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也只有一個媽了，跟你差不多，”徐方亭輕輕說，“晚上我們?nèi)ゾW(wǎng)吧上網(wǎng)，再詳細研究一下吧。”

    *

    是夜，徐方亭和錢熙程一起聚到丁大海的辦公室。

    丁大海語重心長道：“方亭啊，我們選專業(yè)要綜合考慮，不能單憑興趣愛好。你這個分數(shù)，報師范的話，確實可以博一下漢語言文學(xué)?！?/br>
    徐方亭也坐椅子上，平視著他：“我了解過，就業(yè)前景還挺好的?！獫h語言文學(xué)多懸啊，不太敢……”

    “漢語言服從調(diào)劑，若真上不了，還有要分低的特教保底?！?/br>
    “……”

    “特教老師畢竟還是少數(shù)，需求量能大到哪里呢？冷門專業(yè)之所以冷門，這么多年沒熱乎起來，就一定有它深刻的原因，”丁大海說，“我當年讀大學(xué)的時候，特教專業(yè)的學(xué)生都是調(diào)劑過去的，沒幾個人愿意報，由此可見學(xué)校的重視程度。挑專業(yè)還得考慮一下家庭背景，比如有些同學(xué)家里人在銀行系統(tǒng)，他學(xué)商科就挺不錯，以后家里人都是他的人脈資源?！?/br>
    徐方亭撇了撇嘴，半開玩笑道：“我媽在工地做飯的，看來我要進技校當廚師最合適。”

    錢熙程忍不住無聲一笑。

    丁大海心胸如海，不怒反笑：“我意思是，要懂得最大程度地利用現(xiàn)有資源。方亭，我就說句直接一點的，你別怪我說話難聽，像我們這樣一般家庭出來的孩子，選專業(yè)還是保守一點，選一些以后工作穩(wěn)定的專業(yè)，讓家里多一分持續(xù)的經(jīng)濟來源?！?/br>
    錢熙程不由默默垂眼。

    “不瞞你說，我當年家里挺窮，學(xué)費都是貸款的，報師范有一部分原因是學(xué)雜費沒那么夸張。畢業(yè)后就一直在一中，每天能跟像你們這樣的孩子在一起，挺開心，我也覺得值了，”丁大海笑了笑，“當然人生是你自己的，你要報特教誰也攔不住你，我只是以過來人身份給你一個參考和建議?！?/br>
    “老師，你說的道理我都懂——”徐方亭簡要提了提她親哥的情況，其實認識談嘉秧后，才了解和憧憬這個專業(yè)，但她決不會跟任何人泄露談嘉秧的實際情況，連她mama也不行，當下便也沒說。

    丁大海震驚良久，輕輕一嘆：“方亭，也許我應(yīng)該夸你一句‘后生可畏，精神可嘉’?！?/br>
    徐方亭這邊說不動，丁大海轉(zhuǎn)攻錢熙程，她這邊更爽快，說要不也報師大，沖一下漢語言文學(xué)，服從調(diào)劑，沁南城市平臺可以，以后往返兩地，也不會因為路費太rou疼。

    徐方亭和錢熙程大半決定了志愿，為以后大概率同一所學(xué)校欣喜，一塊上去了網(wǎng)吧。

    宣潔明天才過來。她比去年提高25分，跟徐方亭她們還有一截差距，報了沁南財經(jīng)學(xué)院。

    決定志愿的次日，徐方亭便接到徐燕萍的主動來電，高考對她們家來說是一場翻身的賭博，志愿便是賭注，徐燕萍自然也是緊張她選擇不好。

    “你就聽你老師的，先填那個漢文學(xué)，錄不上再調(diào)到特殊教育，不行嗎？”徐燕萍獲取消息的渠道單一，丁大海便成了她的權(quán)威，“你們老師帶過的學(xué)生多，比你有經(jīng)驗。”

    “漢語言文學(xué)，”徐方亭糾正道，“媽，你連名字都記不清，就別管了。”

    “因為你哥嗎？”徐燕萍嗨了一聲，“你哥以前上課的地方你不知道，還不如你小學(xué)好，當那樣的老師能掙得了幾個錢，還是要靠政府撥錢補貼的。”

    “十幾年過去，現(xiàn)在情況又不一樣了??！”徐方亭在宿舍頂樓平臺講電話，樓梯間空曠，加大了回聲，聽著特別焦慮，“我已經(jīng)決定了，以后畢業(yè)出來，總不至于還得在路邊撿油條吃，去別人家當保姆，再差也不會比過去差??！我是真的想當一個這樣的老師，就像你想拿起菜刀和鍋鏟那樣。”

    徐燕萍在家待業(yè)多年，自然最清楚重返工位的心情，停頓良久，也許從三年前徐方亭挑起家里經(jīng)濟大梁那一刻，她就再也跟不上女兒的步伐，不了解她的想法和能力。

    “……行吧，只要你喜歡，以后不會后悔就行?！?/br>
    *

    “方亭真的報了師大？”

    七月伊始，高考提前批錄取幾天后才開始，沁南大學(xué)還沒正式放暑假，談韻之和王一杭也在為最后兩門考試做準備。

    傍晚結(jié)束自習(xí)，兩人一前一后才教室出來，王一杭終于得閑他。

    談韻之簡單應(yīng)了一聲，跟他一起去拉單車。

    王一杭說：“不是你慫恿的吧？”

    談韻之橫了他一眼：“小徐像意志軟弱的人嗎？”

    王一杭說：“誰知道你給她灌了什么迷魂湯。”

    “喂！”談韻之不客氣叫了一聲，“你到底了不了解小徐，怎么連她喜歡當老師都不知道？”

    王一杭對自己有清晰認知，以前的確跟徐方亭沒深聊，但是有多年同學(xué)情誼打底，他不太擔(dān)心。

    “你跟小徐關(guān)系真那么深厚，為什么她還不知道你要出國，連周末也是在忙出國的事？”

    “……關(guān)你什么事！”談韻之給戳中軟肋，生硬反擊，“想趁虛而入??！”

    王一杭也不留情：“你就沒坐‘實’過?！?/br>
    談韻之把氣都撒單車上，猛力拉出停車位，車頭一拐，跨坐上去準備飛馳。

    王一杭叫住他：“談韻之，我們正經(jīng)點說，你到底什么打算？我知道你們相處兩年，感情有可能比我跟她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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