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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亡國太子妃 第45節(jié)

    王彪狐疑瞅了他的背影兩眼。

    是他的錯覺么?怎地軍師聽到官府領(lǐng)兵的姓沈后,周身氣息都冷凝了下來。

    ……

    下船后,碼頭距離青州城還有一段距離,秦箏和林昭被安排上了一輛馬車。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沈彥之似乎有意讓她們避開了官船上其他官兵。

    這輛馬車應(yīng)該原本是備給沈彥之的,她和林昭坐進(jìn)去后,沈彥之便騎馬走在了前方。

    已經(jīng)入夜,青州城城門早已關(guān)閉,沈彥之的護(hù)衛(wèi)叫門又拿出令牌后,守城的將士才打開了城門。

    和守城門的小將一道出城門來迎接沈彥之的還有青州知府。

    “下官恭賀沈大人剿匪大捷!”青州知府滿臉堆笑:“大人果真是武能上馬安天下,文能提筆定乾坤,解決了困擾青州十余年的匪患,實(shí)乃青州百姓之福吶!”

    沈彥之急著帶秦箏回府給她找大夫,半點(diǎn)聽青州知府拍馬屁的心思也無,不耐道:“周大人怎在此處?”

    “沈大人深入匪窩,我雖是把老骨頭了,可好歹是青州父母官,哪能安寢?等沈大人得勝歸來,我這心里才踏實(shí)?!鼻嘀葜f起這些牙酸話來是一套一套的。

    沈彥之眼底的不耐更多了些:“辛苦周大人了,夜色已晚,周大人也早些回去歇著吧?!?/br>
    青州知府卻半點(diǎn)沒有就此作罷的意思,他目光往沈彥之身后那輛馬車瞟去:“不知沈大人可捉拿到通緝令上的犯人了沒?”

    “并未,不過是水匪為了賞金做的套,那兩名女子本官已命人押送回府衙了?!鄙驈┲m這般說著,眸色卻已經(jīng)冷了下來。

    他審訊那名前來報信的水匪時,都刻意避開了青州知府,就是不愿秦箏的行蹤叫更多人知曉,但顯然這個青州知府是個心思多的。

    好在那窩水匪也是自作聰明,綁了兩個女子妄圖欺瞞官府和另一窩匪徒,他正好能借此事把找到秦箏一事揭過去。

    畢竟船上那兩個冒牌貨,是整艘官船上的官兵都看見了的。

    而他帶回秦箏,這是避開了人的,更何況秦箏二人還做了偽裝。

    “這些匪徒,膽子未免太大了些!”青州知府嘴上雖這般說著,卻仍不死心道:“夜寒露重,沈大人何不乘坐馬車回府?”

    沈彥之冷眼掃過青州知府,這次連敷衍應(yīng)對都懶得敷衍了:“周大人大半夜守在城門口,就是為了管本官坐不坐馬車?”

    他一雙冰寒的鳳目瞇起,不怒自威。

    青州知府嚇到跪倒在地:“下官冤枉,下官只是擔(dān)心大人貴體?!?/br>
    沈彥之冷哼一聲,不再出一言,直接馭馬進(jìn)城,馬車和他的十余名親衛(wèi)跟著魚貫而入,青州知府一直跪在地上,頭抵著冰冷的地面,等他們都進(jìn)城了,才被隨從扶起來。

    青州知府對著沈彥之一行人離去的方向,狠狠呸了一聲:“他的馬車?yán)锟隙ㄓ泄殴郑@幾日給我盯緊他住處!他對本官不仁,別怪本官對他不義,他想保前朝太子妃,等本官拿住他這個把柄,不怕他查出本官早年跟水匪有來往。”

    第37章 亡國第三十七天

    沈彥之此番來青州,為保萬一,隨行的郎中都是從京城沈家?guī)н^來的。

    因此抵達(dá)別院后,他并未差人去醫(yī)館請郎中,青州知府的人在別院外守了一夜,可以說是一無所獲。

    秦箏讓沈家的郎中先給林昭治傷后,才同意給自己請脈。

    郎中是沈家的老人了,對自家少主和秦箏這個前朝太子妃的事也略有耳聞,得知秦箏失憶了,再想起秦國公的大義,心中不免也多了幾分憐憫,把完脈后,當(dāng)著秦箏的面,他只說了些多注意調(diào)養(yǎng)的話便退下了。

    出門便見沈彥之負(fù)手站在廊下,夜幕里高懸著一輪彎月問,他清瘦的身形在此時愈發(fā)顯得單薄起來。

    聽見了腳步聲,他并未回過頭來,只問:“如何?”

    郎中嘆息道:“經(jīng)歷了亡國之禍,東宮之亂,這一路流亡想來也吃了不少苦頭,太子妃只怕是受到了重大刺激,在巨大的痛苦下,才失去了記憶?!?/br>
    沈彥之合上鳳目,精致蒼白的面容在月色下有種易碎的脆弱感,啞聲問:“她還能恢復(fù)記憶嗎?”

    郎中有些為難:“這個得看機(jī)緣了,或許過一段時間后就能恢復(fù),或許一輩子也恢復(fù)不了?!?/br>
    “先別讓她知曉秦國公的事,下去吧?!?/br>
    郎中作揖一禮后,無聲退下了。

    沈彥之回望了長廊盡頭的房間一眼,鳳眸里壓抑了太多不可言說的痛楚,無數(shù)座大山壓在他身上,他沒有一刻能得以喘息。

    “也許,你不記得了也好。”

    忘記了他們閑敲棋子、賭書潑茶一起長大的十幾年光陰,也忘了亡楚之后的諸多痛苦。

    不記得愛,是不是也不記得恨?

    有那么一瞬間,沈彥之甚至卑劣地覺得,這是上天給他的一次和她重頭來過的機(jī)會。

    只要阿箏還在他身邊,記不記得過去有什么重要的呢?往后余生他們都在一起就行了。

    起風(fēng)了,廊下的燈籠被風(fēng)吹得搖晃,他那張比女子還精致幾分的容顏在搖曳的光影里變得晦暗不明。

    陳青從回廊另一頭大步走來,抱拳道:“主子,審訊過抓回來的那幾個水匪了,他們只太子妃是被他們從祁云寨的山賊窩里搶回來的,并未見過前朝太子,正好水匪劫走的那批兵器也被山賊搶了去,屬下懷疑,前朝太子就藏在祁云寨?!?/br>
    沈彥之鳳目瞬間森冷了下來:“那便攻打祁云寨。”

    陳青遲疑片刻,說:“祁云寨建在兩堰山,兩堰山四面都是幾十丈高的峭壁,外人根本上不去,太子妃曾在山賊窩里待過……要不問問太子妃山上的地形,或許能幫到我們……”

    怎料沈彥之聽到此處,卻突然逼近一步揪住了陳青的領(lǐng)口,眼尾猩紅,狠佞道:“誰都不許去她跟前提起有關(guān)山寨的事,她需要靜養(yǎng)!”

    陳青知道他是怕在山賊窩里給秦箏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回憶,不敢再提此事,躬身道:“屬下謹(jǐn)記。”

    沈彥之這才松開了陳青,“滾下去繼續(xù)調(diào)查祁云寨?!?/br>
    陳青領(lǐng)命應(yīng)是。

    他退下后,沈彥之一個人繼續(xù)在廊下站了許久。

    他有許多話想與秦箏說,但她不記得了,一切就都不是時候。

    侍女捧著衣裙首飾從回廊路過時,紛紛停下向他行禮,“見過大人?!?/br>
    沈彥之瞥了一眼放首飾的托盤,里邊擺放的全是些珠釵步搖,看著花哨,但的確不配秦箏。

    想起青州知府說的曾有一名男子拿了前朝太子的玉扳指去換一根玉簪,他心底就燒著一股無名的暗火,寒聲道:“庫房里有一根羊脂玉簪,把那根玉簪送過去。”

    侍女們不明所以,但還是墩身應(yīng)是。

    ……

    秦箏的房間和林昭的房間挨著的,她剛沐浴完畢,就有侍女魚貫而入送來了衣裙首飾。

    梨花白的蜀錦長裙,甫一上身,秦箏沒照鏡子都能感覺得到自己被這身衣裙襯得有多清冷,侍女幫她絞干了頭發(fā),要插簪子時,秦箏看著侍女手中那根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白玉簪,婉言謝絕了,用自己原本的木簪將一頭長發(fā)簡單挽起。

    她沒有可換洗的衣物穿了這一身衣裳,但綰發(fā)的簪子她有。

    她和林昭都只用了早飯,這會兒大半夜的已是餓得前胸貼后背,許是知曉沈彥之今夜剿匪去了,別院廚房一直溫著飯菜的,秦箏和林昭這邊也被各送來一盅雪蛤湯和一碗燕窩。

    沈彥之除了送她們回來那會兒,就沒再出現(xiàn)過。

    林昭一個人在房里不自在,跑來同秦箏一起用的宵夜。

    秦箏只喝了半碗雪蛤湯就沒胃口了,林昭食量大,秦箏把燕窩也給了她吃,讓她補(bǔ)身體。

    兩碗燕窩下肚,林昭砸吧了下嘴:“這是糖水蛋湯嗎?喝起來怪甜的?!?/br>
    前來收拾碗筷的侍女看了她一眼,說:“這是血燕燕窩,十兩銀子才買得了一錢?!?/br>
    十錢才為一兩。

    林昭險些被嗆到,頓時覺得自己方才喝下去的那兩盅不是燕窩,而是白花花的銀子。

    秦箏在侍女說出那話后看了她一眼,很平靜的一個眼神,卻讓侍女低下了頭去,收拾碗筷時再也沒多說一句話。

    等侍女下去了,林昭才汗顏道:“阿箏jiejie,咱們明天就離開這里吧。”

    這府上到處都彰顯著富貴,一盅湯都是十兩銀子的燕窩燉的,林昭怕自己多住兩天,一輩子都還不起在府上吃喝花的錢。

    秦箏知道林昭在擔(dān)憂什么,但這其中的糾葛她也沒法同她細(xì)說,輕輕嘆了口氣道:“只怕沒那般容易?!?/br>
    以沈彥之對太子妃的偏執(zhí)程度,哪會輕易放她離開?

    她們逃出了匪窩,如今在沈彥之這里雖無性命之虞,但行動上絕對是受制的。

    她若貿(mào)然同沈彥之說離開,只會適得其反,讓沈彥之在暗處加派人手看守她們,倒更不利于她們后面找機(jī)會逃出去。

    秦箏現(xiàn)在比較擔(dān)心的是楚承稷的安危,沈彥之已經(jīng)找到了她,只怕不久后也會摸到楚承稷的行蹤,祁云寨的人只是一群被逼上山的莊稼漢,沈彥之手里卻是訓(xùn)練有素的數(shù)萬官兵,他們在這時候?qū)ι?,縱使楚承稷武藝再高,他一人又如何敵數(shù)萬人?

    林昭聽得秦箏的話,想起她們進(jìn)門后院子外多出來的那批侍衛(wèi),忽而驚覺這若不是保護(hù),就是變相的軟禁了。

    她猶豫了一下,將心底的疑惑問了出來:“阿箏jiejie,那個當(dāng)官的是不是喜歡你???”

    對方只要一看到阿箏jiejie,目光幾乎就黏她身上了,但眼神總是很悲傷。反觀秦箏,對他的確跟對待一個陌生人無異,林昭實(shí)在是想不明白這二人的關(guān)系。

    秦箏眸色微頓,半真半假回答:“從前的很多事我都不記得了,我只聽旁人說過,我在嫁給我相公前,同他訂過親?!?/br>
    林昭一臉驚愕,這發(fā)展,比她在茶樓聽說書先生講的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似乎還曲折了些。

    先前吳嘯水匪在山寨抓她們時說什么通緝令,阿箏jiejie如今雖不知何故被官府通緝,但從前能跟那大官定親,想來家中也是非富即貴的。

    京城變了天,大楚亡了國,不少達(dá)官顯貴都從京城出逃了,林昭雖然沒念過書,但也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那個大官如今平步青云,阿箏jiejie和她相公卻被通緝逃亡,她們背后的家族在官場上肯定是政見不合的。

    自己傷還沒好,青州城內(nèi)又有阿箏jiejie的通緝令,再加上看守別院的那些侍衛(wèi),逃出去委實(shí)有些困難。

    那眼下的局面就變得尷尬起來。

    她和阿箏jiejie在這里完全就是寄人籬下,救她們回來的大官雖沒說什么,但底下那些下人拿捏的姿態(tài)卻叫人很不舒服。

    這也是林昭為何這般喜歡秦箏的原因,秦箏雖是達(dá)官顯貴出生,可從來沒有看不起她們山寨的意思,反觀那些高門大府的奴仆,還不是主子,都已經(jīng)擺出高人一等的架勢來了。

    林昭方才聽到那侍女的話,都渾身不舒坦,她心知秦箏肯定比她更難受。

    林昭越想越不是滋味,握了握秦箏的手:“等我傷勢好些,我就帶阿箏jiejie出去,明日直接讓她們拿咸菜饅頭給我們好了,燕窩什么的,咱們不稀罕?!?/br>
    秦箏知道林昭是在變相地安慰自己,她回握住林昭的手,淺笑道:“好。”

    平心而論,她也不愿跟沈彥之牽扯太多,從地牢里逃出來,怕又落到水匪手中,跟他走是無奈之舉,但往后還是將界限劃清楚些好。

    沈彥之喜歡的并不是她,而是太子妃。

    從前看書時,只為沈彥之和太子妃的虐戀意難平,如今真正來到了這個世界,秦箏才切身地感受到了很多在看書那會兒忽略掉的東西——

    就算太子妃現(xiàn)在還活著,她同沈彥之也很難再成為一對眷侶。

    有些東西,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沈彥之背后有家族,跟前有仕途,他若要同太子妃在一起,面對的不僅是來自家族、朝廷的壓力,還有世人的眼光。

    前者就算沈彥之以一己之力扛下了,但世人的眼光,背后那些閑言碎語,全都是落到太子妃身上的,哪怕太子妃不在乎那些,可官眷們私交時,她成為人家茶余飯后談資的滋味也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