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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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萬塊錢被分裝在背包的各個位置,柳曄想到自己萬一拿錢時被人瞧見,也不過是為數(shù)不多的幾張紅票子,肯定不會有人盯上他的。 越發(fā)臨近獨(dú)闖天涯的時刻,柳曄的安全意識便越發(fā)強(qiáng)烈。 而關(guān)于他非得離開的原因,柳曄半真半假地告訴柳暉,自己被武家賣給了霍銘,霍銘跟他弟殺得你死我活,結(jié)果把他給牽扯了進(jìn)去,他知道霍銘一個很大的秘密,現(xiàn)在霍銘把他弟弄進(jìn)了監(jiān)獄,下一個要對付的就是他。 柳暉是個實誠的孩子,特別信任他哥,再加上有監(jiān)聽器事件擺在眼前,對柳曄的話便不疑有他。 柳曄跟柳暉講,除非霍銘堅信他已經(jīng)死了,他是絕對不會回到海市的,短則三五年,長則七八年,這期間他不能跟柳暉聯(lián)系,更不能幫他什么,希望柳暉能好好保重自己。 柳暉哭得稀里嘩啦。 見到柳暉這樣,柳曄心里也不太好受。雖然柳暉不是他的責(zé)任,但從第一次見面起,他便對這個柔柔弱弱的男孩子有了好感,還極其同情他。 父親是賭鬼還家暴,母親拋棄他跟一個不靠譜的男人跑路,他自己則慢性病需要長期用藥。 如果沒有發(fā)現(xiàn)霍銘是重生的,他肯定會把柳暉的未來包攬下來,代替原主好好照顧他。 但是世上沒有如果,他自己都自身難保了。 那一日,柳曄拿了錢后,先去批發(fā)小店買了一大堆干糧和幾瓶礦泉水塞在柳暉給他的背包里,然后按照他從京市過來的方法,坐上私人大巴離開了海市。 一路向南。 沒幾天,在南邊的某個小縣城里,他花了兩百塊錢辦了一張□□。 假名假民族假出生日期,只要不過機(jī)器便可以以假亂真。 接下來,按照計劃的那樣,朝西而去。 也算他運(yùn)氣好,在西南山巒疊嶂云霧繚繞的偏遠(yuǎn)地區(qū),他憑借著自己nongnong的南方沿??谝?,在全是老鄉(xiāng)的路橋施工隊里找到了工作。 而這個時候,距離他逃離京市,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一個月。 在這一個月里,網(wǎng)絡(luò)上鋪天蓋地都是他失蹤的事情。 柳曄,男,十九歲,京市大深胡同口失蹤,失蹤時人在高燒,左肩打著石膏,身穿黑色短款外套。 各種猜測都有,人人都是柯南波洛福爾摩斯。 但是無人想到,他們?nèi)徽`導(dǎo)了。 沒有發(fā)燒,沒有石膏,柳曄就是一個健健康□□龍活虎的年輕人。 他在全民搜索中,跨越大半個華國,躲進(jìn)了連手機(jī)信號都沒有的深山老林里,開始跟著打隧道的家族施工隊,不辭辛勞地起早貪累,為了一口飯努力地工作,儼然忘記了曾經(jīng)在海市發(fā)生過的一切,忘記了那個無恥裝失明企圖伺機(jī)把他弄死的大混蛋。 十一月底,來自西伯利亞的冷風(fēng)刮過了黃河,襲卷了長江。江岸的海市一夜之間氣溫驟降,雪花紛飛。 霍銘坐在病床邊上,安安靜靜地任由護(hù)士將他眼睛上的繃帶一圈一圈解開。 光出現(xiàn)了,開始刺激他緊閉著的眼睛。 慢慢地,慢慢地張開雙眼。世界重現(xiàn),彩色的萬物躍入眼簾。 霍銘復(fù)明了! 銘哥!一直站著邊上的陳磊第一個發(fā)出聲音,激動得不行。 看見了。霍銘說道,很平靜,跟陳磊的激動對比起來,他反而不像是再次見到光明的當(dāng)事人。 霍銘低下頭,拆繃帶之前,他手里就拿著一部智能手機(jī),現(xiàn)在,他親自劃開沒有上鎖的手機(jī)屏,點(diǎn)入了相冊。 相冊里滿是一個少年的照片。 他打開了第一張。 非常正式的證件照。 青春的面龐輪廓分明,烏黑的短發(fā)略微帶卷,長挑劍眉下一雙桃花眼特別漂亮,眼尾輕翹,帶著一絲惑人的媚意,鼻子翹挺,下方丹唇微揚(yáng),似笑非笑。 霍銘盯著照片一動不動。 病房內(nèi)除了他統(tǒng)共四個人,林振昊,蕭思琪,陳磊,以及給霍銘拆繃帶的護(hù)士。 怎么了?蕭思琪不解地問道,你不是特別想知道柳曄長什么樣嗎? 霍銘面無表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原以為見到柳曄的照片他會非常激動難以抑制心中的情感。 傻子都看出來了,霍銘對柳曄是什么意思! 偏偏這家伙太蠢,柳曄人在的時候殘忍無情地做著渣男,柳曄人失蹤了,卻開始要死要活,差點(diǎn)把自己折騰成仙。 聽到蕭思琪的話,霍銘回答道:現(xiàn)在看到了。這說著,他開始隨手滑動起屏幕,照片一張張的閃過,他漫不經(jīng)心地瞥著。 卻是突然,他手上動作停住了,又一次盯住一張照片,不過這一回,他皺起了眉頭。幾秒后,他開始往回倒,一改剛才的隨意,一張張非常認(rèn)真地看過去。 終于回到了第一張的證件照,霍銘將手機(jī)往邊上一扔,兩手合掌,指尖抵在眉間低著頭一動不動。 病房內(nèi)的四個人都莫名其妙。 林醫(yī)生,我什么時候可以出院?終于,沉寂了很久的霍銘開口了。 再留院觀察兩日,沒事的話就可以出院了。林振昊告訴他。 好的。霍銘說道。 然后林振昊看了看蕭思琪,好像在征求他妻子的意見,想問她到底要不要把下面的話說出來。 蕭思琪奇怪地看向她老公。 是這樣的,林振昊亮了亮嗓子,終于還是對霍銘開口了,剛才你爺爺給思琪打電話,手機(jī)剛好放我那里充電,我就接了,你爺爺說,嗯哼,他輕咳了一下,你未婚夫快要回國了。 病房內(nèi)剎那一片安靜。 蕭思琪和陳磊震驚地看著霍銘。 好一會兒,霍銘終于一改之前的面無表情,好像吃到了屎:未婚夫?那是什么東西? * 作者有話要說: 第41章 主角受 霍銘覺得很搞笑,他上輩子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有個未婚夫,結(jié)果這輩子才一復(fù)明,就有人跳出來要跟他扯上關(guān)系。 銘哥,你不知道?。筷惱诳聪蚧翥?,兩只眼睛里都閃著八卦的光。 霍銘瞥了陳磊一眼,幾個月活在黑暗里,見不到陳磊的臉,現(xiàn)在復(fù)明了,怎么竟覺得他長得有點(diǎn)像雞婆? 不知道!霍銘沒好氣地說道。 陳磊立馬閉嘴。 我累了。被林振昊帶來的這個消息弄得心煩意亂,霍銘嘆了口氣,謝謝你們,我現(xiàn)在想休息。 半點(diǎn)沒有復(fù)明后想跟別人分享的喜悅。 行吧,我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林振昊也嘆了口氣,走過去拉了拉蕭思琪的手,卻被蕭思琪一掌拍開。 一行人出門。護(hù)士小姐貼心地輕輕將門關(guān)上。 你講什么啊,沒看人家才剛看得見,好歹讓他多高興一會兒吧? 我這不是事先看了你一下嗎?你又沒反應(yīng)行行,都是我的錯,可你看他那樣子,從頭到尾都沒高興過 門外隱隱地傳來蕭思琪和林振昊低低的講話聲,聲音越去越遠(yuǎn)。 霍銘坐在床邊,一動也沒動。 他確實沒有高興。 眼睛再一次可以看見東西,這對任何一個盲人來說都是件歡喜若狂的事,可他心里卻毫無波瀾。 因為柳曄不在。 病房是原來那一間,當(dāng)初裝作被石灰撒了眼,需要住院觀察的時候,柳曄陪著他住了進(jìn)來。 在這里柳曄拉他一起看恐怖片,要他一起上廁所,趴他床腳睡他床上。 那一幕一幕好像都發(fā)生在昨天。然而拆下眼布,重見光明,光明里卻沒有柳曄的存在。 病房內(nèi)柳曄的氣息在冷冷的空氣里煙消云散,什么都沒有了,儼然物是人非。 心好像破了一個大洞。 又空又疼。疼得他五臟六腑都縮成了一團(tuán)。 霍銘雙手掩面深吸了口氣。 偏偏老爺子又給他弄來了一個未婚夫!有一股想殺人的沖動是怎么回事?! 片刻之后,霍銘一拳砸在床上,扭頭找他剛才扔在一邊的手機(jī)。手機(jī)安安靜靜地躺在被子邊上,他伸出手去一把將它拿起。 但是,在滑開手機(jī)屏準(zhǔn)備給霍老爺子打電話的時候,霍銘卻停住了。 他復(fù)明了,自己前世的命運(yùn)已經(jīng)改變。然而老爺子卻和前世一樣,肝癌晚期無藥可治。在前世,八個月后,也就是來年的七月,老爺子去世。今生或許前后日期會有所偏差,但不管怎么講,老爺子他都時日無多。 霍銘把手放了下來。 到底是他的爺爺! 雖然總是以利益為重,并沒有真心實意地關(guān)愛過他,但好歹也培養(yǎng)與重視了他這么多年。他要是不顧他的病情,毫不在乎地在電話里跟他爭吵,那可真是過份了。 所以還是算了吧。再說老爺子寧可拐彎抹角地打電話給蕭思琪,也不肯直接告訴他,顯然就是考慮到他的脾氣,不想跟他在電話里吵起來。他何必再特意打電話過去讓他動怒? 霍銘低垂著頭,緊蹙著眉頭。好一會兒,他又拿起了手機(jī)。 他撥打了李阿姨的電話。李阿姨常年服侍在老爺子的身邊。 喂? 李阿姨。 大少爺啊,你是找老爺子吧?他吃完午飯就睡下了,我去看看他醒了沒有。 不用了?;翥戦_門見山,爺爺說我未婚夫要回國了,我想你應(yīng)該知道,所以就打電話問問你。 這個啊李阿姨在手機(jī)那頭躊躇了一會兒,說道,具體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就是聽老爺子在電話里跟那邊說,既然兩家五十年前就互換了結(jié)親的信物,放到現(xiàn)在當(dāng)然也是算數(shù)的。 五十年前霍銘左邊太陽xue跳了一下,五十年前我爸才剛出生! 所以說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李阿姨挺委屈,大少爺你這事兒就不該問我。 哪一家?霍銘問道。 哦,是白家。李阿姨回答道,說到這個她的話就順溜很多了,就是以前住我們隔壁,后來把宅子賣掉的那個白家。說起來你在京市讀書的那幾年,白家小少爺還天天跑過來找你玩呢!他三年前出國留學(xué),今年剛畢業(yè) 白尹熙?!霍銘大吃一驚,打斷她的話,驚呼道。 是是是,就是他。李阿姨連聲說道,跟你訂婚的就是他! 霍銘整個人懵掉:他跟我訂婚? 是?。∈前准夷沁呄忍岢鰜淼?。但具體怎么回事,就得問老爺子了。對了,大少爺,白小少爺十天后回國,老爺子跟那邊說了,說會安排你去接機(jī)。大少爺,白小少爺他人其實挺不錯的 謝謝李阿姨,我爺爺他這幾天怎么樣了?見李阿姨再也說不出有用的信息,反而言語間朝著不好的方向發(fā)展,霍銘再次打斷她的話。 哦,老爺子他這幾天狀態(tài)挺不錯,能吃的下,睡得也好。 那就好。霍銘說道。 他看向窗外,罕見的大雪一直下,樹上屋頂上都是白白蒼蒼的一片,就好像他那不明所以的心情,茫茫然又莫名其妙。 李阿姨,你有事先忙吧,不好意思剛才打擾到你,我先掛了。 沒有沒有,李阿姨說道,忽地又想起了什么,在霍銘掛電話之前趕緊問道,哎呀瞧我,都忘了你今天拆眼布了!怎么樣?拆了嗎?可以看見了吧? 拆了?;翥懟氐?,能看見,就有一點(diǎn)不適應(yīng),不過再一會兒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李阿姨在手機(jī)那頭喃喃說道。 那我掛了。再見! 再見。 嘟。紅色按鍵點(diǎn)了一下,電話掛斷?;翥懺僖淮螌⑹謾C(jī)扔到一邊,長長地吐了口氣。 他站了起來,病房內(nèi)有地暖,燥得難受。拉開推拉門,人走到陽臺,讓冷風(fēng)吹一吹有點(diǎn)暈乎的腦袋。 白尹熙!居然是白尹熙! 霍銘對白尹熙有著很深的印象。 他十五歲到京市讀書,七年間都住在霍家老宅里。隔壁有個小孩,經(jīng)常跑來找他玩,他看著那小孩從拖著鼻涕的小不點(diǎn)兒長成一個可愛活潑的小少年。 后來他回到海市,那小孩家也賣了宅子搬走。再次見面的時候,他已經(jīng)成了瞎子,而小孩也已從國外讀書回來開始進(jìn)軍演藝圈。 霍銘哥哥,我又來看你了!猜猜我這次給你帶了什么? 前世白尹熙的聲音開始在腦海里響起。 白尹熙不知從哪里得知他失明的消息,自己跑到鴻雁山莊來找他。原以為只是一次敘舊,想不到他問他下次能不能再來。 下次之后便有下下次。漸漸的白尹熙成了鴻雁山莊的???。 兩人坐在一起都是白尹熙在說話,他嘰嘰喳喳的就像一只可愛的小喜鵲,從起床到睡覺,每天的生活瑣事能被他說個遍。 聽白尹熙講話是件很輕松的事,有時候甚至能夠讓他忘記失明的痛苦。 毫不夸張地說,正是因為有白尹熙的存在,他前世失明的時光才不會像一灘死水,不見任何波瀾。 白尹熙讓他失明后的生活生動了起來。 但是,在前世,白尹熙是在明年五月份回國的!而且,從頭至尾,都未曾說起過他們是未婚夫夫! 真是見鬼了! 霍銘右手抓上欄桿,揮手一抹,掃去了覆蓋在上面的濕冷冰雪。 十天后回國是嗎? 行吧,到時候好好問問他。 小藍(lán),你有沒有女朋友???六指一邊切菜一邊問柳曄。 六指之所以叫六指就是因為他左手有六根手指頭。當(dāng)然現(xiàn)在這個年代,早在他出生后不久,那第六根手指就做手術(shù)切掉了。不過他生來左手有六根手指的事被他老媽動不動大嗓門地到處宣揚(yáng),六指這外號也就漸漸地叫了起來,弄到現(xiàn)在,幾乎沒人知道他的大名。 六指比柳曄大三歲,跟父親出來挖隧道已經(jīng)有五年了,是個熟練工。 本來他是要在隧道里干活的,但前些日子山石滾落,為了救柳曄差點(diǎn)被砸,雖然幸好躲開,但還是把腳給拐了,于是包工頭,也就是他父親,讓他跟著柳曄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