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吳鉤(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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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馬峪是位于瓦崗北麓的一個小山豁,位置不算險要,卻剛好卡在瓦崗至東郡府城的官道上。對于熟悉瓦崗山附近一草一木的群豪們來說,他們想去府城有無數(shù)條捷徑可走。對于來到東郡沒幾天的官軍而言,那里卻是他們唯一能走的通道。 “應(yīng)該是股大風(fēng)!”程知節(jié)順口講了一句黑話,轉(zhuǎn)頭命令身邊的三營兵馬掉頭向北。他在瓦崗山的座次僅次于徐茂功,因此可以直接指揮這三個最精銳的營。而王伯當(dāng)和單雄信此刻也樂于聽從他的號令,因為大伙都明白,值得瓦崗軍出動全部精銳對付的敵人,肯定不是什么籍籍無名之輩。 順著一條放羊人踩出的小道走了半個時辰后,眾豪杰發(fā)現(xiàn)了此行的目標(biāo)。獵物就在遠處的山腳下,大約有一千二百多人。沿著并不寬闊的官道策馬疾行。在這支隊伍的最后還跟著八百多匹空著鞍子的坐騎,毛色光鮮,個頭高大。再往后,則是他們的主將。騎在一匹黑色的特勒驃之上,渾身的鎧甲也是漆黑,就像一塊滾動的巖石。 “加快腳步,截住他,給密公報仇!”王伯當(dāng)啞著嗓子低吼了一句。雙方彼此之間還隔著一道河谷和一處緩坡,所以他不怕敵人能聽見自己的聲音。對方的主將燒成灰他也忘不了,密公臉上傷疤和手中的拐杖,全拜此人所賜。 李密是個風(fēng)度翩翩的世家子弟,即便沒有真命天子的傳說做背景,他憑著絕佳的外形和胸中的學(xué)問也能折服一大批人。而現(xiàn)在,他變成了一個麻臉瘸子,形象盡毀。將來即便瓦崗軍打下了天下,很多以貌取人的家伙也不會甘心再擁立李密為君。 作為臨時主將,程知節(jié)心中對敵人的恨意卻不似王伯當(dāng)那樣濃。此刻他考慮更多的是如何完成徐茂功交待下來的任務(wù)?!靶坌?,你的營留下兩百人拖后收拾輜重。其他弟兄放棄戰(zhàn)馬和重盾,咱們走直線翻鯉魚背,肯定能在白馬峪將敵人截?。 甭宰龀烈?,他立刻做出決定。鯉魚背是前方一道非常陡的山坡,騎兵無法攀爬,只好順著官道繞行。山民出身的瓦崗嘍啰卻可以直接越嶺而過,比山下的敵軍少走近二十里路。 “小聲向后傳,走鯉魚背。放棄坐騎和重盾?!逼炫乒儋Z文斌將程知節(jié)的命令整理加工,變成一道切實可行的指示。 “小聲向后傳,放棄坐騎和重盾,走鯉魚背!”士兵們一個接一個,將命令快速向后傳遞。程知節(jié)和王伯當(dāng)?shù)热寺氏忍伦T,把兵器扛在肩膀上,帶頭走進另一條更為陡峭的小路。謝映登和單雄信安排完了善后事宜,立刻跟進。六千多將士向山風(fēng)一般,很快就悄然消失在金黃色的樹林后。 山腳下的騎兵仿佛對來自頭頂?shù)奈kU也有所察覺,猛然加快了速度。馬蹄聲如雷鳴,穿過密林送入瓦崗將士的耳朵。眾將士們聽到后,腳下越發(fā)用力。兩支彼此之間懷有血海深仇的隊伍就這樣一直一曲,比著賽撲向了同一地點。 “他們要去救昏君!”一邊跑,程知節(jié)一邊和單雄信等人分析。“否則府兵不會給他們提供戰(zhàn)馬。那些漂亮的戰(zhàn)馬肯定是府兵提供的,齊郡的人買不起這么好的坐騎!”路有些陡,很多時候他不得不把長槊豎起來當(dāng)拐杖。這馬上殺人的家伙顯然不合手,每每掛住頭頂上的老樹枝,帶得秋葉紛飛如雪。 “能威脅到昏君安全,突厥人至少得出十萬以上狼騎。帶著一千多人就敢與十萬敵軍拼命,那廝對昏君真夠忠心的!”謝映登的喘息聲猶如風(fēng)箱,中間夾雜著他的見解。 諸將中,只有程、謝二人猜到了郡兵真實意圖。所以,周圍的幾個頭領(lǐng)聽得滿頭霧水。但隨著程知節(jié)和謝映登二人一個說一個解釋,大伙很快就都明白了此戰(zhàn)的重要。 “殺了他們,不但給密公報了仇。也給天下群豪解決了個**煩!”不知道因為跑得太急,還是因為過于興奮,王伯當(dāng)?shù)亩洹⒉弊雍湍樁技t得像被血浸過一樣?!霸蹅兺邖徿姂{此大功,足以號令天下英雄!” “先截住敵人再說!”單雄信在背后拍了王伯當(dāng)一巴掌,打斷他的好夢。六千瓦崗軍阻截一千郡兵,除了地形上占優(yōu)勢外,其余條件未必太有利。很多底層士卒對運河一戰(zhàn)還心有余悸,臨陣時能不能將最近一段時間的整訓(xùn)效果發(fā)揮出來,尚不可預(yù)知。 聽了單雄信的話,眾將不再憧憬勝利后如何分分享戰(zhàn)果,而是切實地在心底比較起雙方的戰(zhàn)斗力來?!霸蹅兺邖徿姴徽純?yōu)勢,僥幸擊敗對方,自己損失也要過半!”程知節(jié)皺著眉頭盤算?!叭绻麠顝V真的被突厥人殺死了,瓦崗軍算是功,還是過?” 這個問題過于深奧,整整折磨了他一路。直到大伙繞到白馬峪前,列陣封住了路口。程知節(jié)依舊沒理清一個頭緒。他心事重重的模樣影響了全軍的士氣,以至于遠處的馬蹄聲剛響起來,有人已經(jīng)緊張地放出了羽箭。 稀稀落絡(luò)地羽箭在天空中飛過,帶著一點秋日的閃亮,落在了探路的斥候馬前。發(fā)覺前路被堵,訓(xùn)練有素的斥候們立刻撥轉(zhuǎn)馬頭,一邊遠遁一邊吹響了手中的號角。“嗚――嗚――嗚”凄厲的角聲伴著乍起的山風(fēng),令人不寒而栗。“嗚――嗚嗚-嗚嗚”幾聲短而急促的號角快速回應(yīng),緊接著,大隊的騎兵轉(zhuǎn)過官道,快速向峪口撲來。 馬蹄聲隆隆,敲打得人頭皮跟著發(fā)顫。充當(dāng)前鋒的官軍將領(lǐng)是個老手,快速調(diào)整了陣型,以伍拾騎在距離峪口二百步出擺成了一個攻擊陣列。前方的山谷太窄,所以敵我雙方都不可能一上來就生死相博。第一波攻擊只略做試探就嘎然而止,瓦崗軍以傷亡百余的代價穩(wěn)住了自己的防線,同時也讓對方留下了近二十具尸體。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敵我雙方都開始了漫長的等待??け鴤兊却罄m(xù)人馬的到來,以便在下一次攻擊中集中起全部力量。瓦崗軍等待士卒恢復(fù)體力,以便洗雪當(dāng)日兵敗之恥。 李旭、羅士信、秦叔寶,張須陀麾下的三員虎將依次出現(xiàn)在陣前。徐茂功、張亮、吳黑闥,瓦崗軍其余的幾個好手也陸續(xù)趕到。雙方在二百步距離外遙遙對望,彼此之間可以看到對方臉上的驚詫,還有額頭上不斷滾落的汗水。 程知節(jié)看見對面敵陣中的幾個主將在商議,然后他看見李仲堅策馬出陣?!按巳嗽趺锤挠瞄昧耍俊彼睦锔械椒浅T尞?。與此同時,聽見吳黑闥在身邊關(guān)切地喊,“茂功兄,不要出去跟他廢話。上次密公就是被他這樣騙到的。那廝的箭射得比當(dāng)年還準(zhǔn)……” 很快,吳黑闥閉上了嘴巴。因為徐茂功根本不肯聽他的勸,看到敵軍的主將出馬,立刻步行迎了上去。數(shù)息之后,牛進達抽出橫刀,護在了徐茂功身側(cè)。為了以防不測,程知節(jié)和謝映登也先后上前,護在了徐茂功另一側(cè)。 瓦崗軍的緊張模樣引起了敵軍的一陣鄙夷的唾罵,仿佛要示威般,秦叔寶和羅士信也一左一右跟在了李旭身側(cè)。緊跟著,吳黑闥越眾而出,持鋼叉與牛進達并肩而立。五步對三騎,如果把戰(zhàn)馬也算在內(nèi)的話,瓦崗軍并沒有占多大便宜。 “長槍兵準(zhǔn)備,如果雙方動手,立刻上前護住主帥!”留在本陣的張亮做好最壞打算,命令一隊瓦崗軍老兵時刻待命。對面的齊郡官兵也立刻做出反應(yīng),二十幾人端平長槊,擺出一幅沖陣姿態(tài)。 戰(zhàn)場上的氣氛緊張得都能聞到煙味,只要有一股不測之風(fēng),烈火立刻就能被引燃。就在這種紅熱的氣氛下,騎在馬上的旭子突然開口,臉上的笑容就像秋日的陽光般,瞬間溫暖了許多人的眼睛。 “大眼、黑子、牛兄,原來你們都在這兒!”李旭微笑著,向幾個老朋友拱手施禮。 “沒那么容易死在你這狗官之手!”吳黑闥毫無風(fēng)度地以罵聲相還。三番五次在旭子手中吃虧,他心底積怨甚大,恨不得立刻沖上前,對著旭子的大腿來上一叉。 “黑子,別讓人笑話咱們瓦崗軍!”徐茂功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先斥責(zé)了一句吳黑闥,然后以禮相還,“我從塞外回來后一直在這兒,只是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你,也沒想到你這么快已經(jīng)拜將封侯!” 拜將封侯,是他年青時曾經(jīng)的夢想。當(dāng)年他們翻山越嶺,一邊品味著生活一邊交流著對未來的憧憬。李旭的夢想是做個縣尉,讓那些橫行鄉(xiāng)里的衙門幫閑都收斂起囂張氣焰,從此對父親和舅舅都必恭必敬。徐大眼的夢想是建立自己的家族,讓那些眼高于頂?shù)氖兰易拥苤?,一個出身商呂的平民子侄的才能和建樹不比任何血脈高貴者差。 那也是個陽光明媚的秋天,那時的山比眼前的山高,路比眼前的路險。 但那時二人是互相扶持,互相照應(yīng)。 現(xiàn)在,他們卻不得不向?qū)Ψ脚e起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