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了個“好”，就起身洗漱，準(zhǔn)備上班。

    南城芭蕾舞團和其他地方也沒什么兩樣，實行朝九晚五的上班制度，周末雙休。九點半開始上集訓(xùn)，十一點到十二點半排練劇目。雖說今年最后一場大型演出結(jié)束了，但是大家還是沒有松懈，為來年的演出做準(zhǔn)備。

    十二點半，排練結(jié)束。

    “聽說食堂今天有糖醋排骨，快點兒，去晚了估計就沒了?！?/br>
    “糖醋排骨？熱量很高吧？”

    “吃得開心就是零卡路里?！?/br>
    “今兮，一起嗎？”

    有人叫她。

    今兮穿著練功服，單薄，不御寒，她彎腰拿起羽絨服，往身上套，邊穿邊回：“不了，我和人約好了?！?/br>
    “孟寧嗎？”

    “嗯?！?/br>
    “那好吧，我們先走了?！?/br>
    “好。”

    今兮從羽絨服里拿出手機，給孟寧發(fā)消息。

    今兮：【吃午飯嗎？】

    孟寧：【我已經(jīng)在食堂了，你快點過來，我打了三份糖醋排骨。】

    她手插兜，去食堂找孟寧吃午飯。

    大老遠，她就看到了孟寧，一邊吃飯，一邊玩手機，眉頭緊鎖，很是專注，就連今兮在她對面坐下，她都沒發(fā)覺。

    “看什么這么認(rèn)真？”今兮問。

    “你來了啊，”孟寧嘆了口氣，“我在找房子?！?/br>
    今兮疑惑：“你不是有房子住嗎，怎么突然又要找房子了？”

    提到這個，孟寧眉間郁結(jié)：“我樓上著火了?！?/br>
    今兮愣了下。

    “景南路的小區(qū)？”

    “你怎么知道？”

    “新聞里看到了?！苯褓庠鞠雴査€好嗎，但這話實在是太馬后炮了，而且看她這樣，應(yīng)該也沒什么大問題。

    “還好昨晚我在我爸媽那兒住，要不然我估計不止是我家也跟著被燒，我估計也得被燒。”

    “你家還好嗎？”

    “你說呢？”孟寧嘆著氣，眼盯著手機，“我得重新找個房子，租房子好麻煩啊，我找了一上午都沒找到滿意的?！?/br>
    “你可以回你爸媽那兒住?！?/br>
    孟寧抬眸看她一眼，似是在思考這個建議的可行性，半晌后，她泄氣：“算了吧?！?/br>
    今兮：“為什么？”

    “你聽說過一個詞嗎？——遠香近臭?！泵蠈幯a充說，“我時不時回趟家，我爸媽態(tài)度挺熱絡(luò)的，也不會讓我做這個做那個。但我要是一直待在家，別說他們看我不順眼，我看他們也不順眼?！?/br>
    今兮想了想，覺得她說的，挺有道理的。

    人和人相處，新鮮感，同時也是保鮮劑。

    “你說現(xiàn)在租房怎么這么麻煩，我問了我們部的其他人，說是要考慮什么商用水電、民用水電，怎么現(xiàn)在水電都分階級了？”打小學(xué)琴的，也是嬌生慣養(yǎng)過來的，真到了社會上，也有些難以適應(yīng)。

    今兮說：“你可以住我那里?！?/br>
    孟寧：“?。俊?/br>
    今兮邊吃飯，抬眸，緩緩看她一眼，“我的房子一直空著，裝修好后沒怎么住過，你要是不介意，可以住我那兒?！?/br>
    “那你……”

    今兮收回眼，輕描淡寫的語調(diào)：“我和我男朋友住一塊兒?！?/br>
    孟寧喃喃：“可是……”

    今兮沒勉強她，溫聲道：“你可以多看看別的房子，如果真找不到喜歡的房子，可以住我那兒，我那兒小區(qū)環(huán)境還行，就在你之前住的小區(qū)附近?！?/br>
    沉默。

    過了幾秒，孟寧說：“我是怕麻煩你?！?/br>
    今兮：“你可以交房租。”

    孟寧瞪大眼，“你怎么一點兒都不客氣？”

    今兮笑：“不是你說的怕麻煩嗎？”

    “我就是客氣客氣，”孟寧放下手機，拿起筷子，討好似的往她餐盤里夾了幾塊糖醋排骨，“那我真的住你那兒了？”

    “嗯，待會下班我?guī)氵^去。”

    “就這么說定了！”

    解決完這樁麻煩事，孟寧心口的石頭落了下來。

    她忽然左右張望，神神秘秘的樣子，而后壓低聲音，湊近今兮，說：“我之前是不是和你說過我們部的王燦燦，下個月我們要和江城的芭蕾舞團合作，但是她退出了?！?/br>
    南城芭蕾舞團擁有一支國內(nèi)頂尖的專屬芭蕾舞團的交響樂團，和國內(nèi)其他的芭蕾舞團也多有合作。

    這是很多人求不來的機會，王燦燦竟然退出了。

    今兮問：“她生病了嗎？”

    “不是，”孟寧笑了下，嘴角扯起的弧度，極具諷刺意味，“她不是找了個男朋友嗎，她男朋友覺得她總是要去外地，兩個人異地戀，感情會出現(xiàn)裂縫，所以想讓她辭職。王燦燦可能，元旦就開始放年假了，終身年假那種?！?/br>
    “她男朋友家是做房地產(chǎn)的，我住的那小區(qū)就是他公司開發(fā)的。但是你不覺得挺好笑嗎？自己努力了這么多年，學(xué)了這么多年的琴，難道就是為了嫁一個有錢人，過幸福的富太太生活？”

    “反正，我是不會為了男朋友，放棄工作的。對我而言，拉大提琴不只是我的工作，更是我的夢想?！?/br>
    “但也有可能是我沒有談過戀愛，所以能夠做出很簡單的取舍？”

    今兮放下筷子，目光清澈，淡聲道：“前途比愛情重要，如果我是她，我會和男朋友分手，而不是辭職?！?/br>
    話音落下。

    隔壁桌，有人坐了下來。

    今兮扭頭看去。

    周橙嘴角揚起的弧度，完美的友善。

    第12章 怎么突然這么乖

    12

    吃完午飯，今兮去樓道里的自動販賣機買了杯咖啡。

    咖啡從機器里掉下來，發(fā)出“咚”的一聲，沉悶聲響。

    口袋里的手機也跟著一并響起。

    她一只手取咖啡，一只手掏手機。

    是賀司珩打來的電話。

    “在干什么？”他問。

    “喝咖啡，”今兮說，“你吃了嗎？”

    “沒吃?！?/br>
    “記得吃飯?！?/br>
    “沒胃口?！?/br>
    “那就餓死吧?！?/br>
    她余光瞥到樓梯里出現(xiàn)的身影，忙不迭掛斷：“有事，你記得吃飯?！?/br>
    將手機踹回口袋，今兮主動和陳凌打招呼：“陳老師。”

    今兮高考前有上過陳凌的課，于素帶她過去的。于素關(guān)懷入微地拉著她的手腕，親密的口吻介紹她：“你哥哥有個大學(xué)同學(xué)你記得吧，關(guān)系特好，這是他女兒，今兮?！?/br>
    于素讓她叫陳凌：“叫姑姑。”

    今兮：“姑姑?！?/br>
    但也只有那一次，她這么稱呼陳凌，后來她都是用——陳老師這個稱謂的。

    陳凌問她：“吃了嗎？”

    今兮：“吃了?！?/br>
    陳凌說：“那天演出很好，團里有想法，讓你準(zhǔn)備明年的國際大賽。雖說還有大半年，但提早準(zhǔn)備，總沒錯的?！?/br>
    意外聽到這個消息，今兮愣了一秒。

    今兮：“……我嗎？”

    陳凌笑：“只是說，有讓你參加的想法?！?/br>
    舞團的幾位首席平時都平易近人，唯獨陳凌，整日板著臉，要求嚴(yán)苛，就連日常排練，出了點兒小問題，都會冷著臉，眼神似刀鋒，不怒自威。

    以至于，她這句故意開玩笑的話，讓今兮都有點兒當(dāng)真：“只是有想法啊……”

    “我是不是對你太嚴(yán)格了？”

    “沒。”她否認(rèn)。

    于是陳凌說得更確切，“我和上面提的，明年六月國際芭蕾舞比賽，團里有三個名額，獨舞占了兩個，一個是你，剩下那個，我還沒想好。”

    今兮眼睫顫了顫，“我會認(rèn)真準(zhǔn)備的。”

    陳凌似乎很忙，沒待一會兒就有人叫她。今兮看著她離開，轉(zhuǎn)過一個拐角，身影消失不見了。她也沒停留，回排練室練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