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幾日對姜氏多了些心軟。可心軟這種事，對季芙存在已是無奈，再多一份實(shí)屬不該。不該的，便應(yīng)盡快除去。

    左右他打算送姜氏去死，現(xiàn)在，不過是加快動作罷了。讓她毫無痛苦地死去，已是自己仁慈。

    祁景閉了閉眼睛。

    姜檸收到乾元殿掌事宮女送來的滿滿一提藥包的時候，便感覺到了不同。

    上輩子發(fā)現(xiàn)姜檸的藥有毒之后，祁景大約是煩她不成事，雖面上仍然極為寵愛她，但另想了法子尋了藥之后，便在他乾元殿里煎了，沒來祥和殿。

    這一世，他將這藥送來祥和殿，讓她殿里的下人熬藥，想來，已經(jīng)是非常信任她。

    那這，離她的目標(biāo)便不遠(yuǎn)了。

    “有勞女官。”姜檸微微欠身。

    掌事宮女神情溫和了些，行禮，“貴人客氣了，奴婢分內(nèi)之事。”

    掌事宮女離開后，雪瑩湊到姜檸跟前，笑道，“貴人，奴婢方才出去的時候聽說，皇上懲治了趙美人，趙美人滿身是血地被從乾元殿抬出來，送回了夏涼苑——皇上心疼貴人呢！”

    淺綠一直在姜檸跟前伺候，倒是現(xiàn)在才聽說這事，一時覺得解了氣，“誰讓趙美人暗害我家貴人，活該！”

    滿身是血么？姜檸沒說話，覺得這四個字有些刺耳。雖宮里的流言傳來傳去難免添油加醋或者有失偏頗，但這趙美人，應(yīng)當(dāng)是受傷不輕的。

    姜檸倒也不是同情或?qū)δ勤w美人心軟，只是一時覺得，上輩子的自己，同這趙美人一樣，都是祁景生殺予奪的工具，一時略有感觸。

    但她很快收了那感觸。她與趙美人不一樣，她不害人，她也不會重蹈上輩子的覆轍。

    想了想，姜檸道，“皇上常來祥和殿，他不喜歡背后嚼這些舌根，你們小心些?！?/br>
    雪瑩和淺綠互相看了眼，沒再說話，但眼睛里還是難掩開心。雨輕穩(wěn)重些，沒參與她們。

    不多時，祁景踏著暮色悠然到了，一見到姜檸便握住了她的手，笑問，“可接到太醫(yī)院的藥了?！?/br>
    姜檸點(diǎn)頭，喜悅從濕漉漉的眸子里沁出來，“已在爐上煎著了，我讓淺綠寸步不離?；噬?，有了這藥，您的傷便能好了。”

    祁景便帶著點(diǎn)戲謔神色看她，“愛妃只想著朕的安危，不想想你自己？”

    姜檸被他戲謔得低了頭，嬌嗔道，“臣妾就見不得皇上受傷?！?/br>
    祁景被她小女兒情態(tài)逗樂，柔聲道，“知道愛妃心疼朕，朕也為愛妃報了仇。趙美人已受了懲治，你無需害怕?！?/br>
    姜檸輕輕靠上他肩膀，掩蓋住眼中的輕嘲，口中嬌軟，“有皇上在，臣妾不怕?！?/br>
    祁景將腰間的金瘡藥瓷瓶拿出來，放在姜檸手中，輕笑，“這幾日還是勞愛妃照顧了?！?/br>
    晚間藥煎好了，淺綠捧到祁景跟前。姜檸將藥碗接過，服侍著祁景喝下。

    萬全進(jìn)來了，見祁景在喝藥，默不吭聲地站在一邊，等祁景喝完了，才欲言又止地喚了一聲，“皇上……”

    祁景看他神色，知他有秘事要稟報，用帕子凈了嘴，笑著囑咐姜檸，“朕還有折子未看，回乾元殿一趟，晚些來陪你?！?/br>
    姜檸接過他手中帕子，眼中流露些許依依不舍，“皇上，臣妾等著您?！?/br>
    祁景出了祥和殿，萬全快走幾步，跟到他身后，低聲道，“季氏……娘娘她，病了?！?/br>
    祁景瞬間想起了火焰焚身皮焦rou爛的痛，眼睛空落落地看著前方，問，“是被朕嚇病的？”

    “這……”萬全也不知答案。

    好在皇帝也不是非要他的答案，沉默良久，道，“可已經(jīng)看過了？”

    萬全連忙點(diǎn)頭，“已經(jīng)看過了，婢女們好生照顧著，娘娘也配合喝藥?！?/br>
    因?yàn)榧拒缴矸萏厥猓率匙⌒心酥量床【歪t(yī)，都有秘密的專人看顧。

    是么？祁景看著空中虛浮的一點(diǎn)，沒有接話。

    半晌萬全忍不住問，“皇上要去……探望娘娘么？”

    又是良久的沉默，沉默得萬全覺得空氣過于寂靜，幾乎難以呼吸的時候，祁景道，“不去了罷，朕去了，不過徒增紛擾?！?/br>
    萬全沒再多說，應(yīng)了一聲是，心里輕輕嘆息。

    祁景還是回了祥和殿，照例沒有讓人通報。姜檸正在看書，見祁景來了，偏過頭來，秋水洗過般的眼睛狠狠一亮，仿佛見著他是人間至喜之事，“皇上，您來了?！?/br>
    唇角笑容嬌媚，嗓音也是嬌軟可人。

    祁景笑道，“對，朕來了?！?/br>
    因時間已經(jīng)晚了，二人很快梳洗睡下。不大的檀木拔步床上，姜檸偏頭看了看祁景的肩膀，特意往外挪了挪。

    祁景側(cè)頭看她，戲謔道，“怎么了，離朕那般遠(yuǎn)？”

    姜檸亦側(cè)了頭看他，白嫩的手乖乖巧巧蜷在胸前，小聲嬌道，“皇上受了傷，臣妾怕壓著您?！?/br>
    祁景忍不住笑，抬手順著她額側(cè)的一絲亂發(fā)，手指觸碰到白皙的皮膚。

    第一次，祁景發(fā)現(xiàn)她又柔又暖，熨帖的觸感一直到他心里。

    祁景一愣，手指僵住。

    姜檸見他忽然變色，眨眨眼，疑惑，“皇上，怎么了？”

    祁景輕輕一笑，收回手，“沒什么，睡罷?！?/br>
    “好?！苯獧幈愎怨缘亻]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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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涼苑的下人們最近有些為難。趙美人受了傷，又受了驚嚇，第二日便發(fā)起燒來，可皇上又發(fā)了話，不許她用藥，還要將她降為罪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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