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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手機(jī),也想入局,但一大一小其樂融融,好像沒有他的位置。 徐方亭一把放下小秧,抽走半濕的浴巾,說:“跟舅舅玩,jiejie洗澡去了?!?/br> 談韻之伺機(jī)說:“我約了兒童醫(yī)院的號,想去看看醫(yī)生怎么說?!?/br> 上一回病歷上是市婦幼保健院,談家和金家水火不容,一個孩子都能當(dāng)皮球踢來踢去,估計小孩情況也沒詳細(xì)交接。 徐方亭緩緩把浴巾搭肩上,問:“到時我也要去嗎?” 談韻之怕她跑了似的,說:“那當(dāng)然?!?/br> 徐方亭應(yīng)了。 “號好難約,”談韻之又說,“得一周后,有那么多這樣的小孩嗎?” 徐方亭如數(shù)家珍道:“診斷標(biāo)準(zhǔn)放寬了,以前只有像我哥那樣的重低典會被確診?,F(xiàn)在城里的小孩可寶貝了,有什么病都帶去大醫(yī)院看,輕度也能排查出來。哪像我們小時候小地方,醫(yī)療水平不高,你說孤獨癥,人家都覺得因為不和小朋友玩,才有這個毛病,放到小孩多的地方自然就好了?!?/br> 談韻之說:“那分明是顛倒因果,把他們放到人群里也不會跟別人玩?!?/br> 徐方亭扭頭看了一眼,莫名笑了笑。 “干什么?”談韻之一頭霧水,自己并沒說錯。 徐方亭又回去看著小秧,怕他從床尾踩空,說:“還好你沒寄希望他的能力自然而然就長出來了?!?/br> “廢話!我可是有好好看資料,杜絕迷信和白日夢,”談韻之一屁股坐床上,歪倒在小秧面前,支著腦袋瞅他,“是吧,小秧!你舅舅還是很聰明的!” 談韻之側(cè)臥床上,雙腿收不上去,仿佛剛卷起來的腸粉,長長的一條,還沒切斷,好長一截被撥出了碟子外。 徐方亭又笑了下,跟小秧說:“小秧,拜拜?!?/br> 談韻之果然聰明地輔助小秧,把像尊彌勒佛一樣的小秧轉(zhuǎn)了180°,抬起他下巴去“看”著徐方亭,捏著他手搖了搖,“阿姨拜拜?!?/br> 徐方亭彎腰跟小秧頂了下額頭,逗他一笑算作強(qiáng)化。 “剛才還叫我徐姐呢?!?/br> 談韻之看著小秧撥車輪子,說:“小秧比我小一輩,不叫阿姨叫什么,奶奶嗎?——拜拜咧,徐阿姨?!?/br> 今晚吵架余韻還在,雙方?jīng)]暴露雇傭關(guān)系的敏感,像同齡人相處。 徐方亭嗤笑一聲,給他帶上房門,出來收拾二樓浴室殘局。 保姆房在一樓,她也在一樓解決洗漱,又從頂箱柜里找出床上用品鋪整好。 徐方亭還沒買吹風(fēng)機(jī),談家也沒有風(fēng)扇,大晚上她不好再打攪談韻之,脖子搭著毛巾到露臺上吹風(fēng)。 夜晚風(fēng)大,頭發(fā)剛剛過肩,徐方亭偶爾用毛巾松一松,對風(fēng)干速度有信心。 榕庭居環(huán)境幽靜,不聞路噪,不再像公司宿舍那般嘈雜,被剝奪的清凈回歸了,徐方亭對這座城市生出零星歸屬感,愿意放空待一會。 這晚來得匆忙,還沒問談韻之要WiFi密碼,只能繼續(xù)用流量。 她把明天購物清單列好,自己的,小秧的,東家的,然后翻了一會社會新聞,東家的衣服洗好了。 她過去把衣服搬上烘干機(jī),一只漏網(wǎng)之襪差點掉地板,幸好撈住了。 白色襪口印著黑色英文單詞,adidas,徐方亭當(dāng)然知道這個買不起的牌子,但電光火石間,好像在自己的什么東西上見過類似單詞。 徐方亭把襪子甩進(jìn)烘干機(jī),扯下脖子上的毛巾,這還是來沁南市前隨便從仙姬坡的家里帶來的。 只見淡綠粗條紋的毛巾上,印著六個白色的小寫字母,每個能有荔枝那么大:odidos。 徐方亭噗嗤一聲自顧笑出來,家庭的烙印毫不客氣揭露她的貧窮與落后,也許下一次回老家,她的審美被現(xiàn)代城市同化,會拒斥可笑的山寨貨,卻依然消費(fèi)不起正品。 * 徐方亭給小秧添足日常用品,雖然沒有嬰幼用品購買經(jīng)驗,但她揣摩出一條原則:在大商場買,往貴的買,跟買菜一樣。 生活上她開始訓(xùn)練小秧自理,先從自己吃飯開始。BB凳往那一兒一擺,人抱上去,圍好圍兜,塞個勺子,手把手輔助他幾次,送到嘴里的食物就是強(qiáng)化物。 談禮同開始抱怨:“一碗飯菜能吃進(jìn)去三分之一嗎?掉得到處都是,慢慢吞吞像只蝸牛?!?/br> 徐方亭說:“小秧剛開始學(xué),能喂進(jìn)去已經(jīng)很不錯了?!?/br> 談韻之則更直接:“又不要你收拾,那么多話?!?/br> 徐方亭下意識朝他報以同盟之笑。 隔餐徐方亭也擔(dān)心小秧吃不飽,往米飯里摻點土豆,和菜rou一起捏成一個個小團(tuán),讓他用手拿著吃。不管用勺子還是手,只要能喂飽自己就行。 平常徐方亭一有空就跟他做各種“吸引注意力”的小游戲,沒空就讓東家父子上陣,總之不能讓小秧一個人閑著。 小東家還勉強(qiáng)有一點陪小孩的覺悟,老東家不到飯點不見人影,最cao心還是徐方亭這個家外的小保姆。 終于到得去市兒童醫(yī)院這一天。 一大早,談韻之趁談禮同還沒出門,說:“老談,你開車送我們過去吧?!?/br> 談禮同穿好皮涼鞋,整裝待發(fā):“我又不是司機(jī),我給鑰匙你開?” 談韻之沉下臉:“我要能開還用得著你?!?/br> “你們兩個年紀(jì)加起來還沒我大,就喜歡瞎折騰,小孩本來沒病都給你們折騰得有病了。金泊棠說有病你就信了?我看那小子是要二婚了,才想了這么個陰損辦法把小拖油瓶扔過來?!凑矣X得小秧沒問題,多乖一個孩子??!就是安靜斯文一點。要搞你自己搞去,休想讓我給他出一分錢?!?/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