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生氣，也沒有嘲諷，在場所有人都聽得出來，這個金發(fā)少年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處于茫然之中。巴托洛繆沒有想到過往會以這種形式在這個時候暴露，厲聲喝道：“跪下，你這卑鄙無恥的——”

    于是米哈伊爾點點頭，溫順地垂下頭顱，緩緩彎下膝蓋。

    在左膝觸地的一瞬間，巴托洛繆執(zhí)政官從內(nèi)到外炸成了一蓬血和rou的禮花。

    米哈伊爾行了一禮，扶著膝蓋站起來，掃視四周，慢慢地說：

    “伸冤在我，我必報應。”

    作者有話說：

    [4]耶穌對圣彼得說的。

    米傻：你以為我是牧師，其實是我M7牧師噠?。ú恢腊⒚昧⒖翈煏粫幸环N辱毛的感覺）

    第132章 28六個女巫（11）

    廳堂中一片死寂。

    一只銅杯當?shù)囊宦暵湓诘厣希S后一個女人發(fā)出恐懼的尖叫。布朗大法官皺紋橫生的臉頰一片慘白，朱爾·布朗躲在父親身后，僵硬著向后挪動腳步，就要逃跑。米哈伊爾一步上前，伸出左手擰斷了他的脖子。

    老爺夫人少爺小姐們尖叫著往外逃竄，騎士和護衛(wèi)還沒有明白過來，紛紛舉起槍和劍上前。米哈伊爾隨手格開長槍十字劍和火槍，一把抓起“光輝少女”，低下頭來，神情莊重地拉開審判的序幕。

    高山上的石質(zhì)城堡里不斷發(fā)出劇烈低沉的轟鳴，好像地獄里伸出來的拳頭捶打著那些有著數(shù)百年歷史的石墻?？植赖牧芽p沿著墻壁蔓延，群山都為這絕對的暴力發(fā)顫。

    最先斷裂倒塌的是四角的塔樓，它們帶著滾滾而落的巨石從天而降，中午用舌頭為朱爾少爺擦鞋的女仆睜大了眼睛迎接解脫的一刻到來，可尖頂避開她往山崖墜落，只有在煙塵平地而起的時候，才有一顆小得像一聲嘆息的石頭在她額上彈跳一下，落進石碓。

    承載城堡的山體裂開了，地下室里的金幣和珠寶從石塊間像巖漿一樣往外流淌，酒窖中的橡木桶紛紛翻倒爆裂，世上最昂貴的葡萄酒和香檳沿著赤裸的巖石和泥濘的山路汩汩而下，仿佛大地流出的膿血。

    男人和女人、老人和小孩的尖叫聲越來越小，卻從未停止。有人苦苦哀求卻被擰斷脖頸，有人尖聲咒罵卻被留下性命，有拋下妻子逃命的男人順利沖出大門，也有夫妻被釘死在一面墻上。米哈伊爾提著隨他征戰(zhàn)了一整個十六歲的“光輝少女”從宴會廳殺到門口，又跳上一條門廊向后山的新教堂疾行，從天而降劈開士兵的甲胄。子彈在半途炸裂熔毀，槍尖觸及他的身軀就像冰遇到烈火消融。少年騎士如同雛鷹夭矯，仿佛代神審判，卻比魔鬼更殘酷無情。

    隨著“光輝少女”從最后一名青年的胸口拔出，整座布朗城堡轟然坍塌。

    米哈伊爾站在花園里，面無表情地看著泉水從碎裂的地面下涌出，噴泉中央的圣女石像晃動一陣，仰天倒下，在水池中四分五裂。

    污濁的泥水漫到他腳邊，他拖著“光輝少女”，經(jīng)過那幾個跪在空地上驚恐無比的婦女仆役，大步走到廢墟中央的最高點，將血跡斑斑的騎槍用力地往下一刺。

    活著的人當中，仆役多過主人，女人多過男人。米哈伊爾輕巧地從石碓上跳下來，幾乎帶著翻墻去干壞事的少年一樣的無憂無慮、青春自在，沒有任何過了這個年紀的人不會心生嫉妒。

    一個瘦弱的金發(fā)女人顫抖著上前，她的衣衫上沾滿丈夫的血，嗓音因持續(xù)的尖叫變得沙啞虛弱：

    “你是誰？！”

    過了這么幾天，見了這么多面，直到現(xiàn)在，橡木城中才有人問起他的名字。

    米哈伊爾轉(zhuǎn)過眼睛，卻沒有低頭，認出她是珍妮特·布朗：

    “米哈伊爾·伊萬諾維奇·庫帕拉?！?/br>
    珍妮特猛地朝他撲去，米哈伊爾輕巧地一步躲開，又用手背攔住她叫她不至于摔倒。

    瘦小的女人在他懷中轉(zhuǎn)過身來，手持匕首，米哈伊爾正要格擋或干脆叫她捅一刀泄憤，女人反手將刀刃刺進了自己的心臟。

    米哈伊爾驚呆了，旋即為自己剛才的戒備羞愧得滿面通紅。兩滴血濺進他的眼睛里，叫他的視線模糊了一瞬，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沒有人哭泣或者尖叫了。他們用同樣麻木的目光看著他，就像他曾經(jīng)在齊格弗里德聯(lián)邦看到的那些望著在田邊高談闊論的主人的農(nóng)奴。

    米哈伊爾·庫帕拉輕輕合上珍妮特·布朗的眼睛，放下她的尸首，以他慣常穩(wěn)當?shù)牟椒ィ^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

    緩緩西沉的夕陽照耀下，“光輝少女”斜斜地插在高山之巔，半邊陷入陰影之中，另外半邊卻反射出比太陽更耀眼的光輝。

    在群山的陰影之中，米哈伊爾沿著峭壁向下，在后山山腰找到了領主丟棄尸體的地方。那些尸體大多腐爛生蛆，裸露出臟污的白骨；米哈伊爾在亂石中找到了還算新鮮的六具女尸，取來山泉洗凈她們身上的血污。

    米哈伊爾·庫帕拉跪下去，把手按在塞拉和西拉頭頂，緩聲道：

    “女兒，你且站起來，自己去吧?！?/br>
    荒地中，兩個骨骼碎裂、姿態(tài)扭曲的女人渾身發(fā)出咔咔的聲響，旋即睜開眼睛，茫然地從地上爬起來，不明白為什么自己前一刻正因獵人的窮追不舍而墜崖，現(xiàn)在卻連林間枝條留下的傷口都沒了。

    接著是瑪利亞和巴托洛繆家被鞭打至死的女仆，最后是那對被迫賣yin為生的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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