸居在三十平米都不到的小房間，連做飯都要在樓道。

    她沒有辦法陪伴水星的成長，她也沒有盡到為人女的責(zé)任與義務(wù)。

    她只是太累了。

    “我們再努力點兒，欠款總有一天能還清，但要真放到虛無縹緲的找人身上，你說我們什么時候能給星星穩(wěn)定的生活？”戚蕓看向水浩勇，鼻尖忽然有點兒酸，“你知道你知道我爸我媽的關(guān)系。當(dāng)時我們在一起，他們說我一定要后悔的，我不信，我說我會過得很好，到時候要他們看看他們是錯的?？涩F(xiàn)在呢？難道我們要等星星上大學(xué)讓我爸我媽去負責(zé)她的日常生活嗎？”

    水浩勇只是問她：“你現(xiàn)在后悔了？”

    樓梯口的感應(yīng)燈滅了，水浩勇跟戚蕓很長時間沒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戚蕓才嘆了口氣，說：“算了吧，阿勇，我們一家人好好的在一塊，不好嗎？”

    除夕夜應(yīng)該是闔家團圓的日子，戚蕓不想戳破這層保護罩，所以選擇不跟水浩勇接著吵，水星同樣也不想戳破，所以選擇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她關(guān)上防盜門，等戚蕓從樓梯口回到家，跟她一塊兒在樓道里煮開水，等一袋從樓下小超市買來的速凍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