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雷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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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旭為何時對山區(qū)用兵而煩惱的時候,“大燕國”漫天王也在為同樣的問題而撓頭。自大業(yè)十二年起,他的一雙眼皮每天都跳個不停,俗話說“左眼皮跳財,右眼皮跳災(zāi)”,可這兩個眼皮一起跳的日子,就讓人實在沒法捱了。 “奶奶的,與其如此,不如盡早作個了斷!”王須拔用手在御案上重重一拍,咬牙切齒地罵道。那個黃梨木案子是他從一家老財?shù)臅恐邪醽淼?,結(jié)實異常,再銳利的橫刀砍上去也能嘣出個豁兒。在他的一拍之下,居然嘎嘎吱吱響了幾聲,瞬間散了架子。將擺在桌案上充門面的磁器、漆器、金盤、玉盞摔了滿地。 “大王,大王您怎么了!”幾個親兵慘白著臉沖入由寺廟改造成的金鑾殿,趴在地上,驚惶地詢問。大燕王最近的火氣比較旺,這是整個“大燕國”都眾所周知的事實。昨天被他一腳踢死的王妃的尸體還擺在宮門外的老槐樹下,大伙看著可憐,但沒有大燕王的口諭,誰也不敢讓她入土為安。 “滾,滾,全都給我滾,老子看到你們這些鳥人就煩,都滾到山外去,拿著鋤頭去刨食,再別回來,統(tǒng)統(tǒng)都別回來!”王須拔抬起腿,一腳一個,將忙碌著收拾地上‘破爛兒’的親兵們?nèi)刻叩埂R苍S是念到了往日情分,他沒有用全力。親兵們?nèi)嘀ü?,連滾帶爬逃出廟門,蹲在樹蔭下相對搖頭。 日子沒法過了,雖然隨著天氣的轉(zhuǎn)暖,山風(fēng)已經(jīng)不再如刀割般刺骨,但大伙的心卻越來越?jīng)?。也不怪大燕王脾氣暴躁,即便是大隋皇帝陛下,如果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子民數(shù)月之內(nèi)逃走近半,心中也絕不會波瀾不驚。 而自開春以來,“大燕國”的人口減少了何止一半!被協(xié)裹來的百姓們開始還是三三兩兩地借著走親戚為名向山外搬遷,后來干脆成群結(jié)隊的向外逃。漫天王派了麾下兄弟去阻攔,結(jié)果一些發(fā)誓同生共死的兄弟們也紛紛開起了小差。僅僅過了三個月,夾在五回嶺、飛狐關(guān)和嶠牛山之間的“國土”就空曠起來,尋常時被視作寶貝打破腦袋爭搶的野菜長到了半尺多高,葉子老得都掐不出漿了,卻沒有人再去采挖。 這一切都是拜朝廷新派來的那名狗官所賜。此人不僅用兵厲害,治理地方也端地有一套。剛剛赴任沒幾天,就立刻下了一道命令。將上谷、恒山、博陵、趙、涿、信都六郡所有遠離縣城十里之外,已經(jīng)荒廢了的無主土地全部劃分為民屯。各郡無田產(chǎn)的百姓均可到官府認地墾荒,每成丁男子最多可認領(lǐng)平地十五畝。官府借給農(nóng)具和種子,賦稅按照城市附近良田的一半繳納。連種五年以上并按期繳納賦稅者,則該份田產(chǎn)歸開墾者自己擁有,官府發(fā)給地契,絕無抵賴。 那可都是些刨一鎬頭就能流出油來的平地??!雖然荒廢好幾年了,早春時也被暴雪蹂躪過。但放把火燒一燒,再用犁拉出幾道溝來,種一些蕎麥、黍子等低產(chǎn)易長的晚糧上去,冬天時一家大小絕對不用再餓著肚子喝西北風(fēng)。 過去流民們不去墾荒,一則是因為手中沒有種子,二來是因為很多土地的主人還活著。雖然他們躲在城內(nèi)不敢派人前來耕種,一旦你有了收獲,這些人肯定紅著眼睛跟你糾纏不清。再者,大伙就是怕土匪來搶,讓整整一年忙碌頃刻間化為烏有??晒饭僭诿罾镎f了,秋收時他會派軍隊到各屯田點駐扎。有誰想槍糧,先問問他麾下弟兄們手中的刀子答不答應(yīng)。 有了這一條保障,很多“大燕國”臣民都動了心思。王須拔的“領(lǐng)土”都在山里,收成不到平地的一半。況且大燕王的賦稅根本沒有定數(shù),想收多少,幾時收,全要看他老人家心情好壞。過去大伙是在城里找不到活路,才不得不逃到山區(qū)來。眼下既然外面有了出路,誰還愿意再過這種既艱苦又擔(dān)驚受怕的日子? “大隋向來言而無信,狗官是騙你們的。把荒地給了你們,他向城里的大戶們怎么交代?”開始的時候,王須拔用類似的話安撫他的子民,還能收到一定效果。但很快,逃出去的人就偷偷送進信來,說撫慰使大人的確說話算話。他分給大伙的那樣土地的原主這幾年有的死了,有的逃到別處去了,絕對不可能再回來糾纏。還有一種說法是,撫慰使大人和城里的大戶們動了刀子,幾個跳得最歡的富豪都被他以勾結(jié)流寇,破壞民屯的理由給殺了,如今腦袋就掛在城墻上。 當(dāng)然,這些都是謠傳,誰也沒功夫深究李大人到底和富豪們達成了什么樣的協(xié)議。反正先逃出去的百姓都如愿在一些軍官模樣的家伙手里領(lǐng)到了種子、農(nóng)具和土地。那些新來的兵爺跟眾人印象中的兵爺大不相同,非但一個個和顏悅色,并且主動提醒百姓們在各自領(lǐng)到的土地邊緣種上高梁,以免將來分不清彼此之間的界限。 有了先行者為榜樣,還在山里猶豫的百姓就全坐不住了。為了防止臣民繼續(xù)逃走,王須拔不得不派人堵住了出山的大小路口。但他根本攔不住那些走慣了山路的腳掌。那些人都來自本鄉(xiāng)本土,對五回嶺、嶠牛山一帶的地形比王須拔更清楚。隨便鉆幾個溝,翻幾塊石頭就可以在嘍啰兵們眼皮底下消失,還沒等嘍啰們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山民們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哨卡外半里之遙。 王須拔不甘坐以待斃,幾度率兵殺下山去討還公道。但此時的官軍卻不再是先前那伙任他蹂躪的窩囊廢。雙方在平原上打了幾仗,還沒等那些姓李的將軍親自領(lǐng)兵出戰(zhàn),“大燕國”的將士們已經(jīng)支撐不住了。對方多是騎兵,打仗時從不按照常理。他們總是欺負“大燕國”的弟兄們手中弓箭和鎧甲質(zhì)量不如,遠遠地便是一陣亂射?!按笱鄧钡膶⑹亢貌蝗菀酌八罌_到近前了,他們又策馬遠遁。一邊跑,一邊還不忘了回頭再來一輪回馬箭。 幾輪過后,“大燕國”的將士們便失去了獲勝的信心。光挨打無法還手,這種境遇誰都無法忍受。偏偏對手得了便宜還賣乖,每戰(zhàn)之后都把俘虜放回,說他們不是官軍對手,與其跟著王須拔胡鬧,不如回家去過安生日子。李將軍保證不計前嫌,和普通百姓一樣發(fā)給他們土地和種子。 王須拔見平地上自己打不過騎兵,不得不采用誘敵深入戰(zhàn)術(shù),在山里設(shè)了無數(shù)圈套等對方鉆??晒佘娖簧袭?dāng),每次交戰(zhàn)只是將“燕軍”趕離平原了事,絕不傾力追殺。 幾番折騰下來,賊兵們有力氣沒地方使。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大燕國”一天天衰敗下去。除了哀嘆之外,無計可施。 山中賊好對付,家中賊卻難防?!盎奶?,難道朝廷派他來,就是讓他種地的么?”一些地方官員對撫慰使大人不一鼓作氣,入山將土匪犁庭掃xue,卻埋頭插手地方民政的行為很是不滿,私下里怨聲載道。可抱怨歸抱怨,他們很快發(fā)現(xiàn)城里的治安在漸漸好轉(zhuǎn)。隨著匪患遠去,流民、閑漢們紛紛有了營生,已經(jīng)清淡了很久的市集慢慢熱鬧了起來。一些產(chǎn)自塞外的羔羊、牛馬等牲畜再次出現(xiàn)在大伙視線內(nèi),而一些很久不來的行商,也大著膽子穿山越嶺,將本地的特產(chǎn)販到涿郡、漁陽甚至更遠的蠻荒之地。 而一些利益少許受損的富豪們也開始念叨起安撫使大人的好處。在李旭的政令中,他們失去了一些什么也收不上來的荒地,但同時每年也不必再為那些土地向官府繳納賦稅。并且安撫使大人親口承諾,待地面上完全太平之后,那些距離城市更遠的廢棄村莊也會并入民屯行列。所有無主荒田,大戶們可以派家中奴仆去墾,各項待遇和流民墾荒等同。 自從大業(yè)九年,朝廷為了避免土匪掠民為兵,下令將遠離城市,無力筑堡壘自守的村莊全部放棄掉后,那些曾經(jīng)的沃土已經(jīng)成了兔子和野狼的安樂窩。沒人敢到遠離城市五十里外的地方去種田,即便土地里能長金子,大伙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險。撫慰大使李旭宣布他將從土匪和野獸手里重新奪回那些土地,無疑讓很多人興奮得兩眼放光。雖然此舉與朝廷的政令有些抵觸,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地方官員和豪門集體保持了沉默。 “那小子仗著陛下的信任,已經(jīng)荒唐慣了,這點小事不算大錯。況且田地奪回來,大伙都有好處分!”幾個郡守私下通氣時,如是說道。彈劾了幾次李旭沒效果后,他們也有些泄殆了。據(jù)消息靈通的人透漏,朝廷不是不想撤換李旭,但第一陛下本人的態(tài)度十分難猜,貿(mào)然給李旭小鞋穿,難免有人會再度被發(fā)配到嶺南捉大象。二則除了李旭這個膽大包天的家伙外,其他人還真不愿意到這四戰(zhàn)之地,同時面對漫天王、歷山飛、竇建德和張金稱。況且虎賁大將軍羅藝早晚必反已經(jīng)是人盡皆知的事實。他要是造了反,第一個擋在他南下路上的便是原來汾陽軍。大隋朝不乏能征慣戰(zhàn)的勇將,可有膽子與羅藝麾下虎賁鐵騎對陣者,實在找不出幾個來! 出于上述種種或?qū)嵒蛱摰脑?,官員們暫時接受了李旭的荒唐??扇胂暮?,新任六郡撫慰大使,汾陽軍大總管李旭的另一道更荒唐的命令卻讓大伙徹底坐不住了。他居然以軍隊、官府和民屯缺乏干才為名,張榜招賢。公然宣布無論出身門第,只要自認為有些本事的,無論是在武藝和謀略方面,均可自薦。所有人等只要通過考試,便授予官職,唯才錄用。 “這簡直是無法無天!”幾個郡守氣得直跳腳。地方官員和朝廷官員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體系,雖然郡守和郡丞、縣令這個級別的官吏都有朝廷任命。但主簿、功曹、西曹、金、戶、兵、法、士諸吏,向來歸郡守們自行辟置。李旭出榜募賢,并許之為官。就等于直接入侵了郡守和縣令們的權(quán)力范圍,不由得大伙不有所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