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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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過熟悉了。 祁清和眼簾輕輕顫了顫,眉心微蹙著慢慢睜開了眸子。眼前的光線于她而言有些刺眼,眼眶周圍刺得發(fā)疼,叫她又下意識闔了闔,待適應(yīng)了些許后才再次睜開眼睛。 這一次,她的余光瞧見了正擁著自己睡著了的云江蘺。 姑娘似也不甚安穩(wěn),睡著時眉心都未舒展,眸下還有些青黑。 祁清和側(cè)頭細細打量了一番,忍不住低低嘆了口氣,有些費力地伸出手去給睡得委委屈屈的姑娘換了個姿勢,將人攬進懷里后為她捏了捏那頭的被角。 她的軀體實則是游戲中的數(shù)據(jù)罷了,昨夜想必是被上過藥了,這會兒背脊上的傷口也好得極快。 但她微微一動,那股劇烈的疼痛仍然纏繞著,只多不少。筋脈中的靈力也多被凝結(jié)了,那毒素并未全部排出,此時極大地削弱了她的五感。 祁清和冷靜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做出了判斷。 她如今怕是只有近元嬰后期的修為。 祁清和收回了自己的手,緩了緩背脊上被拉伸而來的疼痛,有些疲倦地重新閉了眸。 再歇一歇罷。 懷中的姑娘尚在睡,只下意識地往她身邊湊了湊,祁清和知她此時也難受、昨夜想必也未睡好,便沒有拒絕,給姑娘輕輕撫了撫額角的發(fā)絲。 雨過天晴,山行有路。 女人低聲喃喃著,眸中神色微暗。 攻略這種的事情,無非是以心換心。天底下誰都不是傻子,不可能當(dāng)真被耍得團團轉(zhuǎn)。 祁清和有些預(yù)感,在這一遭后云江蘺的攻略值起碼能達到一半。 應(yīng)是完全信任了她這個長輩。 或者說在這樣山窮水盡的時候?qū)⑺?dāng)做一個救命浮木一般抓著。 都一樣的。 祁清和并不關(guān)心姑娘究竟怎么想。 她只是在闔眸的那一瞬,隱約觸摸到了這一任務(wù)完成的線索和方法。 如她這般冷情無心之人,已經(jīng)有些不耐再多糾纏下去。 最后這一半的攻略值,她將以盛大刻骨的方式謝幕退場,徹底奠定云江蘺心中最親近的無法忘記的長輩角色。 祁清和瞧不見,懷中安睡著的姑娘陡然輕顫了眼簾,隨即悄然埋了埋頭,深陷入柔軟溫?zé)岬膽阎小?/br> 昨日給先生上藥時不免冒犯了幾分,云江蘺為了叫那些藥物更好地發(fā)揮作用,都暫且沒有給祁清和穿戴好里衣,僅是為她用白紗將傷口纏繞了一圈,給她掐了清潔咒。 憂心慌忙時不覺,此刻卻是觸感分明。 如玉脂般的肌膚與她緊貼著,先生獨有的冷香溢在鼻前 方才先生好心將她攬著,卻是苦了云江蘺。 她甚至能隱約感覺那綿軟柔嫩的觸覺自鼻尖滑過,隨之而來的,是愈發(fā)深入骨髓的香氣,近乎能勾人心魂。 云江蘺不敢睜眸,只得沉默著裝作仍在睡覺的模樣,實則臉頰已經(jīng)guntang一片。她感受著先生帶著安撫與憐惜的動作,心中剎那間涌上的卻是叫她也無法分辨的情緒。 先生。 祁祁清和。 姑娘的身子悄悄蜷縮了些,闔眸埋入了女人懷中。 前途渺茫,心力交瘁。 只有這個時候,她才能汲取些暖意。 云江蘺有些不想醒來了。 祁清和再次睜眸時,懷中已無人。只有一張傳音符留著,被她輕輕點開后送來了云江蘺的聲音。 先生,我去買些藥回來,不必擔(dān)心。 祁清和斂眉垂了垂眸,將這張傳訊符捏碎去了。她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背脊,拉伸帶來的疼痛仍然明顯,但隱隱有所好轉(zhuǎn)。 身上也被人換上了嶄新的里衣,里邊的抹胸倒是沒被動過。 祁清和隨意瞥了一眼,便不甚在意地移開了目光。 她來自后世,并不認為這有什么。 且不說是在上藥,便是與關(guān)系親密些的好友長輩去泡溫泉、去洗大澡堂子都是極為正常的事兒。 你還準備看多久? 祁清和隨意披了件長袍,撐著床邊扶手慢慢下了床。 她抬手拂了拂額前散落的發(fā)絲,為自己不緊不慢理好了衣襟。 就在這話音方落之時,房中陡然多出了一道人影。 顧寄歡。 祁清和還記得這個名字。 云江蘺就這般好,值得你為她這般? 黑袍的女人靜靜立于不遠處,神色晦暗不明,聲音有些冷。 她是我的學(xué)生,我自然會護著她。 顧寄歡輕嗤:她是你的學(xué)生? 那我算什么? 祁清和蹙眉看向了她,眉間凝了些許霜雪:自那日見過你后,我仔細想過,確定之前并未見過你。 她的目光在顧寄歡這張奪目艷麗的臉上微微頓了頓,隨即緩緩道:閣下應(yīng)是認錯人了。 這張臉若是她見過,定會記得的。 只怕是系統(tǒng)作亂,讓時間線出了錯。 祁清和張了張唇,還待繼續(xù)說些什么,卻陡然被掐著脖子抵到了一旁的桌邊。這無緣無故動手的人通紅著眸子,瞧著竟是快要哭出來了一般死死瞪著她:祁清和! 我絕不會認錯你。 顧寄歡咬牙,分明心中已是妒火灼燒、怨恨不止,可當(dāng)她瞧著女人下意識蹙起的眉心和緊抿起的唇角時,還是不覺松了些指尖。 背脊在猛然碰撞下又是一片劇痛,祁清和神色驟冷,掐住了這人的手腕,就那么趁著她失神的一剎那毫不猶豫地折斷了她的骨頭。 隨后反身起來,瞬間掐住了顧寄歡的脖頸,將人死死抵在了桌邊,用著桌邊鋒利的棱角讓她好生清醒清醒。 兜帽落下,白發(fā)披散桌面,女人的眸色滿是霧氣,紅著眸子盯著她瞧,也不反抗,任由她掐著自己的脖頸壓著。 清醒了嗎? 祁清和站直了些,以膝抵著她的身子防止她動作,居高臨下地瞧著顧寄歡,眸色半分情緒也無,冷得像一塊怎么都捂不化的冰。 顧寄歡偏了偏頭,抿唇不做聲。 瞧著愈加可憐了。 祁清和眉梢微動,都心疑自己是否在欺負人。 她一時間也想不出話來,看了顧寄歡一會兒,感覺這人似乎也沒什么動作了,便想要松手將她放走。 也正在此時,身后的房門被人輕輕推開了,提著藥物的云江蘺抬眸從外邊走進。 先生! 云江蘺第一眼就瞧見了背對著自己的祁清和,下意識淺淺笑了,輕聲喚道。 可她馬上就發(fā)現(xiàn)了被祁清和掐著脖子抵著的女人,很是陌生的面容,似乎并非是云家來人。云江蘺足下一頓,笑意瞬間斂起,指尖握上了腰間佩劍。 先生,她是誰? 祁清和聞聲側(cè)眸瞥了她一眼,正要松手解釋,卻被突然掐住手腕拉進了顧寄歡的懷里。 隨即是陌生而嬌嫩柔軟的唇。 縱是祁清和,此時也忍不住睜大了些眸子。 顧寄歡捏著她的腰,斜著眸子瞥了眼一旁沉下臉色的云江蘺,有些輕蔑地勾了勾唇。 熟悉的溫度叫人著迷,她也見好就收,在祁清和反應(yīng)過來想要拔劍前松開了女人,隨后上下打量了一番云江蘺,嗤笑罵道:廢物東西。 也配讓祁清和為之受傷? 在凜冽劍光到來的一剎那,黑袍的身影已消失在了原地。 祁清和冷眼瞧著顧寄歡消失地那寸地方,眉宇間隱隱浮出些許殺意來。她抬起指尖擦了擦唇瓣,剛想與云江蘺說什么,喉嚨中便陡然涌上一股子腥甜之意,叫她眼前發(fā)黑,只撐著桌面垂頭緩了緩。 先生! 云江蘺見她如此,也顧不得其他,趕緊走上前去扶住了她,很是擔(dān)憂地喚了聲。 先生可是傷口處痛? 云江蘺扶著她慢慢坐了下來,小聲問道。 無事。 祁清和垂了垂眼簾,咽下了那口腥甜,可眼前卻并未緩解,反倒愈加昏暗無光。 五感失其一。 她雖是否認了,但云江蘺卻看出了她的異樣,那雙素來明亮如落星辰般的瞳孔中此時竟一片空洞黯然,叫云江蘺的指尖都忍不住僵了僵。 先生。 再去床上休憩會兒罷,我為您上藥。 云江蘺壓下了翻涌上來的澀意,彎腰去靜靜看著祁清和,輕輕握住了她的指尖。 她分不清那日云晚妤鞭上的毒素,附近雖有醫(yī)藥坊,可人多眼雜,也無法去請醫(yī)修來查看。 祁清和微微頷首,順著她的話去了床邊。眼前瞧不見,神識中有些密密麻麻的刺痛,叫她腳下行得略有些不穩(wěn),索性有身旁的云江蘺扶著。 堅韌的姑娘在安置好她后,終是沒能忍住,跪下抵著祁清和的手不住地落淚:是我無能,害得先生這般地步。 云江蘺眉宇間的冷郁在祁清和面前總是無隱無蹤,此刻也不顧了平日中的教養(yǎng)禮節(jié),只曉得緊緊抓著女人蒼白近似透明的指尖,像是握住了最后一根支撐她行走下去的稻草。 此后便由江蘺保護先生,縱然拼盡性命,也再不會叫先生受傷受辱! 姑娘強忍著那些酸痛,哽咽著一字字說道,恨不得刻入骨髓中。 【君待我以真心,我自還君以真情?!?/br> 先生不惜生命救下江蘺,江蘺自還之以命。 祁清和垂著眼簾,順著聲音看向了她,即便這會兒瞧不到姑娘的臉,她也能想象出云江蘺此刻的神情。 赤子心炙熱,雖單純莽撞,卻總能叫人熨帖。 也該感謝當(dāng)年云晚妤將云江蘺送走,才沒有讓她沾染上氏族中勾心斗角的印記。 人生在世,最怕日后悔恨。 祁清和低嘆著伸手撫了撫姑娘的臉頰,摸到了上邊濕漉guntang的淚珠。 我這一生活得已經(jīng)夠長了,早已不在乎生死病痛,卻唯獨怕日后午夜夢回時的悔不當(dāng)初。 你是我的學(xué)生,我若不救你,那日后又該如何自處? 女人彎腰,摸索著為她細細擦去了淚珠,神情是難得的溫柔。 我年歲已高,一路走過來所留悔恨之事無數(shù)、失去之人也不勝枚舉,如今怕是不能再少一個新收來的小弟子了。 祁清和不忘見縫插針給自己立人設(shè)。 這皆是我的私心,阿蘺不必為之難過而有所負擔(dān)。 她第一次如此親昵地喚云江蘺,卻讓姑娘止不住的搖頭落淚,口中發(fā)不出聲來。 云江蘺眸前一片朦朧,抬頭望著女人的臉頰,緊緊抓著她的指尖不放:先生 先生可否答應(yīng)我,不要離開江蘺? 孩子話。 祁清和輕輕笑了下,沒有駁她,順著姑娘的話點了點頭:先生答應(yīng)你。 老人哄孩子時常說人死后化為天上星辰,會一直陪伴在孩子的左右。 此時的祁清和掩去了那些話,只借著這個意哄一哄哭得止不住的姑娘。 等她終于將人哄好,開始趴下上藥時,床邊為她輕柔地一點點涂抹著藥物的姑娘又小聲地與她道了句:先生既然答應(yīng)了,便不可反悔。 清涼的藥物抹在傷口處,當(dāng)真讓祁清和舒服了些,藥效上來后有些昏昏欲睡。此時她聽到了云江蘺的話,也不甚在意,只隨口應(yīng)了,慢慢闔了眸。 云家的姑娘在她面前素來要幼稚些許,也容易被哄好。此刻認真為她涂著藥物,又像個孩子一樣地與她強調(diào):江蘺當(dāng)真了。 女人許是已昏昏睡去,不再做聲。 云江蘺見此也便住了口,將剩下的藥物涂好后便收回了目光不敢再冒犯先生。她就這么盯著虛空中的一處看,手中小心地為祁清和換好白紗布,將她托著換了一個姿勢,為她輕輕地蓋好了被子。 等一切都做完后,云江蘺默然坐在床邊,靜靜想著事情。 她身上這個繼承人的身份就如同一個靶子,云晚妤也好,旁系之人也罷,若是想要爭家主之位,最先要解決免除后患的便是她。 云江蘺曾去南方大陸的蒼云宗里求過學(xué),在其中還認識些人??赡戏酱箨懪c東方大陸相隔甚遠、結(jié)界阻攔,她一時間也無法去那邊尋求幫助。 人為利奔,縱使她去了,也不一定會有人愿意幫她。 云江蘺心中低嘆,側(cè)眸看了看床上的人,眸中柔和了些。 她實則對家主之位也并不上心,若是能丟掉,讓她與先生一同遠離了這些、隨波游歷,反倒快活??稍仆礞s是要斬草除根,也不會放過她給自己留后患了。 如今真的是進退兩難。 也只恨她實力微弱,護不住先生也保不了自己。 云江蘺兀地想起來方才那個女人,那樣登徒子就在她的眼前輕薄先生,投來的目光中竟還存著幾分挑釁與得意??伤齾s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沒能傷到那人。 著實可恨! 云江蘺偏頭看向了祁清和,似是受心中所想的影響,竟是讓她的目光逗留在了女人嬌嫩柔軟的唇上。 縱然此時略顯蒼白,卻并未失了顏色,仍舊動人。 姑娘心中猛然一顫,趕緊移開了眸子,被火灼燒一般瞬間起了身。 她僵硬著站立了半晌,抬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反省自己的不恭。 然而,過了一會兒,姑娘復(fù)而坐下,取出一張干凈的貼身帕子來,彎腰靠近了女人,為她沾了些水細細擦拭著唇瓣。 那般浪蕩之人,怎配碰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725 00:41:39~20210726 21:17: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5266200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隱清羽 10瓶;月色 5瓶;祭祀少司命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7章 云中仙 魂燈亮了。 我知道。 呵,你倒是能忍。 她的性子你還不清楚嗎?打草驚蛇,欲速不達。 一襲素白道袍的女人以簪挽發(fā),此時垂著眼簾,伸手輕闔,熄了案上香爐。 余煙渺渺升起,隱約了她半張臉龐。不遠旁的燭火倒映入她的眸中,只顯出一片晦暗不明的色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