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菁曼和今兮，都很平靜。

    “你們……為什么沒反應(yīng)??？”

    “習(xí)慣就好?！苯褓獾?，“從小到大，就有很多人這么說，但她們都不敢當(dāng)我面說，只敢在背地里說?！?/br>
    “這個確實，當(dāng)時她來我這兒學(xué)舞，好多男的在外面等她?！蓖踺悸貞浧鹉菚r的場景，忍不住笑，“結(jié)果她一個都沒搭理，后來那些男的，都說她裝，連帶著，說學(xué)芭蕾的都很裝?！?/br>
    “那你……不生氣嗎？”前臺問今兮。

    “他們都是不重要的人，為什么要因為這些不重要的人而生氣呢？”今兮說，“但我挺討厭一點兒的，通過奚落芭蕾，來抬高街舞？”

    “都是舞蹈，有什么高低貴賤？想學(xué)什么，就學(xué)什么，為什么要通過這種手段呢？”

    王菁曼也無奈：“大概是現(xiàn)在的商業(yè)競爭手段吧？不過確實，現(xiàn)在街舞的受眾面廣，芭蕾……到底是沒多少人喜歡了。”

    今兮：“哪有，多的是人喜歡?！?/br>
    王菁曼嘆了口氣，“你就使勁兒安慰我吧?！?/br>
    今兮扯了扯嘴角，被她影響，也有些悵然若失。

    “不過你不是參加那個節(jié)目嗎？說不準，這也是一種宣傳手段?！蓖踺悸治?，“你看，正好芭蕾舞、現(xiàn)代舞、街舞……這些都在，要是你拿到冠軍，說不準，真能把流失的生源再搶回來？”

    “畢竟小孩子么，總是三分鐘熱度的，看到芭蕾舞拿冠軍了，瞬間就會覺得街舞不怎么樣，轉(zhuǎn)頭就來學(xué)芭蕾了?！?/br>
    王菁曼說著說著，把自己逗笑了，“我想的好像有點兒美好了？”

    今兮眼睫輕顫，“為什么，不可以呢？”

    她突然間，對這個節(jié)目充滿了興致。

    也，充滿了野心。

    原本她只是抱著學(xué)習(xí)，娛樂的心態(tài)來的，現(xiàn)在，她開始覬覦冠軍那個頭銜了。

    今兮體內(nèi)的征服欲作祟，熱血沸騰，她迫不及待，想站在舞臺上，和其他人競爭了。

    -

    吃過午飯，今兮又和王菁曼請教了一些專業(yè)問題。

    等她走出培訓(xùn)機構(gòu)，天邊云蒸霞蔚，橙光斑駁，好似碎金彌散。

    她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是五點半，她來不及吃晚餐，匆忙驅(qū)車趕往市郊的影視基地。

    到了化妝間，她詢問工作人員，“現(xiàn)在是誰在排練？”

    工作人員：“余焰。”

    余焰排練過后，還有一個人，才輪到今兮。

    時間還早，今兮掏出手機，準備點外賣?？捎耙暬貙嵲谔В浇耐赓u種類鮮少，只有家常菜館。今兮是不吃這種蒼蠅店的東西的，衛(wèi)生不敢保證，又油膩。

    她索性收了手機，在影視基地的小賣鋪買兩杯酸奶充當(dāng)晚飯。

    出了攝影棚。

    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陷于墨般的黑。

    她雙手插兜，往小賣鋪走。轉(zhuǎn)角，卻撞見了一個男人。

    夜色昏暗，男人的模樣看不真切，但穿著時髦有型，指尖的煙燃著星點的光。走近了，今兮認出他倆，是跳街舞的參賽選手，只是名字，她不記得。

    與其說不記得，不如說，在選手介紹時，她壓根就沒去聽對方叫什么。

    她目不斜視地路過，全當(dāng)不認識。

    可沒走幾步，就被他們叫住。

    “我沒記錯的話，你是不是叫今兮？”

    男人走到她面前，身上帶著極濃極難聞的煙味。

    今兮眉頭蹙起，往后退一步。她本身就不矮，踩著雙七厘米的高跟鞋，眼前的男人，似乎比她還矮了一點兒。

    她眸光冷淡：“你好?！?/br>
    “我叫余焰?！彼晕医榻B。

    “余焰，”她重復(fù)了一遍他的名字，又說，“抱歉，我要去買點東西，先——”

    “——我也要去買點東西，要不一起？”話到一半，就被他打斷，余焰饒有興致地看著她，似乎篤定了她不會拒絕。

    可還沒等今兮開口。

    她身邊突然多了個人，高大懶散的身影被月光拉得極長，蓋住余焰的眼睫。余焰微仰頭，看著眼前的不速之客，看清來人的臉時，他的不耐瞬間被笑意堆疊。

    “祁燃？你怎么在這兒？”

    祁燃：“有事?！?/br>
    他問今兮：“你倆認識？”

    今兮：“不認識?！?/br>
    余焰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不是吧meimei，咱倆好歹排練這些日子都見面，你不認識我，這有點兒說不過去吧？”

    祁燃抓住其中某個字眼：“meimei？”

    他眼皮掀起，含笑的眼霎時變得銳利，“誰是你meimei？嗯？”

    余焰似是意識到了什么，趕忙收嘴，“我就是一時嘴瓢，瞎說的?！彼暰€在二人身上逡巡，問，“你倆，關(guān)系挺不錯的？”

    祁燃嗤然一笑，“怎么，開始管我的事兒了？”

    余焰：“我哪兒敢啊，就問問，沒什么事兒，我先走了?！?/br>
    祁燃：“不去小賣鋪了。”

    他顯然是聽到剛才余焰對今兮說的話的。

    余焰腆著笑，“突然想起來，我化妝間那兒還有一包煙，不去了?！彼ο逻@句話，匆忙離開，背影，有些慌亂無措。

    祁燃扯了扯嘴角，“什么玩意兒？”

    “你的手?！?/br>
    今兮面無表情地說，“放開?！?/br>
    從他出現(xiàn)，他的手就放在她的肩上，有外人在，她不好給他臉色，畢竟十幾年的朋友，勾肩搭背，很正常。

    可今兮和賀司珩在一起之后，對于男女間的界限感分外敏感。就算是十幾年的好朋友，她也不想和他有太多的肢體接觸。哪怕她知道，祁燃對她沒有非分之想，或許，在祁燃的眼底，她壓根就不是女的，只是個好哥們兒。

    她表情冰冰冷冷的，寫滿了排斥。

    祁燃急忙收回手，雙手高舉在身側(cè)，做投降狀。

    “不是吧小天鵝，我就搭個肩都不行？”他嬉皮笑臉著。

    “不喜歡?！苯褓庵苯訕O了。

    她轉(zhuǎn)身，走向小賣鋪。

    祁燃跟上，“你以前可不這樣，小時候你還記得吧，一個小小的感冒，就是打噴嚏而已，都跟別人殘廢了一樣，要我背你回家。”

    “現(xiàn)在倒好，我?guī)湍阙s跑一個搭訕的男的，你就這態(tài)度？”

    “搭個肩都不行？”

    “你也說了，那是小時候?！苯褓庖羯涓校暰€在一條線上無起伏，“我們都長大了，祁燃。我們是好朋友，但我有男朋友了，我得和其他男的保持距離?！?/br>
    晚風(fēng)溫柔，空中有甜絲絲的桂花香。

    可祁燃卻覺得這風(fēng)生冷，又凜冽，吹得他眉間滋生寒意。

    過半晌，他一臉心痛：“哎，小時候?qū)δ阍俸糜衷趺礃?，看看，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這還只是談戀愛呢，就已經(jīng)為了他拒絕那么多男的了。嘖，你這男朋友要是不對你好點兒，我作為娘家人，指定和他打一架?！?/br>
    今兮被他這話逗笑，“什么娘家人？”

    祁燃：“我不算是你娘家人嗎？你要是否認，我當(dāng)場掉眼淚??！”

    今兮哭笑不得。

    氣氛重新回到輕松、暢快，可祁燃滿是笑意的眼里，深冷似凜冬。

    第69章 超美的

    今兮買了兩杯酸奶。

    “晚飯，還是飯后飲料？”祁燃問。

    “晚飯?！?/br>
    “這么點兒，塞牙縫吶？”

    今兮解釋：“就一會兒，等排練結(jié)束了，回家再吃?！?/br>
    祁燃讀出她話里的其他意味，但他不確定，換了個方式問她：“會不會太麻煩你爸媽了，大晚上的還給你準備夜宵？”

    “我不和他們住?！?/br>
    “嗯？”

    “我和我男朋友住一塊兒。”今兮拿手機掃碼，官方的女播報聲提示已到賬后，她從收銀臺一側(cè)拿了一根吸管，插在酸奶杯里，低頭喝酸奶。

    今兮說這話時，語氣自然，眼底漾著秋日夜晚的柔和。

    祁燃意外地揚了下眉，“在一起很久了？”

    今兮：“嗯?！?/br>
    祁燃沒再多問關(guān)于她和她男朋友的細節(jié)，感慨語氣：“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談戀愛?！?/br>
    今兮：“我也是第一次談戀愛，只是沒想到，一談，就談了五年?！?/br>
    “五年？”

    “啊，我大一就和他在一起了?！?/br>
    和孟寧不一樣，今兮和祁燃認識太久了，久到回憶起江城，祁燃都會闖入她的腦海里。卿柳巷里，同齡小孩兒那么多，可她和祁燃關(guān)系最要好。

    也因此，談及賀司珩的時候，今兮沒半分隱藏自己的愉悅心情，眼彎著，轉(zhuǎn)頭看祁燃，“怎么樣，我厲害吧？要么不談，一談就談這么久。不像你，一個女朋友談三五天就分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