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羨搖搖頭，露出一彎盈盈的笑來，道：“我沒事，你放心吧。我現(xiàn)在有吃有喝，沒什么可憂心的?！?/br>
    沈讓見她臉色不太好，剛要開口，便見她已倏的站起身來。

    她略微搖晃了一下，手死死的抵著墻壁，急急道：“時(shí)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免得再惹出什么風(fēng)波來，反倒是害了你。”

    沈讓伸手去扶她，只是一瞬，她便匆忙把手從他手中抽了出來。

    “你的手怎么這么涼？”沈讓一急，脫口而出。

    “這里有些陰冷，不打緊。”云羨笑著，臉色卻蒼白的嚇人。

    沈讓心頭涌起一抹不安來，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聲音冷硬，道：“容洵知道嗎？”

    “什么？”

    “你身子是不是……”

    “沒有的事，你別多想。”云羨打斷了他，盯著他的手，道：“我會(huì)照顧好自己，你放心。你只要顧好自己就是了?！?/br>
    沈讓見她急著要走，只得松開了手。

    他剛一放開，她便很快從跑了下去。

    他打開窗子，只見云羨靠在墻邊，大口的喘著氣，眉頭緊緊皺著，好像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在強(qiáng)忍著什么似的。

    他不覺揪心，飛身追了出去，可當(dāng)他站在古玩鋪前，云羨卻已經(jīng)上了馬車離開了。

    他招了招手，一個(gè)皇城司的人很快出現(xiàn)在他身側(cè)，跪下道：“大人?！?/br>
    “去查?！彼?。

    “可……”那人不覺猶疑，道：“她可是皇后?！?/br>
    “那又如何？”沈讓聲音冷到了極致，眼睛死死的望著云羨離去的方向。

    “是！”

    那人回著，頭深深的埋了下去。

    皇城司中誰人不知，如今的指揮使大人，倒比過去狠厲百倍，其手段狠辣，治下之嚴(yán)，天下無出其右?？伤p罰分明，罰得狠，賞得也狠，用人只看才能，不看出身，更不看什么道德品質(zhì)，因此，短短一年便提拔起來不少人，且各個(gè)都對(duì)他忠心耿耿。

    如今的皇城司，可謂他沈指揮使一人說了算，與過去大不相同了。

    *

    一個(gè)月后，丞相府，書房。

    “恩師?！?/br>
    “你還來找我做什么？”

    劉行止斜靠在羅漢床上，連眼神都不想施舍給他，只奚落道：“我還以為，你蕭大人已能只手遮天，用不著我這個(gè)老頭子了呢?！?/br>
    “敘白不敢。”蕭敘白謙恭的行了禮，道：“恩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敘白不敢忘，更不敢逾越?！?/br>
    “你不敢逾越？”

    劉行止嗤笑一聲，道：“我看普天之下，‘卸磨殺驢’的本事也就是你蕭敘白最大。”

    這話說得極重，蕭敘白臉上有些繃不住。

    他神色一凜，無比鄭重的跪了下來，道：“恩師，當(dāng)日之事的確是敘白考慮不周，只一心想報(bào)仇，卻沒有顧及恩師的身份，險(xiǎn)些害恩師陷入險(xiǎn)境，實(shí)乃敘白之過！求恩師責(zé)罰！”

    劉行止冷笑道：“你如今可了不得了，升任了御史大夫，執(zhí)掌整個(gè)御史臺(tái)，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只怕過不了多久，我這個(gè)丞相之位便該讓給你嘍?！?/br>
    蕭敘白重重的磕了個(gè)頭，道：“恩師折煞敘白了。”

    他抬起頭來，表情沉痛，道：“若非恩師提攜，僅憑敘白一人，又如何能得居高位呢？更何況，陛下擢升我任御史大夫，實(shí)為明升暗降，不僅使我無法接觸機(jī)要之政務(wù)，更是警示我他已知曉御史之事是我所為，如今我執(zhí)掌御史臺(tái)，只要御史再有過錯(cuò)，他便第一個(gè)可以栽到我身上來，如今敘白的處境，便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只要一步走錯(cuò)，便會(huì)陷入萬劫不復(fù)之地?！?/br>
    劉行止見他言及利害，神思也不覺沉重起來。他端著茶盞，一手將茶蓋在茶盞中反復(fù)劃著，半晌，他終于嘆息道：“起來罷?！?/br>
    蕭敘白低著頭，道：“恩師不懲戒敘白，敘白萬死不敢起身?！?/br>
    劉行止道：“你跪了我半個(gè)時(shí)辰，也夠了?！?/br>
    他雖說著，眼里卻滿是陰鷙，而看向蕭敘白的目光也少了以前的欣賞和疼惜，有的，只是利益的捆綁。

    這些日子容洵的動(dòng)作可謂大刀闊斧，無論是他，抑或是蕭敘白，都未能幸免。他們的人被大批的裁撤，無論自己是否還身居要職，勢力已大為削弱了。

    明升暗降……容洵這招使得可真是好極了。

    蕭敘白緩緩起身，道：“恩師，若任由陛下這樣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連恩師和我也難以幸免。我死不足惜，可恩師是三朝元老，陛下這樣對(duì)待恩師，實(shí)在是無道至極?！?/br>
    劉行止沒說話，只沉著一張臉，不知在想些什么。

    蕭敘白見狀，接著道：“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先下手為強(qiáng)，還請(qǐng)恩師早做決斷，敘白一定追隨?！?/br>
    劉行止手上一頓，茶蓋“砰”的落在茶盞之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他轉(zhuǎn)頭看向蕭敘白，冷哼道：“早做決斷……難不成，你是要我造反嗎？”

    “有何不可？”

    蕭敘白眉頭微蹙著，他的腰背挺得筆直，仿佛在說什么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隆?/br>
    “混賬！你不要命了！”劉行止叱道。

    蕭敘白作了個(gè)揖，道：“這天下本就是能者居之，當(dāng)今陛下暴虐無道，不顧孝悌，為蒼天所不容，恩師取而代之，又有何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