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張羅著，一邊不慌不忙地朝她看來：“一早上都沒吃東西了，先來吃點?！?/br>
    周陽只是問：“為什么？”

    “不要問為什么，你知道原因?！彼麏A了一個蝦餃，墊著盤子送到她面前，“你一貫喜歡的廣式茶點，這里這家最正宗，先吃點，等回了國，我?guī)闳V城吃你最喜歡的那家?！?/br>
    他說完，還微微挑了下眉，等她回復(fù)。

    “你癡心妄想?！敝荜柨粗?。

    “癡心妄想？”徐風(fēng)林笑，夾起蝦餃，送到她嘴邊，“到底誰癡心妄想？陽陽？當(dāng)年你自己愿意跟我走，現(xiàn)在沒有經(jīng)過我的同意，想離開我？”

    周陽身子往后撤，避開他送到嘴邊的食物。

    徐風(fēng)林也不急，他放下盤子，轉(zhuǎn)手抽了一張紙，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看你現(xiàn)在這樣子，倒是有點像15歲那年的模樣。”

    毫不意外地，周陽瞪大眼。

    徐風(fēng)林滿意笑著地往下說：“一點點可憐，一點點無措，更多的卻是倔強(qiáng)，這點和你母親很像。”

    在她怔愣中，他伸出手，用紙巾擦去她嘴角的痕跡。

    他仔細(xì)地擦著，動作格外地溫柔，像在擦拭一件寶貝：“陽陽，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

    周陽徹底怔在原地。

    徐風(fēng)林蹲下身，雙手放在她的膝蓋上，輕輕的。而周陽在他的雙手觸摸到自己皮膚的那一刻，她整個人都在發(fā)抖，她如何都控制不住。

    但是她又掙脫不開。

    她聽見徐風(fēng)林用最溫柔的聲音說著最邪惡的話。

    “陽陽，我費了這么多年的時間，我怎么可能放過你？”

    周陽知道，她逃不開了。

    小時候覺得時間在她這里，有時是漫長的，比如父母在客廳爭吵的日子。

    有時又是短暫的，比如去游樂園玩耍的時間。

    長大后，時間依舊是時而漫長，時而短暫。

    漫長的是過去那暗無天日的歲月。

    短暫的是讓人擁有希望的日子。

    周陽搖頭，她感到絕望：“我會死的，叔叔，你再逼我，我會死的?！?/br>
    “你不會?！毙祜L(fēng)林抬頭看著她，“你比任何一個人都追求生的權(quán)利，你舍不得。”

    “我會瘋的。”周陽已經(jīng)哭不出來了。

    “瘋？”徐風(fēng)林笑出聲，“陽陽，瘋的應(yīng)該是我才對。這些年，你以為你折磨的只是你自己？在你看不見，在你躲我的每天，你都是在折磨我?！?/br>
    “不，不是這樣的?！敝荜枎缀跏怯每是蟮目谖?，“回到大四那年好不好？叔叔，我可以當(dāng)這一切都沒發(fā)生過，我還是叫你叔叔。”

    “不可能，”徐風(fēng)林臉色瞬間暗了下來，他拉過她的手，“我最討厭回到過去，過去無法改變，為什么要回到過去。陽陽，你不要在逃了?！?/br>
    “你不要逼我，”周陽推開他，“你知道沈叢衍的身份，那你應(yīng)該忘不了高二那年發(fā)生的事情，為什么我害怕的東西，你始終要血淋淋地送到我面前?！?/br>
    “因為你總看不清時局?！毙祜L(fēng)林被推倒在地，他滿不在乎地拍了拍手，起身，“我已經(jīng)警告你好幾次了，離那個顧青聞遠(yuǎn)一點，你總是裝傻?！?/br>
    聽到許久未聽見的名字，周陽有一剎那的恍惚。

    明明這個時候她應(yīng)該在國內(nèi)，很有可能她會跟顧青聞一起約著去寺廟拜拜，迎接新的一年。

    而不是現(xiàn)在這樣，被鉗制在這毫無人間煙火氣息的套房里，跟徐風(fēng)林來回撕扯過去的事情。

    仔細(xì)想想，她有一周的時間沒有聯(lián)系過顧青聞，她不知道他的近況。

    當(dāng)初約好，回國之后，他會來機(jī)場接她。

    可是按照現(xiàn)在的情況，這個約定遙遙無期。

    “怎么？”徐風(fēng)林看著她，“他就這么重要？就決定了是他？”

    就是他了嗎？

    她質(zhì)問自己一秒。

    “是?！敝荜柡敛贿t疑地點頭，“我看見他的第一眼，我就看上了他?！?/br>
    “哦？”徐風(fēng)林抱著胳膊，好整以暇地睥睨著她，“你在向我示威嗎？”

    周陽不答。

    “陽陽你別忘了，”徐風(fēng)林一字一字地向外蹦，“我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螞蟻都容易。”

    他以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說著最輕妙的話。

    人命在他眼里，似乎成了舉重若輕的一部分。

    周陽卻充滿著平靜，說：“你可以試試看?！?/br>
    說完，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要平靜一點的，最難最痛苦的日子已經(jīng)過去。她好不容易走出那段黑暗的歲月，遇見了一個人，想要開啟一段平和的歲月。

    越是這個時候，她越要保持清醒，萬萬不能讓徐風(fēng)林打亂節(jié)奏。

    她應(yīng)該再平緩一點。

    徐風(fēng)林卻是嗤了一聲：“陽陽，不要做自不量力的事情?！?/br>
    “是嗎？”她看向他，眼底一片清明，“我以為大四那年那一刀，我已經(jīng)很有勇氣了?！?/br>
    他在激怒她，抓著她的痛點一點一點凌遲她。

    她同樣知道他的通點，他也有不想回憶的過去。

    果不其然，徐風(fēng)林雙眼一瞇，眼底沉沉地看著她。

    她到底逆來順受慣了，小時候再凌厲的眼神她不是沒經(jīng)歷過，再緊迫的環(huán)境她照樣捱了過來。

    可以說，類似這種精神上的壓迫她從來都是毫無畏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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