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鵝頸 第17節(jié)
下午的排練時間是一點半到五點。 舞團只規(guī)定排練時間,就像公司上班,規(guī)定朝九晚五,偶爾摸魚偷懶,也沒人知道??晌鑸F的天鵝們從不敢偷懶。 練舞,靠的是努力和天賦。被選進舞團的都是極具舞蹈天賦的,剩下,拼的是努力。因此,沒人敢懈怠。 更何況,享受過舞臺上的光芒與仰望,哪還會甘愿做灰頭土臉的配角? 南城芭蕾舞團等級分明,然而不管是群舞還是領舞,大家都朝著一個方向努力。 ——首席。 暖氣裹挾著汗水,練功服都是濕的。 五點到,今兮拿起放在一邊的羽絨服,離開舞房去淋浴間洗漱。 平時她都是最后一個離開的人,今天卻成了最早的一個,剩下其他人面面相覷。 “她今兒個怎么走得這么早?” “可能有事吧,趕著和男朋友約會也說不準?!?/br> “哎——你們說,那天在后臺的那個,真是她男朋友啊?” 那天南城歌劇院后臺,人來人往,在一堆熟悉面孔里,賀司珩那張臉面生,俊朗,帶著成熟男人特有的韻味,線條清冷立體。剛下舞臺還未平復的心跳,在看到他后,又劇烈跳動。 蠢蠢欲動被戛然掐住—— 今兮走到他面前。 眾人討論來,討論去,沒說出個結果。 最后有人想起周橙,“橙子,你和今兮不是大學同學嗎,那個男的是她男朋友嗎?” 也有人眼底燃起微渺的星光:“還是說,是她親戚?。俊?/br> “——她男朋友?!?/br> 語調清清淡淡,不帶一絲情緒。 周橙從地上撈起自己的衣服和水瓶往外走,頭也沒回。 - 今兮當然不是去見賀司珩的。 她這么早離開,是為了幫孟寧搬家。 “你放心,等我那邊的房子重新裝修好,我馬上搬回去,大概三四個月的樣子?”孟寧再三保證。 孟寧樓上那戶著火,起火原因是電器設備的超負荷運作?;饎輧疵停鹈绫伙L吹起,往樓上樓下隔壁蔓延。孟寧的房子也未幸免于難,房子里,家具、衣服都燒的烏漆嘛黑,好在她那架昂貴的大提琴放在舞團,逃過一災。 她的行李,就從家?guī)Щ貋淼膸滋滓路?/br> 今兮無所謂地笑笑,她按下指紋,開門入戶,“待會你輸一下指紋,有時候指紋鎖沒法解鎖,開門密碼是54694——我名字九宮格對應的數(shù)字?!?/br> “這是客臥,你睡這里可以嗎?” “可以?!?/br> 房子雖久沒住人,但干凈的像是酒店客房。 今兮說:“每周六,會有人過來打掃衛(wèi)生,你到時候見到,別當成家里進賊?!?/br> 孟寧:“行?!?/br> 冬天晝短夜長,雖說一下班就直奔這里,但外面天已經黑了。 孟寧問:“一起吃晚飯嗎?” 今兮:“你會做?” “會倒是會一點兒,但你這里有食材嗎?” “……” “叫外賣吧?” 二人達成共識,“好?!?/br> 等待外賣來的時間,今兮回到主臥。她太久沒回來,打開主臥的門,卻沒有任何陌生感——她和賀司珩住的那兒,主臥和這里一模一樣。 床,床頭柜,貴妃椅,燈飾,就連墻紙,都是賀司珩挑的。 但賀司珩從沒在這里過夜過。 自然,也沒在這張床里睡過。 不消多時,手機響起,提醒她外賣到了。 今兮打開門,從外賣小哥手里接過兩大袋的外賣。 震撼之余,她問:“你點了多少吃的?” 孟寧說:“兩人份的啊。” 拆開后,今兮發(fā)現(xiàn)商家給了她們四雙筷子。 今兮盯著孟寧看了兩秒,目光駭然,“兩人份,為什么老板會給我們四雙筷子?” 孟寧也很不理解,“老板為什么會覺得我們兩個人吃不完這些?” 一大桌子的吃的。 今兮有些頭疼:“你確定我們兩個能吃完嗎?” 孟寧反問:“為什么吃不完?” “……” “……” 今兮默了會兒,手機驟然響起,屏幕上,印著“賀司珩”三個字。 她起身,拿著手機到臥室接電話。 賀司珩臨時回家拿衣服才發(fā)現(xiàn)今兮不在家的,“你人呢?” “我在錦繡花園?!?/br> 那邊頓了頓,“怎么跑那兒去了?” 今兮簡單地說了下事情的經過,末了,她輕咬下唇,“我很久沒在這兒住過了,反正你這幾天值夜班,我想在這邊住幾晚?!?/br> 賀司珩聞言低笑了聲,慵懶的笑聲經過電流刺激她耳蝸。 她耳根染上一絲淺淡的紅。 “怎么突然這么乖?”還問起他的意見來了? “……” 今兮臉一熱,后知后覺也意識到,自己怎么連在哪兒過夜都得問他的意見? 莫名其妙。 “不說了,掛了?!?/br> 掐斷電話,她回到客廳,撞上孟寧的眼神,了然又曖昧,“和你男朋友打電話?” 今兮:“嗯。” 孟寧問:“他要過來接你嗎?” 今兮:“我這幾天住這兒,”頓了頓,她補充,“陪你?!?/br> “陪我?你男朋友不會有意見嗎?”孟寧眨了眨眼,問。 “他值班,這幾天不在家?!?/br> “他……” 沒聽完她的話,今兮卻能夠清楚的給出回答:“——醫(yī)生?!?/br> 不知道是不是今兮的錯覺,總覺得在她說完這個職業(yè)后,孟寧暗暗地松了一口氣。而后她舀了一口飯塞進嘴里,眼睛瞇成一道縫,說話都有些口齒不清,但今兮還是聽懂了。 她說:“醫(yī)生好,醫(yī)生窮,不會發(fā)生你辭職在家讓他養(yǎng)你這種事兒?!?/br> 隔著室內加濕器的白色煙霧,今兮眼里有些欲言又止,又轉瞬即逝。 醫(yī)生好不好她不清楚,但確實是窮的。 賀司珩的工資卡是綁定今兮的手機號碼的,每月十五號發(fā)工資,上個月的工資,她瞄了眼—— 工資微薄到,連他腕上一塊手表都買不起。 所以很多時候她都不明白,他好好一個賀家大少爺不當,要去當一個窮苦勞碌的醫(yī)生,選的,還是燒傷科,到底圖什么? - 連續(xù)三天,今兮都和孟寧住在一起。 禮拜四,賀司珩夜班結束。 下午,今兮收到賀司珩的消息,問她什么時候回來。 今兮回:【晚點。】 方便起見,今兮和孟寧都是開一輛車去舞團的,今天也是。雖然今兮要回到賀司珩那兒,但在此之前,她得先送孟寧回去。 快到小區(qū)時,今兮突然想起她把充電器落在樓上了,于是開車進單元樓的地下停車場。 孟寧說:“我去取個快遞,你先上樓?!?/br> 快遞在地下車庫設了個站點,方便住戶取件。 今瞥了眼取件的地兒,正是下班到家的時間節(jié)點,快遞柜前人滿為患。她不想等,干脆撇下孟寧兀自上樓。 食指按上去,指紋鎖打開。 “?!钡囊宦?。 今兮推開門,下一秒,推門的手腕被人扼住,力度很大。 眼前一片陰影覆蓋,鼻尖嗅到來人身上的氣味,帶著暖氣的熱,也有消毒水的涼。這是獨屬于賀司珩的氣息。 賀司珩把她壓在墻邊,撩撥起她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