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5)
他抬頭,恰好對上洛君榮的眼睛,在黑夜之中如星辰一般閃亮。 舊情就莫要復燃了罷 燕情如是想著,偏頭避開了他的注視,以手撐地踉蹌著站起了身,似乎想說些什么,但又什么都沒說。 門被打開又關上,夜風卷起三息花瓣趁機吹了進來,滿地落紅。 洛君榮靠著墻,還保持著之前的姿勢,他垂著頭,心中莫名有些難過,一揪一揪的疼。 鯨落生息閣外,靜靜站著兩個人,一個是陳心鎖,一個是臨沂。 燕情看見他們轉(zhuǎn)身就想走,但陳心鎖何其敏銳,聽見聲響立刻回過了頭。 他看燕情好好的,先是松了口氣,而后又上前一步焦急的問道, 燕師兄,你老實告訴我,妙兒究竟去了哪兒? 燕情一臉莫名其妙, 我不是跟你說她走了嗎,反正我們沒入門之前她就是這樣的,想待了待一段時間,想走了就走,有什么好奇怪的。 陳心鎖聞言一頓,面上帶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哀戚。 她一心要去救風如蛟,怎么可能就這么走了 那她連人都找不到,自然救不了啊,說不定現(xiàn)在躲哪兒快活去了,有什么可稀奇的。 燕情說完轉(zhuǎn)身就想走,卻被陳心鎖給攔住了去路, 我問你,她原話是怎么說的。 她說浮云宗太無聊了,吃不能吃喝不能喝,還有個大怪物天天吸人精氣,待不下去就走了啊,哦,她還讓我轉(zhuǎn)告你,以前說你討厭煩人都是假的,你跟她親哥哥一樣。 燕情連珠炮似的說完了話,繞過他就想走,陳心鎖卻眉頭緊皺,一字不信。 燕情,我拿你當兄弟,敬你是師兄嶺南陳氏控心術聞名天下,卻有一條規(guī)矩,不可對親近之人施術 他抬起頭,眼中紫色愈濃,額角青筋暴起, 你敢不敢,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次!? 燕情聞言垂眸,雙手不著痕跡的握拳,面不改色的道, 你既然拿我當兄弟,就該信我的話,為什么非要苦苦糾纏? 她是我?guī)熋?!她的死活我不管誰管?! 陳心鎖忽然毫無征兆的一拳對著燕情打去,緊接著揪住他的衣領怒聲道, 她到底怎么了!你說是不說?! 燕情還未如何,臨沂就撲上來推了陳心鎖一把,怒聲吼道, 你憑什么打他?!妙兒走了又不是沒可能,你憑什么不信他的話,大半夜跑來鯨落生息閣發(fā)瘋,你吃錯藥了?。?? 燕情嘴角還掛著血,聞言輕笑了一聲,而后一點點的將陳心鎖松動的手指掰開,望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妙兒回家去了 他說完,又咬牙切齒的重復了一遍, 她回家去了。 陳心鎖看著他,身形有些僵硬,一聲不吭。 燕情方才被他一拳打在臉上,嘴里滿是血腥味,連帶著心也痛了起來。 又何止妙兒一人要回去呢,他不也是的么 燕情后退了兩步,轉(zhuǎn)身離去,臨沂見狀趕緊跟上, 師兄!師兄你等等我啊師兄! 陳心鎖沒有回頭,涼風吹起衣袖,寒意灌入四肢百骸,讓人難受的緊。 他低頭,手中靜靜躺著一塊碎成兩半的長生牌,上面還刻了妙兒的名字。 長生殿中有浮云眾人的長生牌,上滴精血,與本命相系,掌門今日讓他帶著人將因汝宴而死的弟子玉牌轉(zhuǎn)到千秋堂去受香火,陳心鎖是唯一一個,發(fā)現(xiàn)妙兒玉牌碎了的人。 他多想,燕情說的是真的 陳心鎖掌心緩緩收緊,玉牌鋒利的邊緣劃開血rou,卻痛猶不覺。 他閉眼,艱難出聲, 燕師兄,你總該告訴我,她是如何死的吧? 沒有人回答他,長夜寂寂,花落可聞。 汝宴出世,妖兵四起,整個玄界都為之震動,浮云游仙望月上三宗都損了幾名心腹弟子,更遑論下六宗的人。 正邪自古不兩立,云端之巔一戰(zhàn)似乎注定難以幸免,妖主出世,旁的邪魔就仿佛是有了撐腰之人一般,不再蟄伏紛紛現(xiàn)世,首當其沖的便是四大世家。 嶺南陳氏,星河月氏,滎陽相遲,沽陽沈氏都紛紛遭到了妖兵的襲擊,其中星河建有羿落摘星閣,上達九天可受月之陰氣,每至陰年陰月陰日陰歷陰時,便是天底下陰氣最重的地方,于妖族來說,便是提升修為的無上至寶,而三日后,就是千年難遇的極陰之日。 萬年之前,人妖兩族大戰(zhàn),四大妖主被封,剩下的妖魔便是散兵游勇亦不成氣候,皆躲了起來休養(yǎng)生息,如今聽聞汝宴出世,怎么可能放過這個機會,因此月氏受創(chuàng)最重。 幾名族中子弟拼死殺出重圍,前來找月沉救命。 姑姑,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將星河團團圍住,盡是飛妖,遮天蔽日數(shù)都數(shù)不清,我們拼死趕殺卻也還是有漏網(wǎng)之魚上了羿落摘星閣,家主說萬萬不能讓妖孽受了那月陰之氣,懇請姑姑想個辦法出來!九星宮現(xiàn)在盡被飛妖占據(jù),殺都殺不干凈了! 月氏現(xiàn)任家主月離乃是梵音尊的親兄長,她聞言臉色難看的緊,眼前一陣陣發(fā)黑, 九星宮也被妖孽占了嗎?! 那月氏弟子心下難過,紅著眼睛哽咽道, 族中出了叛徒,星河一重山外的結(jié)界也被破了。 月沉掌下的玉桌應聲而碎,她恨聲道, 這妖孽好大的膽子!本尊現(xiàn)在就同你回星河! 女人氣急了最愛砸東西,西閣春內(nèi)丁零當啷一通亂響,月半緣站在門外,臉色煞白。 月沉長老一開門就見他跪在地上,心知他怕是都聽去了,竭力緩聲道, 你暫且在浮云待著,星河那邊自有本尊處理。 月半緣固執(zhí)的跪于地面,眼眶一瞬間紅了, 姑姑,家族有難,我怎能袖手旁觀,您帶我一起回去吧! 他沒叫月沉師尊了,叫的是姑姑。 月沉痛苦的閉眼,顯然是猶豫了,那月氏弟子忙阻攔道, 姑姑不可,家主派我等來時,特意叮囑了不能讓少主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陷入沉思)唔聽說你們要一起炸碉堡? 這幾段有些難寫,刪刪改改又廢了幾千字的稿,妙兒后期會有番外的,么么噠 還有,情人節(jié)作者君沒有過,蹲在家里寫卷子哭唧唧 第53章 慈師多敗徒 月離甚至都不敢讓他回去, 可想而知星河已危如累卵,月沉不會違背兄長的意愿,聞言嘆了口氣, 剛想說些什么,月半緣就忽然從地上站起了身, 姑姑, 他啞聲開口,直視著她,往日溫潤帶笑的眸子此刻竟也帶了幾分不容置疑的認真, 我也是月氏的人為什么,如今家族有難,我卻要在這里委求安穩(wěn)? 你是不信為師么? 月沉轉(zhuǎn)頭,發(fā)間的步搖也跟著晃了起來, 容色逼人艷麗無比, 我自幼苦修, 方到了今日的位置, 若連家族都護不住,這至尊神玄當?shù)囊参疵馓^無用了。 她拂袖, 帶著那月氏弟子離去, 身影漸行漸遠,聲音卻還在月半緣耳畔回響, 阿緣,當有一日你有了足夠的實力,才能去保護你所珍惜的, 而你,現(xiàn)在還沒有這個實力。 每個人似乎都有自己的心事。 陳心鎖避開眾人,到了長生殿里頭,一抬頭便是那數(shù)不清的玉牌,齊齊漂浮在半空中,閃著溫潤的光芒,打眼望去,仿佛一個都沒少。 他攤開手心,上面靜靜躺著一塊仿造的玉牌,隨著玄氣的牽引慢慢的浮到了半空中。 陳心鎖盯著上面的小字,似乎要牢牢記入心底。 林氏女妙兒,浮云三代弟子,師從二代掌門清風,謹立此牌,愿浮云先祖長佑,千秋萬歲年。 陳心鎖從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準確無誤的彈到了玉牌中央的凹陷處,那玉牌感受到了精血,周身緩緩散出了一道溫潤的光芒,便與其他玉牌一樣了。 哪怕妙兒死了,陳心鎖也依舊當她還活著。 他愿意相信燕情的話,妙兒只是回家了。 大殿的門被輕輕合上,誰也不知道這里發(fā)生了什么。 大戰(zhàn)在即,望月游仙二宗并下六宗的人集齊人馬紛紛趕往云端之巔,一時間風聲鶴唳人心惶惶。 妖孽作祟,眾人深受其害,似乎不除了風蛟這個領頭人,天下就會大亂一般,浮云宗外已經(jīng)布好了傳送陣,掌門有令,明日便催動陣法,帶領眾弟子前往浮云之巔一同屠妖。 九宗齊聚,掌門似乎一點也不擔心風蛟會缺席。 恨能令人瘋魔,而今那些傷過他,封印他的仇人齊聚一堂,風蛟不會放過這個一網(wǎng)打盡的機會。 掐指一算,他竟也被封印了萬年之久了。 燕情似乎預感到了什么,出乎意料的平靜,他一個人到了妙兒住的清波殿外,原想進去看看的,又怕觸景傷情,便作罷了。 豈料轉(zhuǎn)身離開時,剛好看見沈?qū)y從妙兒屋里推門而出,手中還帶著一些算命用的家伙什。 二人視線對上,都不約而同的愣住了,最后還是燕情笑問道, 師弟這是來做什么?算命嗎? 沈?qū)y聞言有些心虛,他確實是偷偷算了妙兒的命局。 擲了十八次的卦錢,十八次都是死局。 他寧愿認為是自己學藝不精,可心底又仿佛知道了什么似的。 對對對,妙兒師姐不是走了嗎,我在這兒給她擺個桃花陣,省得她整日整日丟簪子了。 依沈?qū)y的話來說,用這種方法找到的愛情都是不靠譜的。 那你給我算一卦吧, 燕情偏頭想了想, 就算明日云端之巔,勝負如何? 這種神仙打架的事,牽扯天機無數(shù),我還不一定算的出來呢,算算你好了。 沈?qū)y做了一個他事后回想起來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的事。 卦錢在龜殼中搖得嘩嘩作響,沈?qū)y盤膝而坐,膝上放著一個星宿盤,他手心一轉(zhuǎn),那卦錢從龜殼縫隙中落下,掉在了星宿盤上。 沈?qū)y定睛一看,心都涼了半截,他抬頭,剛好看見正燕情一臉疑惑的看著自己。 這是什么卦? 沈?qū)y慶幸的咽了咽口水,他差點忘記燕情壓根就沒學過星變之法了,連卦都看不懂。 還沒算出來,我剛才失手了,再來一次! 沈?qū)y又重新?lián)u了一次,然而那卦錢與剛才的位置一模一樣。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大笑出聲把星盤拍的咣咣作響, 旗開得勝!好局啊哈哈哈哈哈哈! 沈?qū)y豪氣萬丈的將手中卦錢一把扔遠, 燕師兄,此番大吉! 燕情聞言一愣,反問道, 大吉? 沈?qū)y用力點頭, 大吉! 卦是他算的,是吉是兇他說了算,他說是吉就是吉! 燕情聞言又是一愣,反應過來,也跟著他笑出了聲, 好,若此番大吉,等妙兒回來,我請你們一同在風來亭飲酒。 白玉涼方才正與掌門在清波殿正堂議事,剛從里面出來就聽到這句話,他盯著不遠處竊竊私語的二人,語氣森然的道, 你們誰要喝酒?不妨帶上本君,也好有個伴。 什么伴?黃泉路上好做伴嗎? 燕情頭都沒回,一溜煙跑了,沈?qū)y見勢不好也跟著遁了,白玉涼見狀冷哼出聲, 一個比一個沒出息! 翌日,天還未大亮,浮云宗的上空便飛來了一只青鳥,眾弟子皆神情肅穆的站在演武臺下,法陣中央,針尖落地可聞。 除卻趕去星河的月沉,還有行動不便的游星尊,三尊并掌門,還有其他長老都到了個遍。 那青鳥在空中盤旋著飛了一圈,半空中便浮現(xiàn)出了幾行閃著金光的字,眾人還未看清,掌門便揮袖拂去了。 隨即一道肅穆的聲音瞬間響徹眾人耳畔, 開法陣! 燕情有意避開陳心鎖等人,故意躲在人群中央,雙手抱劍,沒忍住抬頭往上方看了一眼,誰知正好與洛君榮的視線對上。 他一愣,偏頭移開了。 這法陣乃上階符文,各門各派都有自己的獨門傳送陣,其中又以浮云為最,浮云眾弟子上上下下加起來一共三千之數(shù),普天之下,能有實力啟動如此龐**陣的宗門一只手就數(shù)的清。 眾人都站在法陣中央,幾位尊長齊齊施術,那細細密密的符文瞬間發(fā)出無數(shù)道金光,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燕情只感覺腳下一陣失重,周身隱有空氣被撕裂的感覺,如此持續(xù)了三息時間方才好些。 他再次睜開雙眼,就已經(jīng)身處云端之巔,入目是遠山云霧,仿佛與山峰齊高,有一些不常出門的弟子都齊齊發(fā)出了低呼。 這云端之巔原來是座山啊,怎么還飄在半空中的! 浮云宗的演武臺可同時容納萬人有余,燕情原以為浮云宗就夠大了,誰知這云端之巔更大,一眼都望不到頭,上首的地方被空了出來,左邊下首坐著望月宗的人,右邊下首坐著游仙宗的人,其余六宗依次排下來。 那游仙宗的宗主曲天遠是個糟老頭子,之前與燕情比試過的花鏡正是與他有婚約,此刻梳了婦人發(fā)髻,低眉坐在曲天遠身側(cè)。 見浮云宗眾人前來,各宗掌門弟子齊齊起身,曲天遠生得尖嘴猴腮,看起來jian詐無比,上前笑瞇瞇的抱拳道, 清風掌門,無塵尊,百藥尊,我們上次一別可是許久未見了啊。 曲天遠已至神玄之境,但這功法提升的可不光彩,有小道消息說他是練了一種殺人取丹的邪法方才練得如此境界的。 燕情想起這個,太陽xue忽然突突的疼了起來,原身上輩子剖了洛君榮的玄丹,可不就是讓曲天遠給攛掇的。 除此之外還有尸魁宗的穆玄寧,無極宗的平不厭,三心宗的林天河等,粗粗略略數(shù)下來,在場一半人都害過洛君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