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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瓊雪齋,有兩個婢女迎接,一個叫做雪瑩,一個叫做雨輕,一個圓潤可愛,一個瘦高清秀。兩人已將苑內(nèi)外打掃一新。 瓊雪齋只是位置不太好,條件并不差,分了東西兩面,每一面都有外房、臥房與浴室。家具用什雖遠比不上主宮殿華貴,卻十分齊全,且也舒適耐用。 姜檸如上輩子一樣,住了東面。淺綠還有少女心性,到了新地方,新奇地四處打量,姜檸卻是對這里熟悉至極,并未多看,只希望能平安度過接下來的時日。 只要不和祁景見面,不被他選作棋子,后面的一切都不會發(fā)生罷? 姜檸心事重重地躺進了軟床。 另一邊,月光之下,清澈的河水倒映著滿天繁星。寬闊的河岸邊,有連綿的軍帳,氣勢磅礴地鋪陳開。 旌旗獵獵,夜深千帳燈。燈火最盛的主帥營中,南宮棠倏忽醒來,捂住了胸口。 他還記得胸口中了毒箭的痛楚,但他心中卻很平靜,甚至還很滿足。 他死了,然后,又醒了過來。是夢嗎? 南宮棠披衣起床,走出了營帳。無數(shù)火把將天空染成了淺淺的海棠紅,天空之下,是滿蕩星輝的清河。清河蜿蜒遠去,在那盡頭,是帝都的稀疏燈火。 風吹過,攪亂了一河清輝,也吹走了南宮棠的滿心疑惑。 他猛地紅了眼眶。 父親說,男子漢流血不流淚。他這一生幾乎不曾哭過,母親死的時候不曾,父親死的時候不曾,姜檸死的時候不曾,只在他自己死的時候,流過一滴淚。 并不為自己,只后悔辜負了姜檸,沒能救她。 但他重生了,重生在了三年前!這輩子,哪怕她怨他,罵他,打他,不理解他,他也一定要救她! 她的生命何其珍貴! 南宮棠將眼中澀意壓了回去,心想道,再過幾日,他就能抵達都城,去到她身邊了。 姜檸在瓊雪齋小心過了七八日。 皇后娘娘專心禮佛,免了一應后妃的請安,因此姜檸除了每日給太后娘娘請安,必要的人情往來交給淺綠,其余的時候,根本就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這日傍晚,眼看著就要到上輩子遇到祁景的節(jié)點了,姜檸想到自己已做足了準備與改變,心中安定不少,恬然地繼續(xù)手中的伙計。 淺綠心中有些著急,“這幾日聽說趙貴人得了皇上寵幸……” 她看著安安靜靜繡荷包的姜檸,心中更急。別的貴人各自想法子獲取圣上寵愛,太后跟前轉(zhuǎn)悠的,御花園里賞花的,夜里彈琴的……只為引起皇上的注意。她們家的這位,卻整日家里待著不出門,絲毫不上心的模樣。 今日好不容易給皇上繡起了香包,那也要能有機會送出去呀。不過話說起來,貴人的女紅可真好,繡的蘭花真的似的,那么好看,仿佛風一吹,就能迎風起舞。 姜檸看了淺綠一眼,見她被自己的女紅吸引住了,便沒有答話。 淺綠看過荷包,回過神來,見姜檸不說話,催了一句,“貴人——” 姜檸想了想,看向她,正色道,“我個性便是如此,獻媚邀寵的事我不會做。我知你是為我好,怕我受冷落,我也會真心待你,但日后這種話,不必再說了。宮里是非多,我們關起門來過好自己的日子,不好嗎?” 興許皇帝會寵幸別人,但必定不會寵幸她。否則,她也不會三年還是清白身。明明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卻能三年如一日的隱忍,祁景還真是……可怕的人。 姜檸只想遠離避禍,不想要上輩子那樣的“寵愛”,這樣勢必影響婢女們的生活。她覺得還是早些坦白好,免得淺綠總是心神不寧,也免得自己耳根不得清凈。 淺綠這輩子已跟了自己幾個月,姜檸是信得過的。 姜檸態(tài)度誠懇,那一把嗓子嬌軟動聽,話語不見絲毫逼迫之意。淺綠果然愣了愣之后,行禮道,“貴人提點的是,奴婢知道了?!泵髅饕严牒昧思幢闳兆舆^得苦,那也是福氣,怎么她又不淡定了呢?她應該向貴人學學氣度才好。 “這話你也可對雪瑩和雨輕說說?!苯獧幙戳丝创巴獾奶焐畔铝伺t,“我乏了,給我備水沐浴罷?!?/br> 還是早早睡了,兩耳不聞窗外事,更安全些。 姜檸洗漱完畢,換上寢衣,囑咐淺綠將各處的燭火盡可能多的吹滅,便躺到了床上。 淺綠服侍姜檸睡下了,自行去給自己洗漱。姜檸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也不知過了多久,雪瑩忽然快步走進內(nèi)室,急急喚她,面有喜色,“貴人,快快起來,皇上來了!” 姜檸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第4章 活不成了 夜深了,祁景換了一身衣服,出了乾元殿。 雖他的龍袍怎樣都顯眼,但夜色之中,穿一襲深色的衣服,總歸更能融于黑暗。 萬全提了一盞小燈給他引路,主仆二人安靜地朝冷宮走去。他們沒有選更好走的主道,而是走在偏僻的小道上。 越靠近冷宮,四下里便越僻靜。燈光微弱,照的四處樹影幢幢。 祁景警惕地看了看前方,忽然發(fā)現(xiàn),瓊雪齋里的某一格窗戶,透出微弱的光來。 祁景意外,眼睛微微一瞇,眼神變得危險,“這里住了人?” “這……”萬全答不上來,看著那格窗戶瞪大了眼,他也很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