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點半的跑cao，羌橘從隊伍的中間落到了后面，身體和意志相違背，同學越來越遠，他咬著牙想提起步伐，一路追一路喘，直到牙齒脖子和呼吸都開始發(fā)麻一名老師制止了他。

    “同學，你太瘦了?！?/br>
    老師皺著眉看著他的各項數(shù)據(jù)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哈倫吹著口哨把外套甩在肩膀上路過，身后的男女生跟著笑了出來，羌橘看著老師深深皺著的眉頭意識到，原來自己和別人的差距真的很大。

    早上的課由戰(zhàn)爭歷史，武器知識，戰(zhàn)爭論以及人文地理知識組成，羌橘發(fā)現(xiàn)自己就像失聰一樣坐在位置上，周圍都是新學期新學生過于熱情的回答聲，和老師完美配合一唱一和，沒過多久羌橘的過分安靜得到了每一個科任老師的關(guān)注。

    茫然空白的戰(zhàn)爭歷史，一竅不通的基礎(chǔ)武器知識，戰(zhàn)爭理論在覺醒前的教育體系里沒有得到過分重視還勉強說得過去，人文地理類常識空乏到讓老師微微睜大眼睛的地步，就連一直哈哈大笑的同學也都愣了一秒竊竊私語起來。

    這就像你在一個國家一片領(lǐng)土生存了十八年，而你卻根本不知道具體的分區(qū)，戰(zhàn)爭敲響了幾十年，你卻知道的少得可憐，信息化如此高速的時代，而他卻像一塊化石一樣，一動不動站在老師的跟前。

    即便剛開學沒幾天，羌橘已經(jīng)感覺到，周圍哨兵的家庭，極有可能大部分如同丹尼爾一樣，在家里有完備的模擬實驗條件，哪怕覺醒前一些課程并不納入基礎(chǔ)教育，但他們似乎早已為覺醒做好了準備。

    測試那天穿著白的有些發(fā)黃衣服的男生似乎也在課程的剛一開頭有些吃力，但很快就能吸收接納，那個男生偏了偏自己白凈的側(cè)臉，“不知道就學，有什么可笑的?！?/br>
    下課的嬉鬧聲靜了一秒。

    安德魯·哈倫笑了一句，“下區(qū)的基因是S也算是祖上積德了?！?/br>
    男生沒有任何表情，打開了書，也絲毫不關(guān)心安德魯·哈倫怎么知道自己的基因等級，自顧自看了起來，羌橘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覺對方剛剛是為自己說話。

    一整天的茫然無措中，值得欣慰的是語言課，向?qū)Ш蜕诒邮艿耐庹Z教育范圍要比基礎(chǔ)教育廣得多，老師列出未來一學期他們需要掌握的程度以及列舉了在近現(xiàn)代戰(zhàn)爭歷史上，士兵的語言交流閉塞在戰(zhàn)爭中的教訓和現(xiàn)代合格士兵的語言素質(zhì)要求。

    羌橘安安靜靜聽著老師在播放紀錄片的過程中所說的話，大約課程時間過去了一半，羌橘再次被點起來，公開課那天那個聒噪的男生收住了自己的聲音，再次同情的看著羌橘。

    “首日百分百命中的點名?！备哂[憋不住小聲道。

    羌橘：“……”

    老師似乎今早也從其他老師那里聽到了羌橘的一些消息，也知道了羌橘中午反饋的戰(zhàn)后失憶的消息。

    “其他還有惡補的可能性，但是語言是一個漫長積累的過程?！崩蠋熣f道。

    羌橘點點頭，女老師嘆了一口氣，“除了通用語之外基礎(chǔ)教育階段的第二語言一點兒也不記得了嗎？”

    “第二、語言、是什么？”羌橘不明所以。

    女老師流露出今天羌橘最熟悉的表情，皺著眉頭看著羌橘，“你的名字叫什么？”

    “羌橘?！?/br>
    “你的名字叫什么？”

    羌橘眨了一下眼睛，以為老師沒有聽清楚，“羌橘?！?/br>
    “你的名字叫什么？”

    為什么還要問，“羌橘?！?/br>
    問到第六遍的時候，老師頓了一下，“課本第一段重復一遍?！?/br>
    “情報人員……”

    “再重復一遍。”

    “情報人員……”

    當再次回答第六遍的時候，羌橘抬頭，女老師表情幾乎可以算得上慈愛和滿意，左前方的哈倫莫名其妙瞪了他一眼放下了自己一直轉(zhuǎn)動的電子筆。

    “羌橘，你是混血嗎？”

    羌橘抬頭和高覽無言對視，高覽仔仔細細沒看出一丁點混血的痕跡，高覽抿了一下嘴唇，“你除了母語其他的掌握到什么地步，基礎(chǔ)交流還是？”高覽看了一眼第一段的內(nèi)容，沉默了。

    羌橘低下頭看著電子書的第一段，腦子里回憶剛剛和老師的對話才忽然意識到

    老師換了六次的表達。

    而他就像到軍艦醒來的第一天被多次問名字一樣，后知后覺對方并不是換了個語調(diào)問自己，而是反復換了語言，自己就像毫無意識一樣跟隨對方的語言切換著，卻沒有意識到自己切換了語言。

    “我記得伊什塔爾區(qū)的基礎(chǔ)教育并不嚴格？”

    羌橘皺眉，自己根本不記得伊什塔爾區(qū)廢墟之前的事情，然后驀地抓住了這句話的疑點，“你怎么知道我從伊什塔爾區(qū)來的？”

    羌橘明明記得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證上寫得是第三區(qū)，當然舊的他也沒有見過。

    高覽玩世不恭的臉上一訕，“……這不安德魯·哈倫說你福利院慈善會……”

    見羌橘扭頭繼續(xù)上課，高覽感覺氣氛有些尷尬，像他們這樣的階層，看學生檔案輕而易舉，平時覺得無所謂的事情此刻到不對勁起來，于是慌不擇口為了打破尷尬突然來了一句，“不過伊什塔爾區(qū)是大熔爐，大部分父母大概都會……”

    高覽收住了聲音，身旁的羌橘點著電子課本側(cè)著消瘦的臉翻閱著，高覽突然不知道此刻來一句“很抱歉”是不是更刀上加刀，向來與他人交往中無所顧忌隨心所欲倒在這個瘦瘦小小的男生跟前束手束腳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