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阿姨風(fēng)格樸素，未著粉黛，給人踏實可靠的第一印象。也并非化妝就不是好阿姨，蓉蓉阿姨和羅應(yīng)阿姨就每天搗鼓自己。

    只是談韻之把對徐方亭的印象與評斷過渡到別人身上了。

    最重要的是，談嘉秧對葉阿姨觀感挺好，一看到人家就興奮展示他的“哥特式”樂高車。

    葉阿姨即將上崗，意味著徐方亭在談家的日子所剩無幾。

    近四個小時后，一車四人抵達(dá)臨德市。

    先到下榻的賓館登記入住，按計劃徐方亭在這里等待，不用出席葬禮。

    但談嘉秧來到陌生地方，可能缺乏安全感，攥著徐方亭的手死活不肯松開。

    談韻之從哄騙到強(qiáng)制抱離，沒有一樣生效，反而險些給談嘉秧的尖叫撕破耳膜。

    談禮同不耐煩道：“你問問小徐能不能一起去？”

    徐方亭就站在他旁邊，卻仍顧忌著，不與她直接對話。

    談韻之只能求助地看向她：“小徐，看你想法，不去也可以?！?/br>
    徐方亭抱起談嘉秧，沒有撒手的意思，姿態(tài)足以證明態(tài)度。

    “只要你們覺得我一個外人去沒問題……”

    談韻之松一口氣：“我們都是外人！”

    兩個外人帶著一個“半外人”趕赴金家，徐方亭這個最強(qiáng)級的外人，自己父兄的葬禮沒參加過，稀里糊涂也跟了去。

    金家有一棟帶院子的獨棟小樓，這邊殯葬風(fēng)格傳統(tǒng)，家中設(shè)靈堂，金泊棠就躺在菊花簇?fù)淼墓啄局校樕琢艘恍?，睡得很沉，周圍親人哀哭，道士做法，也沒攪擾他的夢。

    談嘉秧依舊黏在徐方亭身上，考拉一般，放不下地，談韻之也要不走。

    “人為什么哭？”

    清脆的童音忽然發(fā)問。

    周圍好些人轉(zhuǎn)過來，終于發(fā)現(xiàn)突然冒出來的四個人。

    有一個面熟的中年男人迎上來，交替看著談嘉秧和談韻之，最后搭上談韻之肩頭。

    “你是……他兒子的舅舅？”

    特殊場合，談韻之懶得糾正他，點頭沉聲問：“我看你有點眼熟。”

    “伴郎?！睂Ψ娇蜌獾爻焓?。

    談韻之恍然大悟，禮節(jié)性握了握。

    談嘉秧得不到回答，提高聲調(diào)重復(fù)：“人為什么哭？”

    徐方亭忙跟他噓聲，低聲說：“因為他們傷心了?！?/br>
    談嘉秧又問：“他們?yōu)槭裁磦?？?/br>
    徐方亭簡直想抱著談嘉秧鉆地縫。

    “他們?yōu)槭裁磦模俊?/br>
    “……”

    伴郎渾不在意說：“童言無忌?！?/br>
    談韻之忙問：“怎么突然走了？”

    曾經(jīng)的伴郎不知跟人解釋過多少遍，眼紅目赤，沉沉一嘆說：“喝多了。”

    談韻之：“……”

    “跟他老婆吵架，他想和他老婆生個兒子嘛，可以理解，他爸心臟不好，前幾年做了支架，有個孫子心情愉快身體也能好一些。他老婆不想生，兩個人吵得差點離婚。他就跑出來跟我們喝酒——”

    伴郎禁不住低頭抹了一下眼角。

    “他不是有兒子了嗎，這個就是！他自己不要，還想生個新的！”

    一直沉默的談禮同忽然咆哮，像發(fā)病一般，別說陌生的伴郎，就連談韻之這般熟悉他的人，也給唬?。哼@人關(guān)鍵時刻竟然管用了。

    周圍目光更加復(fù)雜，看著幾人像提防鬧事者。

    嘈雜聲中，一聲尖銳的女聲殺出重圍，凄厲而來：“小秧來了，我可憐的乖孫兒……”

    談嘉秧又開始刻板，問：“人為什么哭？”

    第70章

    章琳的憔悴疊加上年齡,便成了無法隱藏的蒼老。

    平常碰見陌生人，徐方亭會用提問方式引導(dǎo)他叫人，這會不想節(jié)外生枝,直接讓他“叫奶奶”。

    “奶奶?！闭劶窝砑?xì)聲細(xì)氣發(fā)出兩個音節(jié)。

    章琳喜極而泣,半濕手帕印著眼角,聲音哀戚：“哎,我的乖孫子還認(rèn)得奶奶?！?/br>
    談韻之警示的目光掃過她,章琳沒留意，反倒給徐方亭截獲了。

    徐方亭抿了抿唇,不知道是否太過自作多情，也許小東家并不樂意讓談嘉秧認(rèn)人。以兩家這樣的關(guān)系，在葬禮這樣的場合，親疏程度難以拿捏。

    徐方亭承擔(dān)不起包袱的重量,便把肩頭責(zé)任交出去——“談嘉秧，舅舅抱一下，姨姨手累了。”

    談嘉秧當(dāng)然跟她拉鋸大戰(zhàn)：“為什么手累了？”

    “因為你長大了，太重了。”

    談嘉秧立刻沉浸到自己的小世界，出神沉思：“不長大就不太重了?！?/br>
    徐方亭趁他分神，將他轉(zhuǎn)移給談韻之,哪知給章琳截胡——

    “乖,奶奶抱一下,奶奶好久沒抱過我的乖孫子了?！?/br>
    章琳有備而來,從黑色唐裝的闊腿褲口袋掏出一顆巧克力。談嘉秧本就比NT感情淡漠，以前把人當(dāng)東西，現(xiàn)在把所有人當(dāng)一樣的人，更別提面對難以拒絕的誘惑。

    “謝謝?！彼ミ^巧克力，給章琳抱過去。

    談嘉秧旁若無人開撕鋸齒狀的封口。

    章琳立刻轉(zhuǎn)身跟她的親戚炫耀,說：“你們看，我的乖孫子還跟我親，真是懂事。不枉我以前那么寵你?！?/br>
    親戚們紛紛附和，“長這么大個”“rou嘟嘟的真精神”“可真像泊棠小時候”。

    那個名字讓章琳泫然，她感慨萬千：“是啊，看著他我就想起泊棠小時候，可真是餅印一樣?！?/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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