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曠野(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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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發(fā)音為娥茹的黃衫少女年齡看起來比藍衫少女略長,拉住自己的meimei,慢慢地翻看別色蜀錦。待李旭把這波客人全打發(fā)走,才把一直披在自己肩頭的黃錦重新放回攤位,低聲向李旭問道:“這個顏色的,和紅色的一樣賣么?” “一,一樣。如果你買,可以少,少算些!”李旭賺錢賺得有些心虛,說話也愈發(fā)結(jié)巴。北行前,父親把家中所有搜羅到的銅錢和母親幾件壓箱底的首飾都換了蜀錦。當時開銷雖然很大,但自己在短短半個時辰內(nèi),足足賺回了十倍的回報。如果再按照徐大眼的指示賣高價,他覺得自己實在有些貪婪。 “我要做兩件嫁衣,一件做成中原式樣的,要紅色。一件我們做成我們霫人式樣的,要金黃色。你看看我需要買幾尺,價錢和別人一樣,我不能欺負客人!”娥茹卻不肯要李旭的折扣,低聲問道。 她的中原話說得很流暢,隱隱地還帶著吳地一帶的韻味。與藍衫少女的明快清新的發(fā)音不同,聽在耳朵里卻令人感到另外一種舒坦。 “這,這個,我,我也不太懂!要不,你把這塊黃錦,和這塊紅錦都拿去?”李旭從貨攤下拿出另一塊紅錦,與黃錦擺在一處,試探著問道?!拔铱梢灾凰隳阋话雰旱膬r!” “謝謝你,但我不能平白占你的好處!”娥茹再度謝絕了李旭的饋贈。拿起兩塊錦,反復(fù)在身上比量,終是下不了決心該買多少尺。草原上物產(chǎn)不豐,縱使生在族長之家,過于浪費東西的行為,也是要受到眾人譴責(zé)。 “娥茹jiejie,要不咱們帶著這兩個漢伢子回去。讓晴姨給你量一下,對,量體裁衣,這個詞我記得!”藍衫少女拍著手說道,手腕上銀鈴叮當做響,再次讓李旭心神為之一蕩。 “這不太好吧,天色已晚!再說,燈下量尺寸,也許會有偏差。”徐大眼拱了拱手,拒絕了對方的提議。傍晚去造訪一個陌生女子的氈帳,在他眼中可不是什么有禮貌的行為。 此時夕陽已經(jīng)從草原盡頭落下,大部分商販都已經(jīng)收攤。堅持到現(xiàn)在的,只有他、李旭和其他幾個賣特色貨物的人。今天所有商販的生意都不錯,估計明天再賣上一整天,后天早上大伙就可以收拾行裝南返。 “我們霫人可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藍衫少女與徐大眼比了比誰的眼睛大,微微豎著眉頭說道。 “那,我等恭敬不如從命!”徐大眼拱手為禮,不慍不怒。眼前這個叫娥茹的女子和叫什么絲的少女肯定是族長的掌上明珠。自己和李旭想在此部寄宿一段時間,與兩個女子搞好關(guān)系并無壞處。況且這藍衫少女雖然性子有些野,本質(zhì)卻如曠野中的一湖清水,未曾沾染世間任何塵雜。 李旭見那黃衫女子滿臉渴望之色,不由心軟。再加上他也確實拿藍衫少女陶闊脫絲沒辦法。只好收拾攤位,把剩余的蜀錦用包袱裹緊了,托付給在一旁看熱鬧的郝老刀帶回大伙統(tǒng)一存放貨物氈帳。然后牽著牲口,把大半匹金黃色的和數(shù)尺亮紅色的錦放在騾子背上,跟在少女的身后去見她們口中的晴姨。 那名叫娥茹的少女見對方做出如此多的讓步,連連稱謝。藍衫少女卻絲毫不肯領(lǐng)情??戳丝蠢钚窈托齑笱叟c自己姐妹之間的距離,不高興地議論道:“走近些,怕了什么。難道不與女人并行,也是你們漢人的規(guī)矩么?” “君子…..”徐大眼再度拱手,不知道什么原因,向來灑脫的他在兩個女孩跟前卻變得異常喜歡拱手。想引用一句古圣先賢的話來給自己的行為做解釋,卻霍然想到無論孔子、孟子還是曾子,恐怕對這兩個野性實足的霫人都沒有威懾力。只好硬著頭皮快行了幾步,與兩個女子并排而走。彼此之間卻隔開了兩個人寬的距離。再看李旭更是拘謹,拉著坐騎,與少女的距離足足隔了三匹馬的寬度。 “你們漢人的規(guī)矩真是怪得離奇,什么事情都要拐著彎!晴姨也是中原人,聽說故族來了人,明明想見,我要她來,她卻說什么未經(jīng)丈夫命令,女子不應(yīng)該主動出面招待遠客……”藍衫女子拿徐、李二人沒辦法,聳了聳肩膀,繼續(xù)數(shù)落道。 “你說的晴姨,是中原人么?”徐大眼絲毫不以少女的奚落為意,反而被少女口中的中原女子勾起了好奇心。 “是啊,她叫陳晚晴,二十多年前來的草原。她父親本來想把她賣給突厥大汗,半路卻遇到了馬賊。是我父親救了他們父女,所以晴姨就嫁給了父親。那個老頭真怪,居然忍心把自己的女兒當貨物賣!” “貨物?”李旭驚詫地追問了一句。直覺告訴他,陶闊脫絲口中的父女不存在真正的親情關(guān)系。在自己的家鄉(xiāng),也有狠心腸的父母或?qū)嵲谶^不下去的窮苦人家把自己的女兒賣給大戶人家做奴做妾,但絕不會狠到把女兒賣到千里之外的地步。況且北上路途遙遠,賣女兒給胡人,最終收益與路上風(fēng)險根本無法相較。 “他們不是真正的父女!”徐大眼心中暗想。在藍衫少女剛剛報出晴姨的全名的剎那,他就已經(jīng)推測出了這一點。晚晴這個名字聽起來很有詩意,但并不常見。中原的小戶人家女兒的名字不會取得這么有韻味。至于那些豪門大戶的女兒,取這樣一個名字又有失莊重。 那么,結(jié)論只有一個。藍衫少女口中的晴姨可能是個風(fēng)塵女子,被人販子賣到塞外以求高價。 “能值得人販子冒這么大風(fēng)險的女子,肯定美艷不可方物。但美麗的風(fēng)塵女子在中原身價已經(jīng)不菲,人販子又何必冒這么大的險?”徐大眼皺著眉頭想??纯此{衫少女未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他猛然想到了其中答案。 眼前的少女性子直爽中帶著一點粗疏,她口中的二十年,恐怕不是一個準確數(shù)字。具體的年數(shù),按徐大眼的計算應(yīng)該是二十一年。 那一年是開皇九年(589年)。大隋滅陳,無數(shù)江南世家灰飛煙滅。 細想之下,徐大眼對少女口中晴姨的身世大為好奇,話里話外就開始套問起對方的底細來。兩個霫族少女怎有他這個從小受過專門訓(xùn)練的人心機深,見徐大眼終于肯主動說話,高興地把自己所知道的東西竹筒倒豆子般告訴了他。 套問的結(jié)果卻令徐大眼甚為失望。少女雖然毫無保留,但她們口中所提到的晴姨,翻來覆去不過是當年怎么被自己的父親所救,怎么做了父親的小妻。后來怎么教導(dǎo)自己說中原話,怎么教導(dǎo)部族中的女子裁減衣服,腌制野菜。至于晴姨的故鄉(xiāng)是中原什么地方,家里還有沒有親戚等重要細節(jié),兩個少女根本沒關(guān)心過,自然也一概不知。 “晴姨就叫陳晚晴啊,沒聽她說過她還有別的名字。她說你們中原的地方大,部族多,所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姓氏!”黃衫少女娥茹見徐大眼說話句句不離晴姨,皺著眉頭說道?!懊植贿^是人的代稱而已,知道被人喊晚晴時,喊的是她就好了,為什么還要問她是否有別的名字?” 徐大眼怕娥茹心中起疑,不敢再繼續(xù)追問。隨便講了幾個中原地區(qū)關(guān)于名字的笑話遮掩,把話題巧妙地岔開。提到漢人名字里的含義,藍衫少女又被勾起了興趣,拍了拍手,非常高興地炫耀道:“娥茹jiejie和我還有漢人名字呢,也是晴姨給取的!” 如果徐大眼和李旭是草原上的少年,肯定會接著話題問少女的漢人名字是什么。但他二人都是讀過書的斯文人,受儒學(xué)熏陶,品行端正。心中的信條俱是:遇到同齡女子,別人不主動說出名字,萬萬不可追問。 賓主之間一下子冷了場,藍衫少女瞪大了眼睛看著李旭和徐大眼,見對方始終不肯出言相問,低下頭,有些沮喪地說道:“難道你們不想知道我們的名字么?這樣大家彼此稱呼起來也方便些!” “小可姓徐,名世績。敢問兩位姑娘芳名!”徐大眼見少女生了氣,趕緊原地站定,依禮相詢。 “在下李旭!不知姑娘芳名可否相告!”李旭拱了拱手,正色問道。 兩個少女被問得一楞,旋即放聲大笑起來,惹得過往霫人紛紛側(cè)目,不知道這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黃衫少女娥茹雖然略為沉穩(wěn),也被徐、李二人的鄭重舉止逗得前后直打跌。藍衫少女則彎了腰,一邊笑,一邊指著徐李二人說道:“哈,哈哈,笑,笑死我了。哈哈哈,難道你們,哈哈,中原人說話,全是這個樣子么?” “我們?”徐、李二人被笑得有些摸不到頭腦,聽少女如此相問,才意識到問題出在了哪里。想了想,自己也笑了起來。邊笑,邊向兩位少女解釋:“我們那里,是不準隨便問女子姓名的,否則會被人家罵,弄不好還要被當做壞人追打!所以,問及你們名字時,才,才不得不鄭重些!” “我們這里隨便問,人家不高興,自然不會告訴你。身上又不會被割出口子,怕個什么!”藍衫一邊笑,一遍說道。 “想是彼此習(xí)慣不同。長老們說晴姨初來時,亦是輕易不與人說話!”娥茹慢慢收斂笑容,很理解地說道。 她人生得本來就美,笑起來很單純,收攏笑容的表情亦自然,說話時又比藍衫少女多了幾分體貼味道,所以很容易令人心生親近之感。 徐大眼在心里暗暗嘆了口氣,臉上卻依舊帶著從容的微笑,低聲問道:“二位還沒告知你們的中原名字呢?阿茹和陶可脫絲我都記得,只是說起來卻不像你們說得那樣好聽!” 問罷,心里競隱隱生出了幾分期盼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