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方知揮手：“行了，我要回了，你也去吧，接應(yīng)知府不是你的事?！?/br>
    小五離開，語方知獨自在空蕩蕩的街頭上走，靴子里全是水，半截褲筒全濕了，粘在腿上，手上也全是泥，他何曾這么狼狽過？

    “語公子？又去店里搬貨啦？”左邊朝暮樓里的姑娘在樓上喊。

    “喲，語公子都濕了！快上來泡個熱水澡吧？”右邊晨夕樓里的小倌攀著小窗喊。

    語方知一看就笑了，淌水進了晨夕樓，便走便道：“這里的水才漫道腳跟，別處已經(jīng)淹過門檻了，鋪子都淹了，真是流年不利?！?/br>
    樓上的小倌笑得花枝亂顫，忙倒茶倒酒，等著語方知上來。

    對面朝暮樓的姑娘憤憤不平：“上回你說語公子喜歡看別人穿紅，我還不信，這回我信了！”

    語方知不知道樓上正因為紅不紅的，鬧起來了，他正欲抬腳上樓，又聽見街尾響徹云霄的呼喊，想舒坦的心思瞬間沒了。

    “少爺——不好了——少爺！”

    語方知冷眼看著跑進來的小清：“你家少爺哪里不好了？”

    小清看著渾身是泥的語方知：“少爺你哪里都不好了呸，我是來告訴你，菱湖又決堤了！”

    語方知無奈：“怎么又決堤了？”

    小清嗯啊應(yīng)著，手指頭亂指：“老爺已經(jīng)趕去菱湖，少爺……”

    語方知扶額：“府衙都沒人管，他去湊什么熱鬧？”嘴里罵著什么裹亂胡鬧之類的，忘了要上樓泡澡，又匆匆走出去。

    遠處，菱湖正洶涌起伏，高高揚起的波濤像是深淵巨口，要把江陵城一口吞了。

    作者有話說：

    嚴辭鏡真是接了個超大的爛攤子！

    第53章 修堤

    “大人……”

    “玉田萬頃、人煙輻輳、蔭遮綠堤……原來都是假的？”杜松眨眨眼睛，想著是不是走錯了路，可城樓上兩個大字又確確實實告訴他，沒錯，這城外淤泥爛洼，城內(nèi)黃水橫流的地方，就是江陵沒錯。

    杜硯看著門戶緊閉、行人稀少的大街，心里一萬個不愿意，拉著嚴辭鏡要走。

    嚴辭鏡無奈：“江陵碰上了澇災(zāi)才這么蕭條，我們先去府衙看看?！?/br>
    江陵的房屋建筑不同曄城，白磚斜檐，房屋低矮，一路走去，可以清晰看到墻角底部浸泡的水漬痕跡，街邊蓄著排不出去的黃水，還有城中蜿蜒的河道，水面起伏不定，幾乎要與岸邊齊平，隨時要漫上來。

    三人六足，一馬四蹄，一路走，一路留下泥跡，鞋底的黃泥一看就知道是從城外帶來的，路邊小店不時有老伯大娘探頭出來看，嘖嘖稱奇。

    “這時候還有人進城啊？”

    “哎，今日進城運氣還算好，洪水沒淹過城門，前幾日那水淌的，守門的士兵都站不住，要搬個箱子墊著。”

    嚴辭鏡初進城，大體的情況還沒了解，想著先去府衙，但不懂路，嚴辭鏡拿著路引去問。

    路邊食店的桌椅都堆起來了，店老板是個挽著褲腿的大娘，剛把蹲在柜子上的孩子抱下來，轉(zhuǎn)頭就看見一個陌生人問路，聽說是去府衙，大娘打量著，指了路，又抱怨。

    “你是要找人嗎？我告訴你，找誰都沒用，官府要是做事，城中還能澇成這樣？”

    嚴辭鏡把手伸進袖筒，摸到任命書，道：“其實我就是……”

    大娘不耐煩：“哎喲，你是誰都不打緊，我勸你趕緊走吧，城中好多人早跑了，就剩我們這些開店的了，現(xiàn)在什么都貴，好多人沒飯吃，城里的粥棚也撐不了多久了?！?/br>
    到了要施粥的地步？

    嚴辭鏡把任命書塞回袖中，招呼杜松兄弟倆趕路。

    外頭又開始下起了雨，嚴辭鏡出了店門，抹了一把臉，看見前方匆匆忙忙跑來一個老伯，一邊跑一邊沖他招手。

    “您就是曄城來的嚴大人吧？”老伯藍布長衫，濕透的衣擺掖進腰帶，一路跑來，氣喘吁吁地說自己叫羅生，是江陵的通判。

    “嚴大人，守門的士兵來報，本該早些迎接，只是近日內(nèi)澇嚴重，好多官吏的家宅都沒淹了，府里剩的人都不多，我也不敢什么都不顧就跑出來……”

    嚴辭鏡道：“先不說這個，我方才聽見有人說城內(nèi)已經(jīng)設(shè)了粥棚施粥，情況如何？”

    “是是，”羅生抹著汗，“是要施粥，被淹了農(nóng)田和家宅的農(nóng)民沒處去，都聚在城東，粥棚也都在城東?！?/br>
    嚴辭鏡蹙眉：“典使呢？洪澇成災(zāi)，糧食稀缺，糧價如何？還有洪澇，到底是因為雨勢大，城中積水排不出去，還是城外菱湖水漲漫進來的？”

    “都有都有！”羅生主動幫嚴辭鏡牽馬進府，“大人先進來，有話慢慢交代?！?/br>
    嚴辭鏡見他全身都被淋濕了，也不好繼續(xù)說，跟著他進了府衙。

    羅生跨著臉：“嚴大人有所不知，江陵城前的菱湖，北面外接大江，夏日陰雨連綿，江水涌進菱湖致湖水暴漲，大水一沖，菱湖南面的堤岸就會塌，湖外的農(nóng)田最先遭了殃，湖水漫過農(nóng)田，接下來就是江陵城，江陵內(nèi)澇，城外湖水又涌進來，實在是內(nèi)外交困啊！”

    嚴辭鏡問：“堤岸易塌，為何不在入夏之前就加固？”

    羅生搖頭：“上一任知府臨走前就已經(jīng)命人加固過了，前幾天下暴雨，又給沖垮了，好在雨水歇了兩天已經(jīng)退下去不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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