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3)
突然,灰衣人停了下來。 兩名穿著相似衣服的男子一左一右攔在他前面:這位不知姓甚名誰的先生,可否隨我們走一趟? 你們是誰?灰衣男子警惕地盯著他們。 等你跟我們?nèi)チ?,自然會知道我們的身份?/br> 灰衣男子意識到不對,轉(zhuǎn)頭就溜。 兩人守了幾天,哪里肯讓他就這么離開,抬起腳步追上去。 灰衣人只會點簡單拳腳,哪里比得過訓練有素的兩人,不多時便再次被堵住了去路,這次兩人沒有多話,直接將人捆了。 又抓住一只小老鼠。 灰衣人心中大駭,看兩人的動作熟稔程度,顯然不是第一回 做這種事了,難怪他們派了這么多人出來,一點成效都沒有,原來朝廷早有防備! 可惜他知道的時間太晚,也沒了給背后主人通風報信的機會。 即使現(xiàn)在,他任抱著一絲希望,開口道:兩位壯士是不是找錯人了,我不認識你們,真不認識,你們抓我做什么? 我們不需要認識你,只需要知道你做過些什么事就行了。 灰衣人心中沉了沉,還試圖說什么,被一旁不耐煩的人直接堵住了嘴。 拍了拍手,道:和這人廢話什么,到了地兒自會有人審問他,這不,清凈了。 兩人帶著被捆住的灰衣人直接回了大理寺。 又抓到一個? 是啊,最近抓了不少,不知道大人有沒有問出什么。 一路上,聽著兩人和同僚的對話,灰衣人臉上一片灰敗,他們這次的計劃,可能要成個徹頭徹尾的笑話了。 他卻不知道,事情還遠遠沒有結(jié)束。 玉璋宮。 沈郁坐在窗邊,慢條斯理為自己倒了杯茶:慕汐,宮外的情況怎么樣了? 公子所料不差,那些人混跡在酒樓茶館等人多的地方,想趁機挑唆百姓,被我們安排的人識破幾回后,其他人也反應過來了,不會上當受騙,反而將那些人堵的沒話說,大理寺已經(jīng)抓了不少人了。 朕就說呢,怎么百姓突然這么口徑一致了,原來是阿郁派人從中引導了。商君凜從外面走進來,孟公公抱著奏折跟在后面。 能起到這樣的作用,還不是因為陛下一心為民,陛下登基后,百姓們的生活越來越好,他們心里清楚著呢。 若不是有實打?qū)嵉墓冊谇埃鈶{幾句話,怎么可能全然說動百姓。 在阿郁心里,朕有這么好?商君凜走過去。 沈郁今日穿了一身淺青色廣袖長袍,雪白皓腕從寬大袖袍里伸出,擺弄茶具,端的是寫意風流。 商君凜握住沈郁手腕,細細摩挲。青年肌膚瑩白細嫩,猶如上好的羊脂白玉,叫人愛不釋手。 陛下在我心里,自然是最好的,沈郁用另一只手端起泡好的茶,喂到商君凜嘴邊,這杯用來犒勞陛下。 第118章 商君凜低頭,就著沈郁的手喝了一口,慢慢回味一下,才道:這次的茶似乎和上次的不一樣? 在書里學到個新手法,和上次比起來如何?皇宮的藏書很豐富,商君凜對他又不設(shè)防,一開始沈郁自己拘謹,會注意不過線,只看不敏感的,后來他和商君凜關(guān)系越來越親密,漸漸也就不再拘束,感興趣的都會看一些。 阿郁的茶,不論用何種手法,于朕來說,都是一樣的美味。沈郁進宮前,商君凜對茶之一道,也只是了解,并不熱衷,后來沈郁偶爾煮煮茶,和他說一些關(guān)于茶道的事,他便多了分喜愛。 與其說是喜愛飲茶,不如說是喜愛和沈郁一起飲茶的感覺。 就著沈郁的手,商君凜喝完整杯茶,再從沈郁手里拿過空杯子,放到一旁小幾上。 他們現(xiàn)在抓了多少人了?可有問出什么?沈郁一只手還被商君凜握著,兩人坐到軟榻上。 按阿郁說的法子,朕讓他們多留意人群聚集的地方,但凡發(fā)現(xiàn)有不對的,都會進行核對,確認無誤后再抓起來。 不止京城,其他各地方的官府也得到了命令,命令是和民報一起到達地方的,走的是另外的特殊渠道,抓人也是在暗中進行,幕后之人到現(xiàn)在都還不知道,他們派出去散播謠言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到了牢里。 審問的消息也傳回來了,抓住的大多只是聽上面命令行事的,問不出多少有用信息,不過根據(jù)從他們那得到的線索,知道了好幾處這些人的藏身地點,朕讓隱龍衛(wèi)先去查一查底細。 沒有在知道的第一時間立刻動手是怕打草驚蛇,這些人在大桓地界蟄伏多年,如今好不容易被發(fā)覺,當然要順藤摸瓜一網(wǎng)打盡。 對于這些事,沈郁向來只提建議,不會真插手去做什么,不是因為擔心受到商君凜的忌憚,而是單純不想。 陛下可還記得安王送來的那花,我總覺得那花不對勁,可讓人看了也沒看出什么來。藩王送來的東西有很多,大多是金銀珠寶,唯有安王,不明不白送了一株奇奇怪怪的花過來。 商君凜也是知道這株花的存在的,沈郁之前就有和他說過,太醫(yī)院的人過來看了嗎? 擔心這株花會給沈郁造成什么影響,花被單獨放在一處,也沒讓什么人專門照顧,結(jié)果一段時間過去,花非但沒有因為缺少照顧而枯萎,反而開的越發(fā)妍麗。 看了,顧太醫(yī)說這種花有點像古籍里出現(xiàn)過的,但細看又有些區(qū)別,其他太醫(yī)也來看過,宮里負責照顧花草的侍官也看過,除了能確定無毒外,都看不出是什么品種。 沈郁覺得很奇怪:陛下,你說安王無緣無故送這么一株花來做什么? 阿郁若是不喜歡,讓人扔了便是,商君凜輕撫他背后垂落的發(fā)絲,阿郁想要什么樣的花,朕尋了送來。 先放在那吧,這株花總給我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安王應該也不會這么蠢,自己送把柄到皇宮。 都聽阿郁的,只是阿郁別靠近那花,讓人照顧著便是了,朕會再找懂花草的人看看,確定花沒問題后,阿郁想看再去看。 沈郁也是這么打算的,在男人懷里點了點頭。 商君凜說起另一件事:第一批從京城運往肅北的物資今天大概就要到了。 總算到了,看方大人的折子,他帶去的那些官員都快到極限了。沈郁前世也是親眼目睹過天災后場面的人,知道那是怎樣的人間煉獄,承受能力再好的,多待幾天也會受不了。 方均想將那些人換回來,商君凜摩挲著手里的發(fā)絲,尤其是里面有兩個年紀小一些的,狀態(tài)不太好,跟他們提起后,他們卻不愿意回來。 那兩人里,有一個是曾經(jīng)想給少年食物的,短短幾天的經(jīng)歷,幾乎改變了他過去多年的認知。 知道朝廷除了物資還派來不少人之后,方均將這些跟了他一段時間的官員叫到一起,問:你們可有人想回去? 大人怎么突然問起這話?肅北還有這么多地方我們沒去,怎么可能回去?一人不假思索回答。 是啊,做事要有始有終,我們既然來了,自然要將事情做好后再走。 其實一開始,有幾個官員很不適應,他們是世家子弟,從小沒受過這樣的苦,錦衣玉食長大的他們也不知道百姓的生活會這樣艱難,他們不否認自己生出過退縮的想法,但這樣的想法在一件件事中被磨滅。 相反的是,他們心中生出一股難以言說的志氣,對從前為官的迷茫一掃而空,堅定了心中的信念。 他們最初不就是想當一個好官造福百姓嗎,如果不是出來這一趟,如果不是見到這些如煉獄一般的場景,和撼動人心的畫面,他們說不定一生都會在迷茫中度過。 但現(xiàn)在不會了,經(jīng)歷過這次的事,他們知道了,自己身上肩負的是怎樣的擔子,為官者,看的不應該是權(quán)利,而是背后代表的責任。 朝廷的援助馬上就能到了,若是你們有人想休息,可以跟他們一起先回京城。方大人看著精神面貌大變的官員,開口。 底下沉默了。 想回去嗎? 自然是想的。 和京城比起來,這里的環(huán)境真的太艱苦太惡劣了,若是幾天前,方大人問這句話,說不定部分人就動搖了。 但現(xiàn)在,經(jīng)歷了那么多之后,捫心自問,他們甘心就這么回去嗎? 還沒看到隔壁老人的腿好起來,還沒等到東邊娘子的娃娃生下來,還沒看到他們還有太多沒看到的結(jié)果,就這么回去,能放得下心嗎? 我不走,在沒確定肅北災情緩解之前,我都不會離開。 有了第一個人開口,就有第二個、第三個開口,無一例外,他們給出的答案都是不愿離開。 方大人對此有所預料,這些人的改變他都看在眼里,也可以說,他是親眼目睹這些人變化的人,有幾個在京城渾渾噩噩的世家子弟,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發(fā)生了巨大改變。 方大人為他們開心,也有些心疼,因為這些改變也意味著他們內(nèi)心經(jīng)歷了巨大痛苦,剛來時做一點小活都能抱怨的世家子弟,現(xiàn)在再苦再累的活做起來都不會抱怨了,他們手上也隱隱有了干重活才會留下的繭子。 方大人從這些人臉上一一掃過,他們臉上的表情都很堅定,眼中表露出不肯退縮一往無前,他慢慢收回目光,聲音不自覺柔和:不著急回答,你們有一晚上的時間考慮,我已經(jīng)與陛下說了你們的功績,回京后,這些都不會因為你們的提前離開而受到影響。 第二天,所有人的答案都沒有改變。 他們都愿意留在這里,直到親眼看到肅北好起來的那一天。 方大人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將這一事件客觀寫在了折子上,由隱龍衛(wèi)傳回京城。 沈郁從一大堆奏折里找到從肅北寄過來的,方大人和以前每次一樣,寫了兩份折子,一份通過隱龍衛(wèi)傳回京城,一份通過官方渠道傳回來。 后者往往會比前者慢幾天。 沈郁打開折子,一遍看下來:看來方大人對這些跟著他去的官員看法很好。 去賑災的官員里,寒門世家各占一半,以方大人為首,一開始,雙方還略有摩擦,到了現(xiàn)在,雙方已經(jīng)能放下偏見,融洽合作了。 和離開京城時相比,雙方都改變了不少。 跟方大人去肅北的,以年輕官員為主,若無意外,這些人將來會是朝廷的中流砥柱,經(jīng)歷這么一遭,無論是對他們自己,還是對朝廷,都有極大好處。 因為朝廷那邊傳來的消息是,朝廷過來的人會直接和他們對接,方大人便帶著人留在了歇腳的小城,等待他們的到來。 他們的物資也消耗的差不多了,每到一個地方,都要留下一部分,他們帶的物資大多留在了主城,一路走來,若再沒有補給,他們就只能先回主城了。 朝廷派了軍隊護送物資,一路走來浩浩蕩蕩,主城那邊的官員也得到了消息。 大人,再不動手,等朝廷的人來了,就來不及了?;璋禃坷铮f話的人隱在陰影處,聲音嘶啞。 你去安排吧,做的干凈點,別讓人發(fā)現(xiàn)不對。 大人放心,這種事小的得心應手,絕不會出差錯。 書房的門被打開又關(guān)上,風吹動燭光,像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方大人一行人奔波多日,總算得了片刻休息功夫,便帶著一同來的官員四處看看。 這座小城比他們第一次去的那座更偏北一點,受災情況也更嚴重,不過他們已經(jīng)施粥了幾天,救災工作也順利展開,比起剛來時情況好了不少。 一路走來,有災民放下手里的事,向他們問好。 官員們笑著回應,偶爾還會停下,和路邊的人說說話。 恍然覺得,這般日子也不錯。方大人身后的官員感嘆。 是啊,以前在京城的時候,覺得自己多厲害多了不起,來了這里才知道,以前的自己看的有多淺。 幾人小聲交談起來。 氣氛輕松活躍,寒門官員和世家官員間的隔閡在這里徹底消失,方大人聽著他們的談論,眼中溢出一絲笑意。 突然,前方人群涌動,像他們這邊而來。 方大人身邊的少年一把抓住他,將他護在身后: 大人小心! 第119章 少年話音剛落,前方流民突然暴起,目標明確向他們涌來。 保護大人! 官員們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幕,想不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侍衛(wèi)將他們圍在中間,奈何對方人多,他們?nèi)松?,而且看似是流民,身手卻很好,目標也很明確,直直對準被圍在人群中的方大人。 少年像頭狼崽子一樣,緊緊護在方大人前面,提防任何人的靠近。 暴動發(fā)生在一瞬間,周圍的人壓根沒反應過來。 面對直白洶涌的殺意,方大人始終很冷靜,他能看出,這些人的真正目標是他,冷靜開口:保護好他們,不用管我。 說罷,便想與眾人分開。 他能大致猜到這些人是肅北主城某些官員派來的,估計是覺得他的到來破壞了他們的計劃,想斬草除根。 跟在方大人身邊的官員雖然被嚇了一跳,好歹這些天經(jīng)了些事,不像一開始那般莽撞,紛紛圍在方大人周圍,不肯離開。 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們很清楚的知道,方大人到底做了多少,他們?nèi)魏我粋€人都能受傷甚至死亡,唯獨方大人不可。 他們不會眼睜睜看著方大人在他們眼前被人傷害! 流民沒管攔在前面的官員,雖然有了一定鍛煉,這些人的力量還是和有目的而來的人不能比,沒多久,就被摔到了一邊。 很快,有人突破人群來到方大人跟前,拿起手中的東西向方大人刺去。 中途被一雙布滿傷痕的手攔下。 是一直跟在方大人身邊的少年。 少年有一身蠻力,一時間那些人竟拿他沒辦法,那人見時間不多,發(fā)了狠,向少年刺去。 小心! 少年側(cè)身,堪堪躲過,腰側(cè)還是被劃了一道傷痕。 鮮血瞬間染紅腰側(cè)的衣服。 方大人皺了皺眉,這些年,他也學過一些功夫,勉強能應付眼前的人,但他也不敢拖,他怕這些人不管不顧傷到其他官員和周圍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