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賊(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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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占強(qiáng)(合卜闌)來突厥營地已經(jīng)有一段日子了,因此對營內(nèi)的布局甚為熟悉。眼下逃命要緊,他也再顧不上害怕,帶著徐大眼和李旭東南拐拐,西北繞繞,借著氈包和陰影的掩護(hù),很快就來到了營地的東門。 那守衛(wèi)東門的突厥武士史迭密是個跟隨阿史那卻禺征戰(zhàn)多年的老兵,為人素來機(jī)警。乍見城中火起,馬上想到了有人企圖制造混亂,所以在第一時間就把麾下所有弟兄叫起來堵住了門口。本打算嚴(yán)防死守,讓一只螞蚱也蹦不出去。怎奈城中火勢太大,片刻功夫,糧倉、馬料場、匠作房、牲口圈,數(shù)個性命尤關(guān)場所全都冒起了濃煙。四下里,召集士兵的戰(zhàn)鼓聲,求救的號角響成一片。不得已,他只好把麾下弟兄一波波派出去幫忙救火。眼看著手頭剩下士卒已經(jīng)湊不夠一個火(十人),卻猛然聽見有急促的馬蹄聲朝著營門口涌來。 “什么人,站??!”史迭密拔出彎刀,挺身擋在了營門口。僅剩的七名弟兄也同時拔刀,圍著他組成了一個攻擊方陣。 “特勤大人,給我一個將令,讓所有人去救糧倉火!”三匹快馬沖至近前,在最前邊的那匹駿馬背上,有個灰頭土臉的漢人用蹩腳的突厥語回答。 “是這個家伙!”史迭密登時心頭一松。馬上的騎手他見過,此人是卻禺大人的漢人扈從,又膽小又懦弱,幾乎所有突厥將領(lǐng)都欺負(fù)過他,他卻從來不敢還手,也不敢在卻禺面前告狀。 “卻禺大人的馬廄失火,大家趕緊去救!”潘占強(qiáng)(合卜闌)將匕首刃部攏在手掌心,柄部向外,啞著嗓子大喊。 “你先拿手令來給我看看!”史迭密向前走了幾步,漫不在乎地說道。合卜闌(潘占強(qiáng))勒馬的位置距離營門有點(diǎn)兒遠(yuǎn),手中那根黑乎乎的東西剛好能不被士兵們手中的火把照見。出于謹(jǐn)慎,史迭密決定先驗(yàn)明手令真?zhèn)卧僮龆▕Z。 “給!”潘占強(qiáng)恭順地將手向前伸過去,就在史迭密伸手接令的一瞬間,手腕一翻,匕首徑直刺向?qū)Ψ降墓Iぁ?/br> “??!”史迭密感到冷風(fēng)撲面,本能地向后仰身。潘占強(qiáng)的匕首走空,立刻狠夾馬肚子,戰(zhàn)馬高高地?fù)P起了前腿,正撞上史迭密的肩膀。 “抓jian細(xì)!”史迭密大叫著跌倒,還沒等他爬起身,一支凌空飛來的羽箭已經(jīng)射進(jìn)了他的胸膛。 剎那間風(fēng)云突變,所有士兵都楞在了當(dāng)場。徐大眼等的就是這一瞬,拍馬舞刀,直撲因缺了一個人而破損的步兵方陣。失去了頭領(lǐng)的突厥士兵哪里是他對手?頃刻間被他砍翻了四個。剩下的三人撒腿逃命,一個被合卜闌在背后用馬蹄踏翻,另外兩個被李旭用弓箭射倒在營門附近的氈包旁。 “潘兄放吊橋,仲堅用弓箭封住街道!”徐大眼高聲命令。飛身跳下馬背,從史迭密腰間解下城門鑰匙。 平素見了血就哆嗦的潘占陽(合卜闌)此刻也不哆嗦了,從地上撿起一把染血的彎刀,直奔掛吊橋的絞盤。掄圓膀子,咬緊牙關(guān),三下兩下將絞盤砍了個稀爛。失去羈絆的吊橋晃了晃,凌空拍下,“咣當(dāng)”一聲砸在了護(hù)城的壕溝上。 巨大的響聲驚動營門附近的突厥人,十幾個牧民高舉著火把沖過來,試圖將三名忙于開門的“jian細(xì)”拿下。李旭彎弓搭箭,逐一將火把的主人放翻在地。 眾牧人見勢不對,大叫一聲,散了開去。李旭撥轉(zhuǎn)馬頭,跟著徐、潘二人身后沖出了營門。 “仲堅好箭法!”徐大眼一邊策馬,一邊稱贊。 “敵明我暗!”李旭喘息著收起角弓。剛才那幾箭,是他大半年來的苦練結(jié)果。若是在半年前遇到同樣情況,此時他已經(jīng)被牧人們用棍棒敲成了rou醬。 “我會不會是在做夢?”一個古怪的想法突然涌上了他的心頭。燃燒的城市,失火的天空,還有一切關(guān)于草原的記憶,像夢一般虛無飄渺。 耳畔馬蹄聲的的如潮,給出了一個最明確的答案。 此刻已經(jīng)到了下半夜,月亮隱去,漫天星斗大得仿佛伸手可摘。三人顧不上欣賞草原上這璀璨的夜色,策動坐騎拼命趕路。直到天明時分,才找了一個小溪谷停下來休息。 倉卒出逃,誰也沒帶干糧。好在時處金秋,四下里野獸正肥。李旭蹲在溪流邊喝了幾口冷水,提著弓走進(jìn)了溪邊的矮樹林里。片刻之后又轉(zhuǎn)了回來,手中卻多出了兩只沙雞,一只野兔。 “我來收拾!”正癱在石頭上倒氣兒的潘正陽突然有了精神,跳起來說道。 那邊徐大眼早已用石頭搭起了一個防風(fēng)灶,三人一起動手,很快將沙雞和野兔烤熟。雖然既沒有咸鹽,也沒胡椒、八角之類調(diào)配,但對疲憊不堪的旅人來說,這已經(jīng)是人間美味。 “二位英雄,你們今后去哪?”潘占陽揮舞著一支兔子腿,含糊不清地問。 “自然是回中原去,難道你還有別的去處么?”徐大眼放下手中樹枝,正色回答。即便是在逃亡途中,他的吃相亦保持了一貫的文雅。 “征,征兵,你,你們不怕?。 迸苏缄杹G下啃了一半的骨頭,伸手去扯沙雞翅膀。他的騎術(shù)不怎么樣,吃東西的速度卻是一流。轉(zhuǎn)眼之間,三只沙雞翅膀,兩個兔子大腿都被他填到了肚子里。 “換個名字,找個偏僻地方藏起來唄!難道官府還真為了咱們幾個小魚小蝦下海捕文書???”徐大眼望著北方,心不在焉地回答。 昨夜的火燒得實(shí)在是大,從半夜到現(xiàn)在,三人少說也跑出有一百多里了。可在這里向北望去,那邊的天空居然還是黑呼呼的,仿佛被煙熏過一般的顏色。照這情形推算,突厥人大半個營地都?xì)г诹俗蛞沟拇蠡鹬?。卻禺是個行軍布陣的老手,按常理,他精心布置的營寨,應(yīng)該充分考慮了秋季防火才對?怎么會被十幾匹綁了稻草的馬尾巴燒得如此之慘? 放了這么大一把火,三人不敢在附近久留。匆匆吃完了早飯,又爬上馬背繼續(xù)趕路。徐、李二人都經(jīng)過長途跋涉的磨煉,身體的疲勞很容易恢復(fù)。潘占陽卻是個讀書人,沒走多遠(yuǎn)就開始在馬背上晃蕩。 李旭心腸軟,趕緊跑過去照應(yīng)。每逢上坡下梁,都伸出手來相攙。即便是他如此小心,潘占陽還是掉下馬好幾回。眼看著衣服就被草擦爛了,露出里邊光凈潔白的皮膚。 “二,二位英雄,你們,你們先走吧。我,我不能拖累你們!”又一次被李旭扶上馬背后,讀書人潘占陽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 “一起出來的,一起走!”李旭不容置疑地回答。 “別,別這樣,我,我是個廢物,不,不能……”潘占陽感動得眼淚都快流了出來,帶著哭腔哀求。 沒等李旭說出彼此扶持的話,徐大眼突然拔出刀來,“啪”地一聲架在了潘占陽的肩頭上?!跋腴_溜就明說,別用這種手段裝死!”他瞪起眼睛,怒喝道。 “大爺,大爺,您有話慢慢說!”潘占陽的眼淚鼻涕立刻消失不見,人一下子也精神抖擻。發(fā)現(xiàn)自己上當(dāng)?shù)睦钚駳獾靡凰σ滦?,打馬跑到了隊伍前面。 “哼!”徐大眼輕蔑地發(fā)出一聲冷笑,將彎刀插回了腰間。潘占陽哭喪著臉,跟在他身后哀求:“徐,徐英雄,我才從中原跑出來,您,您老就高抬貴手吧。如果非要讓我跟您回去。一旦官府的差役找來,咱們是殺官造反呢,還是先坐幾個月的牢,然后再去遼東送死?” “咱們把卻禺的營地給燒了,不回中原,你還能去哪?”徐大眼不愿意跟這種人一般見識,回頭橫了他一眼,大聲問道。 “我,我有幾個同鄉(xiāng)去了東面契丹人的部落。聽,聽說他們還混得不錯。”潘占陽轉(zhuǎn)著眼珠子回答。 “契丹部落,距離這里遠(yuǎn)么?”李旭在前方回過頭,低聲問道。 “不,不遠(yuǎn)。要不,二位英雄跟我一起去?”潘占陽聽出他的話里有放行的意思,試探著問。 “你自己去吧,路上小心些!”徐大眼和李旭互相看了看,齊聲回答。 經(jīng)歷蘇啜部一場變故,二人都對異族部落的熱情徹底喪失了信心?;斓貌诲e又能怎樣?該為部族謀求利益的時候,你是第一個可以放棄的犧牲品。契丹人雖然與突厥人交往不多,如果阿史那卻禺向他們討要放火燒營主謀,他們肯定不會為了兩個外族小子去冒與突厥汗國交戰(zhàn)的風(fēng)險。 “那,那小的真告辭了?”潘占陽坐在馬背上,猶猶豫豫地問。也許是因?yàn)樵诓菰虾茈y遇到自己族人的緣故吧,相交雖然只有幾個時辰,他心中對兩個少年卻有了一些不舍之意。 “走吧,盡量走谷地。早點(diǎn)找個小部落把馬賣了,別張揚(yáng)!”李旭低聲叮囑了一句。翻開隨身包裹,拿出一塊拳頭大小的玉石塞進(jìn)了潘占陽手里,“安頓下來后,買幾頭羊度日?!?/br> “那,那怎么好,好意思!”潘占陽連忙推辭,手伸向李旭,拳頭卻不由自主地將玉石抓了個緊緊。 李旭搖搖頭,收拾好包裹再次上馬。潘占陽小心翼翼地看看徐大眼的臉色,又看看李旭的弓箭,說了幾句有緣再見的話,拔***。一邊走,一邊不住回頭。 “你這爛好人倒是大方!”望著潘占陽越走越遠(yuǎn),逐漸加速的背影,徐大眼笑著罵道。 “茂功兄說我么?他好歹幫了咱們一場!”李旭楞了楞,遲疑地問。在他印象中徐茂功一直是個視錢財如糞土的人,怎么今天卻為了一塊成色并不見佳的玉石計較了起來? “那家伙是怕跟咱們一起走目標(biāo)大,被突厥人追上,所以才一個人溜了!”徐茂功看了一眼笑臉上還帶著幾分青澀的好兄弟,低聲提醒。 “??!”李旭懊悔地直想抽自己幾個嘴巴。一次又一次對別人的算計毫無防備,吃了這么多次虧還不長記性,自己真是長了一顆石頭心眼兒! “算了,這小子是個人物。膽子雖然小了點(diǎn)兒,心眼夠多,下手也足夠狠!”徐大眼望著潘占陽遠(yuǎn)去的背影,低聲點(diǎn)評。 一人兩馬的背影已經(jīng)只剩下了個小黑點(diǎn)兒,空曠寂靜的荒原上,依然回蕩著落寞的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