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差方孟將我送出，想來我說的話，合該是信了有五成。”

    月影薄如霧瀲，淺淺地勾勒著馬匹之上李云辭的身形，揮了馬鞭朝西策馬而去……

    ……

    翌日，曹侃點了人馬，將兵符與方孟一分為二，帶了大軍朝金陵城出發(fā)。

    一路上風(fēng)塵仆仆倍日并行，待至崤山時，曹侃便下令方孟與大半人馬留守崤山，因著崤山地勢險峻，易守難攻，那使者見狀，只道留兵在此鎮(zhèn)守亦好，想來一夫當(dāng)關(guān)之態(tài)，無人能再過崤山，亦可保金陵圣上無虞。

    至此，曹侃只領(lǐng)了一小隊人馬與使者一道往金陵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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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侃一行至金陵時，距離從津沽出發(fā)已一月有余。

    曹侃心掛文宗，一路上不曾停歇半刻，故而待藺璟得知曹侃至金陵時，人已至宮門外。

    藺璟忙與眾位大臣一道步履匆匆趕往宮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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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廂曹侃正昂首挺胸面色沉沉立身于宮門之外候著，不多時便見那藺首輔帶著眾位大臣往他跟前趕著。

    只藺首輔想來腿腳多有不便，眼見著是坐著一頂小轎，眾人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曹侃只看在眼里，面上半點不露。

    少頃，眾人至曹侃跟前，行頓首大禮。

    藺璟亦是言辭切切的模樣，跛著一足下了小轎，“那李云辭抗旨不遵，謀害圣上，想來不日便要舉兵，如今金陵城正是水深火熱之際，將軍大義，藺某代圣上多謝將軍！”

    言訖，身后眾大臣倒似是唯藺璟馬首是瞻，紛紛跪地，口中高呼“將軍大義——”

    曹侃沉眉，忙上前一步，抬手托住藺璟的手腕，“首輔大人眼中，曹某不過一介武夫，當(dāng)不得諸位如此大禮。”

    眾人還要再寒暄，可曹侃心下記掛圣上，“圣上如今龍體可康健？”

    聞言，藺璟眸中皆是痛色，狀似難言，只垂首微微搖了搖頭，朝曹侃附耳用只二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眼下圣上當(dāng)真不大好，全靠太醫(yī)們用湯藥吊著一口命……”

    曹侃一聲輕嘆，“我心下掛念，可否讓我一見……”

    言訖，藺璟不動聲色地微微挑了眉，遂道，“這原是應(yīng)當(dāng)，只將軍路途奔波，想來身子疲累，今日便早些歇息，明日再見也不遲的。”

    只還不待曹侃應(yīng)，藺璟便復(fù)道，“藺某為將軍設(shè)了席面，往后還要多多仰仗將軍?！?/br>
    藺璟說罷，復(fù)抬了手又要行禮，曹侃忙抬手制止，“席面便罷了，如今大戰(zhàn)在即，這些事體能省則省罷?！?/br>
    語畢，藺璟唇邊輕輕抽搐了一下，忙道，“大將軍說得極是。”

    至此，因著天色也不早，饒眾位大臣如何相勸，曹侃都不曾在宮中久留，而是先回了金陵城中的將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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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夜，曹侃睜著眼睛熬了一夜，他原就是常年行軍打仗之人，莫說只將將熬了一夜，便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亦是有的。

    只這回卻是因著翌日一早進(jìn)宮的事體。

    李云辭那日所言，他自然不會盡信，究竟是欲蓋彌彰還是確有此事，明日待見著圣上，想來便能知曉當(dāng)中的關(guān)竅了。

    若明日藺璟還是另尋了借口多加阻攔，那謀害圣上之人究竟是何人便不言而喻了。

    -

    只曹侃不曾想到，翌日一早，外頭天色還不曾大明，藺璟已然從宮內(nèi)差了人來將軍府請他入宮。

    曹侃素來要早起練功，故而宮里來人時，曹侃已然起身，見狀，心下微動，只當(dāng)莫不是真的誤會了藺首輔？也不曾耽擱，忙換了衣衫整裝入宮。

    待入了內(nèi)宮，藺璟正候在院外，見著曹侃忙一瘸一拐地上前來迎。

    因著禮數(shù)，曹侃將身后跟著的幾個隨從都留在了院外，只身一人隨藺璟入院內(nèi)。

    二人行在檐下，藺璟倒不曾多言，一路引著曹侃往前走著。

    曹侃望著眼前的藺璟，只瞧他一副坦蕩非常的模樣，心頭對其更是報赧。

    再看藺璟那條傷腿，便下意識地問道，“上回得見首輔大人之時，好似還不曾落下這樣的傷?！?/br>
    藺璟唇口一嘆，擺了擺手狀似不在意，“便是那日，藺某帶兵追抗旨出城的梁王，只可惜藺某終究不過是一個書生，如何抵得過身經(jīng)百戰(zhàn)之人，被他一箭射穿了膝蓋骨?！?/br>
    “可曾尋太醫(yī)瞧過了？”

    “已然瞧了，只道華佗再世也難醫(yī)?！碧A璟說罷，又是一嘆，復(fù)轉(zhuǎn)了話頭，“無礙，只藺某微薄身軀還在，便要為大歷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曹侃原就是武將出身，不會花言巧語，故而聞言，復(fù)道，“我府中還有些上好的傷藥，屆時差人送些來給首輔大人?！?/br>
    藺璟謝過，二人待行過甬道，至寢殿外。

    只聽得“吱呀呀”的聲音扭動一般，高高的殿門被推開，二人跨過門檻入內(nèi)。

    屋內(nèi)輕紗慢攏，地籠燒得溫暖如春，將原本飄著的一縷若有似無的藥味更是明顯，曹侃鼻尖微動，遂行至屏風(fēng)外，隔著屏風(fēng)朝床榻之上隱隱約約的文宗的人影行跪拜大禮。

    “臣曹侃，參見圣上——”

    可曹侃俯地，卻當(dāng)真半點聲響都不曾聽到，回應(yīng)他的不過是文宗沉促的喘息之聲罷了，心頭一沉，先頭使者的話說來原是半信半疑，眼下身臨，心頭震動不已。

    一旁的藺璟忙將曹侃扶起身，“圣上，如今有大將軍鎮(zhèn)守，金陵定然不懼萬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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