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那個大病 第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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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淳想著,抬步走至了垃圾桶旁,思忖片刻后將手中的宣紙丟了進去。 然而,轉身沒走兩步,腳步卻又猛然一頓,幾秒后回頭重新將宣紙撿了起來,抖了抖并不存在的灰塵,暗想道:算了,好歹還有幾根竹子在上面,也是他的真跡,指不定到時候還能賣了,還是留著吧。 這么想著,唐淳又走至臥室,將這張宣紙夾在了她曾經(jīng)歷經(jīng)過數(shù)次期末考試的筆記本里。 屋外寒風呼嘯,昨日一場大雪之后,整個城市便被蒙上了一層厚重的白衣,消減了兩分喧鬧卻多了三四分的平靜,仍誰看見了,那浮躁的心緒多少都會安寧上些許。 唐淳穿著厚厚的羽絨服走在雪地里,心想今日這電瓶車怕是不好開了,于是便直接打了個車去傅家。 城市里人多,原先地上厚厚的積雪也被來來往往的人流踩得一團烏黑,然而一到傅家,唐淳便被那盛景給驚地微微張嘴,以至于忍不住拿起手機拍了好些照片。 地上的落雪都還沒被人清理過,保持著一整個晚上的模樣,像是一張潔白的紙,就等著旁人來作畫。 唐淳小心翼翼地在雪地上留下自己的腳印,一下又一下,一不小心被激起了玩心,竟是忘了上班的時間。 別墅里,老李同傅皓月一齊站在落地窗前,屋內很暖,與室外零下的溫度形成鮮明的對比。 老李側眉觀察著站在身邊的傅先生,又將視線落向遠處那個不停在雪地上跳躍的女孩,半晌后心有所感地開口試探道:“先生,這雪……就不找人來清了吧?” 傅皓月的目光微閃,視線從始至終都聚焦在了女孩的身影上,瞧著她傻乎乎的動作,眼尾帶著連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柔和。 “嗯,留著吧,等她玩膩了再說。” 聽到這兒,老李也止不住地笑了,隨即出聲調侃道:“先生可當真是寵著小唐。” 傅皓月聽此,斜睨了一眼身邊這滿臉八卦的老頭,隨即又淡然地收回視線,重新看向唐淳。 “不寵她,莫不是寵你這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老頭?圖什么?”傅皓月開口,倒是半點都沒有想要掩飾的意思了。 老李聽著先生這般不客氣的話,一點兒也不惱,臉上的笑意越深,依舊戲謔道:“那先生圖小唐什么呢?” 傅皓月聽著,眼神在悄無聲息間深沉了好些。 他圖唐淳什么?仔細琢磨起來,似乎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或許,他圖的,是與她在一起時的安心,是見她笑時的歡愉,是擁抱她時的滿足……一如昨晚與她在雪中相擁相吻時那久違的熱血與亢奮,這一切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這般的新鮮,像是漆黑生活中不斷閃爍的火光,如此地令他向往。 傅皓月抬手,習慣性地轉動著大拇指上的扳指,一下又一下,半晌后才不疾不徐地開口:“貌美、年輕、可愛?!?/br> 老李一聽就知道是句違心話,許是有這方面的原因,但絕然不是先生心動的理由。 只是愛情這玩意兒,本就是妙不可言的,一如他當時對阿倩動心時,也不過是他幫她搬箱子時,她笑著同他說了一句:“小哥,你的力氣可真大?!?/br> “先生可真是個俗人?!?/br> 傅皓月輕笑一聲,隨即緩緩吐了口氣,語氣淡然地說道:“這世界上,誰又是真正的不俗呢?” 說到這兒,傅皓月收回視線,離開時又叮囑了一句:“她若是歡喜,就讓她多玩會兒吧。” …… 唐淳確實有些玩得忘乎所以了,等回過神來時已然是過了先生的早餐時間。 急沖沖地朝別墅趕去,正想著趕緊補上早餐時卻又被老李笑著阻止道:“先生已經(jīng)用過了,屆時直接準備午飯便可,外面好不容易積了雪,你便多玩上一會兒吧。” 一聽這話,唐淳便知道自己早上的行徑被老李給知道了,這會兒臉上一臊,略顯愧疚地開口:“抱歉,是我玩得有些過頭了?!?/br> “哪里,這就叫做熱鬧,以往你沒來前這屋子可冷冰冰的呢,你若是玩得開心,那先生也自然是開心的?!崩侠钚ξ亻_口,話語中的深意讓唐淳再次紅了臉。 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想出什么話來反駁,因而也只能硬著頭皮迎下老李調侃的目光。 許是因為昨晚經(jīng)歷的種種,兩人都覺得有些許尷尬,以至于中午用餐時連對視都極少有,偶爾短時的視線相撞,唐淳都被嚇得渾身炸毛,但偏偏不等她挪開視線,傅皓月便不著痕跡地挪開了目光,那模樣極為淡然,仿佛也真的只是不經(jīng)意的一眼,以至于三兩次下來都讓唐淳忍不住開始懷疑,昨晚的一切到底是真實存在的,還是她自己幻想出來的一場夢? 下午兩點不到,就在唐淳還愁著一會兒的‘書法私教課’該如何應付時,老李的一句話卻是打消了唐淳的顧慮。 “先生說,今日的書法練習就不必了?!?/br> 唐淳愣了片刻,似是對這個消息有些驚訝,“啊?為什么?先生是有事要忙嗎?” 老李搖了搖頭,隨之又開口:“先生說,他需要緩緩?!?/br> 唐淳:? 一時半會兒沒能反應過來老李口中的‘緩緩’是什么意思,等體會到話中的深意時又像被燙到了一樣,匆匆點頭應下。 老李自是不知道昨晚小唐和先生之間碰撞的火花,這會兒雖然有些好奇,但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該自己多問。 減少單獨相處的時間對當下的兩人來說似乎是明智的一種選擇,唐淳雖然明白,但在聽到這個消息時依然有些說不出的失落。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悵然些什么,傅皓月似乎有些過于冷靜了,仿佛昨晚發(fā)生的一切也只有她一個人到現(xiàn)在依舊耿耿于懷,有些不太甘心,分明自己是被追求者的身份,但卻好像被傅皓月給吃得死死的。 有種說不出的憋屈在心頭不停地縈繞,唐淳終是沒忍住,在一個小時后端著下午茶朝著書房的方向走去。 輕輕敲了下門,不出一會兒,屋內便傳來了男人的低語:“進來。” 唐淳斂了斂神色,擺出平日里的表情,動作輕柔地打開了房門,一眼便看見了坐在窗邊的傅皓月。 先生今日穿著一件寬松的高領毛衣,看起來絲毫不顯臃腫,多了兩分溫柔的氣息,淺色的休閑褲也柔和了他原先冷冽的氣質,這會兒戴著金絲邊框眼鏡,看上去毫無三十五歲的痕跡,更像個二十七八歲的男人,沒有初出茅廬的浮躁和熱血,有的是經(jīng)過歲月沉淀后的穩(wěn)重。 這會兒他正優(yōu)雅地翹著二郎腿,單手捧著一本看著稍許陳舊的書,另一只手時不時翻去一頁,舉手投足間都帶著說不出的風韻。 陽光下的傅皓月一時間讓唐淳晃了眼,直至傅皓月遞來視線時才恍然反應過來,端著手中的餐盤朝著男人的方向走去。 傅皓月似是也有些驚訝唐淳的出現(xiàn),或許更多的是很好奇,好奇她居然會主動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 微微挑眉,見著她不疾不徐地朝著自己走來,將一杯泡好的紅茶和制作精美的糕點放置在沙發(fā)旁的小茶幾上。 傅皓月并未出聲,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就連翻書到一半的手都停在了半空。 “老李叫你來的?”傅皓月開口,令唐淳的心跳止不住地漏了一拍。 “嗯。”極為鎮(zhèn)定地將鍋甩給老李,唐淳收回餐盤時,目光卻是又不經(jīng)意地瞥見了男人捧著棕色封皮書的手上。 先生的手當真是好看的,總是修剪干凈的指甲時常泛著溫潤的光澤,雖說用纖細來形容男人的手也不合適,但傅皓月的手指確實是如此,修長的同時沒有一絲贅rou,分明的骨骼感更是手控人的福音,這會兒冷白色的皮膚與深色的書皮相稱,極具沖擊感。 驀地,那些好不容易被拋到腦后的畫面又再次跟瘋了似的跑了出來。 夢中的他就是用這雙手折磨地她欲哭無淚,那時的悸動如今回想起來都有些腿軟,她想要克制,但偏偏腦子不允許,連帶著身體都不受控制,盯著那雙手竟是久久都沒能回神。 傅皓月似是也注意到了唐淳的目光,隨即微微挑眉,斂在鏡片下的桃花眼閃過一絲精光,隨即不疾不徐地合上書,啟唇道:“在看什么?” 唐淳陡然回過神,略顯尷尬地抿了抿唇,耳尖也染上一層紅暈。 “沒什么……只是在好奇先生一直戴在手上的扳指而已?!?/br> 傅皓月聽此,似是信了這番說辭,于是在唐淳還沒反應過來時,便不疾不徐地摘下了戴在大拇指上的翠玉戒指,又握上了唐淳的手,一言不發(fā)地將那扳指直接套在了唐淳的大拇指上。 唐淳當場瞪大了眼睛,被套上扳指的手驀地僵在了原地,似是有種被封印了的感覺。 “扳指是我母親給的,應是傅家的祖輩們一直傳下來的東西?!?/br> 傅皓月語氣淡然地開口,仿佛就是在講述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可偏偏讓唐淳傻了眼。 回想起之前在電視劇和電影里看到的橋段,像這種東西,一般都是家族掌門人身份的象征,唐淳覺得這扳指必然也是類似的玩意兒。 想到這里,唐淳的身體越發(fā)僵硬,戴著那扳指就像是戴著什么千斤重的物件,就連呼吸都透著小心翼翼的味道。 扳指戴在唐淳的大拇指上屬實有些大,玉上還殘留著男人身上的體溫,惹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先生,這么貴重的東西,您可千萬別再隨意摘下了?!碧拼菊f著,連忙將另一只手上的餐盤放在茶幾上,想著趕緊摘下來還給傅皓月,但許是扳指確實有些大,以至于唐淳輕輕一動便滑了出來,嚇得唐淳渾身一顫,整個人都抖了兩下,用極其迅速的動作接住了即將掉落的扳指。 后背滲出一陣熱汗,唐淳大松一口氣,那模樣落入傅皓月的眼中令他怔了片刻,隨即有些哭笑不得。 “嚇死我了……”唐淳說著,像是剛死里逃生一般。 “不過是一個扳指罷了?!备叼┰碌亻_口,似乎渾然沒有因為女孩差點摔了扳指而生氣。 男人不在意,可唐淳卻在乎地緊,這會兒皺著眉頭,一臉嚴肅地將那扳指重新給傅皓月戴上,冷聲道:“這可是你們傅家祖輩傳下來的傳家寶,意義不一樣,我若是損壞了,那就是罪過了?!?/br> 傅皓月安靜地看著唐淳將那個扳指重新戴回到自己手上,看著那翠玉的扳指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目光微沉,半晌后淡淡地出聲道:“傅家早就散了。” 唐淳收回手的動作一頓,心尖不知為何悄然泛上一陣酸澀,停頓片刻后又緩緩開口道:“但這個戒指對先生來說還是很重要的吧,否則您也不會每日都戴著……而且您每次思考的時候不都會轉它的嗎?” 傅皓月聽此,愣了片刻,隨即抬眉看向身邊帶著淺笑的女孩,那漆黑的雙眸中波光一轉,半晌后勾唇一笑。 “你說的,倒是也不假?!?/br> 將戴著扳指的手收了起來,一如往常那般微微轉動著。 “對了先生,馬上就要過年了,春節(jié)期間,我可能得回家一趟?!?/br> 女孩話音剛落的瞬間,傅皓月轉動扳指的動作一頓,連帶著目光都滯留了片刻。 ……竟是要過年了嗎? 第50章 陳年舊機 不知不覺間, 這一年竟是又過去了。 傅皓月沉默了些許,隨即緩緩將目光落向了窗外,那滿目的白雪上。 記憶里, 這城市似乎很少下雪,即便是有也不曾是這種盛景。 “你的家,是在h市吧?”傅皓月出聲,語氣惺忪平常,像是隨口的一句問話。 唐淳似是沒想到先生竟會知道這個, 想著許是在應聘資料里有寫,于是輕聲應道:“嗯,過去不遠, 坐高鐵就行。” 傅皓月淡淡地收回目光, 隨后重新翻開那本略顯陳舊的書, 看著上面印刷整齊的拉丁文,隨即出聲道:“過年是該回家看看的?!?/br> 唐淳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傅皓月, 不知為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那側臉在陽光下依舊俊美, 即使沒什么表情, 但落入唐淳的眼底卻莫名覺得, 有些孤寂。 先生的家人都已經(jīng)不在了, 如今過年又該去哪里呢? 這本不該是她關心的范疇,可偏偏此時此刻卻會不由得想起傅皓月只身一人坐在臥室沙發(fā)上跨年的凄涼場景。 “先生若是不介意的話,可以到我家來跨年的?!睅缀跏菦]過腦子的,唐淳直接蹦出了這句話, 等說出口的那一刻又恍然覺得過于荒唐了些。 傅皓月手中的動作一滯,斂在鏡片下的目光微閃,停頓了竟是有那么三四秒, 這才又緩緩開口:“早點回去,春節(jié)前的高鐵站怕是人多,免得讓你父母擔心?!?/br> 沒有答應,那便是婉拒。 唐淳嘴唇微抿,倒是有些懊惱,心想自己提出這要求屬實是有失分寸了。 匆匆應了兩下,隨之便連忙離開了書房。 …… 許是覺得尷尬,在距離大年三十的前三天,唐淳就同老李提出了回家的請求。 老李自是一口應下,還準備了些禮,說是要送給唐淳的父母。唐淳哪兒好意思要?但架不住老李的盛情,推卻半天后只得收下。 每年的春運都是一番盛景,得虧唐淳早早地訂了票,否則怕是只能做大巴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