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這幾天天氣出奇的好。

    今兮和賀司珩沿著大街小巷到處逛，走走停停，到晚上回沈宅睡覺。

    如此過了兩天，今兮飛往下一座巡演城市，賀司珩飛回南城。回歸工作。

    南城芭蕾舞團每年年底的全國巡演，為期時長一個月。

    第一站是江城，最后一站，是南城。

    轉(zhuǎn)眼，全國巡演來到最后一站，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眾人回到南城。

    好歹算是在自家地盤，收官演出，陣容華麗，演出盛大。在其他站，只用音頻伴奏，然而回到南城，南城芭蕾舞團的演奏團為這收官戰(zhàn)護航。

    演出結(jié)束，照例，是團內(nèi)的慶功宴。

    時間追著人往前，恍惚間，已經(jīng)過了一年，日歷翻到新的一頁。

    今兮想到去年，還是賀司珩送她來參加慶功宴的。適逢年底，燒傷科一年中最忙的時間段，賀司珩幾乎夜夜加班，每天都有突如其來的手術(shù)。

    兩個小時前，今兮收到他的消息。

    賀司珩：【臨時有手術(shù)，今晚回去會晚?！?/br>
    賀司珩：【我讓司機去接你了，慶功宴回去后早點睡，別等我?！?/br>
    今兮半垂著眼，眼睫翕動，掀起清冷眸光。

    全國巡演近一個月，她和賀司珩除卻在江城見過一面，之后再沒見過，仔細(xì)算算，有二十三天。

    回到南城，家里空蕩蕩的，住家保姆輕聲說：“先生今天夜班?！?/br>
    夜班，加白班，買一送一，再附贈加班。

    二十四天不見面。

    今兮面無表情地打字，回他：【不等了，反正外面哥哥那么多，隨便找一個跟他回家，或者帶他回家陪我?！?/br>
    剛進電梯，去往手術(shù)室的賀司珩，察覺到兜里的手機一震。

    他掏出手機，看到這條消息，挑了挑眉。

    賀司珩：【？】

    今兮：【說句實話，我已經(jīng)記不得你長什么樣子了?！?/br>
    賀司珩：【你手機桌面就是我?！?/br>
    今兮：【早換了?！?/br>
    賀司珩：【？】

    今兮：【養(yǎng)成一個習(xí)慣需要二十一天，我們二十四天不見，我已經(jīng)忘了你了?！?/br>
    今兮：【你誰？】

    賀司珩黑沉沉的瞳仁里，溢出抹無奈，【我是你老公?！?/br>
    這回輪到今兮給他發(fā)問號了。

    今兮：【見過紅色感嘆號嗎？】

    發(fā)完，不等他的回答。

    今兮點開他頭像，右上方的省略號，最下一面一行，“刪除”二字，分外顯眼。

    是否刪除聯(lián)系人？

    確認(rèn)。

    一系列cao作，行云流水，好像提早演練過。

    沒記錯的話，一年前的這時，她確實做過這檔子事兒。

    比巧合更巧合的是，一年前，拉黑賀司珩時，孟寧在今兮身邊。

    一年后，孟寧依然在。

    今兮把手機擱在桌邊，拿起筷子，余光注意到向來胃口大開的孟寧，有一搭沒一搭地翻弄著面前盤子里的雞翅，一副索然無味。

    今兮問：“東西不好吃嗎？”

    孟寧搖搖頭。

    今兮：“那你怎么不吃？”

    換來她一個頗為幽怨的眼神。

    “再過半個月就要過年了?！?/br>
    今兮不理解，“過年不應(yīng)該開心嗎？”

    孟寧有氣無力：“你知道對于我這種單身人士而言，過年意味著什么嗎？”

    單身人士？

    今兮腦海里蹦出一個詞來。

    “相親？”

    “答對了，獎勵你一個雞翅?！?/br>
    “……”

    孟寧苦著臉，“咱們是從年二十七開始放假的，我親愛的mama，給我制定了非常完美的假期計劃，從二十七到年初八，每天見一個男的?！?/br>
    今兮丟給她一個同情的目光。

    孟寧托著臉，“我真不知道我媽為什么這么急，我過完年也才二十四。”

    坐在她另一側(cè)的人插話道，“你媽這么急嗎？我媽倒是一點兒都不急，我媽還說，你現(xiàn)在二十四，能找二十五六的，等你二十五六了，說不準(zhǔn)能找個二十一二的呢？”

    孟寧眨了眨眼：“可我不在乎那個男的比我大還是比我年輕哎?！?/br>
    “那你在乎什么？”

    今兮說：“他霸不霸道。”

    孟寧開懷的笑。

    那人不知是被這理由說服了，還是別的，轉(zhuǎn)過頭，悶頭吃飯，不再和孟寧說話。

    對孟寧而言，霸道總裁真的能抵萬物。

    單單提到這詞，她就一改之前的頹靡狀態(tài)，拿起筷子大快朵頤。

    今兮拿她沒辦法，心想怎么活不是個活法兒呢？孟寧這樣簡單的快樂，不也挺好的？

    “阿姨她知道你喜歡什么類型的男生嗎？”她問出重點。

    “知道啊?！彪m說知道，但孟寧卻嘆了口氣。

    今兮覺得好笑：“既然是你喜歡的霸道總裁，為什么還這么不開心？”

    孟寧在這方面比今兮現(xiàn)實多了，她頭頭是道地說：“小說里的霸道總裁，年紀(jì)輕輕，是上市公司的總經(jīng)理，至少一米八，西裝革履，禁欲系代名詞?！?/br>
    “現(xiàn)實里的霸道總裁，三十出頭，先別說他個子高不高、胖不胖，咱就是說，頭發(fā)指不定有多少根。禁欲系？——油膩系差不多了?！?/br>
    今兮莞爾。

    “那你還去相親嗎？”

    “去啊。”

    “這都去嗎？”

    “不去的話，我媽可能會殺了我?！?/br>
    “……”

    慶功宴就在孟寧對未來的痛苦暢想中度過。

    結(jié)束后，二人在停車場分開。孟寧自己開了車，今兮則是有司機專門接送。

    以前，賀司珩都是瞞著賀家人讓司機過來接送她，司機每次接到她，都是中規(guī)中矩的一聲：“今小姐?！?/br>
    上次肋骨骨折后，司機對她的稱呼早已變了。

    ——少夫人。

    今兮打開車后座，卻沒聽到那聲熟悉的“少夫人”。

    她抬眸，撞見后視鏡里，一雙寡冷清淡的眼。

    “你不是在醫(yī)院嗎？”

    一時間，反應(yīng)不過來。

    后視鏡里，賀司珩眼皮一壓，一抬，清冷眸光似室外凜冽寒風(fēng)。和她對視間，又似車內(nèi)涌動的暖氣。

    他不急不緩道：“不坐前面來嗎？”

    今兮反應(yīng)過來，連忙打開車門，繞到副駕駛外。

    副駕駛車門打開，又合上。

    她坐在副駕駛，轉(zhuǎn)頭，輕顫的眼睫毛上堆著飄雪，被暖氣融化，雙眼又濕又亮，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你怎么來了？”

    賀司珩眉梢輕抬：“不是說，忘了我長什么樣子了嗎？”

    今兮啞然。

    賀司珩：“把我拉黑了？”

    今兮睜眼說瞎話：“沒啊，可能是手機出bug了。”

    賀司珩冷笑。

    車子發(fā)動，在風(fēng)雪交加的夜，緩緩?fù)奥沸小?/br>
    太久沒見面，今兮完全無法從他身上挪開視線。

    知道她一路都在盯著自己，賀司珩在紅燈時，放在方向盤的手松開，找到她的手，握住。

    “還要看多久？”

    “等你看我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