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權(quán)宦 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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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皇后早就知道宋纓伶牙俐齒,沒曾想她居然囂張至極,對自己也沒了往日的半分尊重。 她指著宋纓身后的長樂,氣急敗壞道:“宋纓,你可別忘了你和陳家還有婚約,難道你就不怕本宮將婚約取消,讓你落入萬劫不復(fù)之地嗎!一個小太監(jiān)和越兒,誰輕誰重,你難道還分不出來嗎?” 雖然見宋纓這般癡迷一個太監(jiān),陳皇后也有些幸災(zāi)樂禍,心道終于拿住了這個把柄,沒曾想宋纓被封了皇太女還真的不把她放在眼里了,這鳳霞宮豈能是她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 若是宋纓真的失去了陳家的婚事,和陳家撕破臉皮,想必在周成帝那邊也不好交代,而且陳家的兵權(quán)若是不趁此天賜良機收回來,往后怕是想要對付陳家會更加難上加難。 “只要你把這個小太監(jiān)留下來,本宮可以既往不咎你擅闖鳳霞宮的事,你和越兒的婚事還可以照舊,如何?”陳皇后也尋回了幾分理智,想出了一個對她利益最大化的法子。 只要把這個叫長樂的小太監(jiān)捏在手里,往后宋纓還不是要乖乖聽話,以后無論要做什么都一勞永逸了。 “婚事照舊?母后真的以為我十分歡喜這門婚事嗎?”宋纓冷笑一聲,“這門婚事不是母后您求來的嗎,陳越不也是母后您一手想要送到孤身邊的嗎?” “陳家是臣,何時能以婚事來要挾我這個儲君了?!彼卫t立在原地,姿態(tài)不怒自威,叫人看了忍不住低頭俯拜,就連陳皇后也一時語塞。 “皇太女...殿下,是奴才沖撞了皇后娘娘,是奴才該死,還請殿下替奴才轉(zhuǎn)告太妃,感謝她的大恩大德,若是有下輩子,奴才一定好好伺候她。”長樂松開宋纓的手,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傷口,所觸果然是一片鮮血,他有些使釋然的笑了。 “長樂,你要做什么?”宋纓驚呼道。 她察覺到不對,可還沒來得及便看到長樂撿起張素如剛剛傷他的那把刀,朝著自己的胸口捅去。 長樂這次是真的抱著必死的心,可是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感覺到想象中的痛苦,也沒有聽到刀沒入皮rou的聲音,他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一個高大的男人用手握住了刀身,他的手變得血淋淋的,正皺著眉頭看著自己。 “三梁?”宋纓有頗為驚訝。 她知道三梁一直聽從周成帝的安排暗中保護她,可沒想到他在向周成帝稟告過長樂的事情,遭到自己的責(zé)怪后還會出手救長樂。 三梁一聲未吭,他將長樂手中的刀奪了過去,而后折返回宋纓的身后,這是他作為暗衛(wèi)的職責(zé),做的一切事情都要順從主子的心意,他們?yōu)橹髯佣?,也要為主子而死?/br> “宋纓,無論如何,要么留下這個小太監(jiān),要么你和他都別想離開鳳霞宮了?!?/br> “姑母,放她們走吧。”陳越不知為何突然出現(xiàn)在地牢里,陳皇后也有些憤怒,外面那么多人都攔不住一個傻子嗎。 “你為何會在這里,還不回去好好待在自己的房中,方姑姑,還不快送公子回去。”陳越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讓陳皇后心里有了不好的預(yù)感,這件事情的走向逐漸脫離她預(yù)想的發(fā)展,她只得趕緊去催促方姑姑把人帶走。 陳越往后退了好幾步,眼神卻很堅定,“姑母,越兒不想回去,這些日子越兒一直都在想,原來姑母促成我和宋纓的婚事并不是為了越兒,而是為了陳家?!?/br> “本宮所做的一切自然都是為了陳家,你還小,等你長大了自然就會明白了,越兒,這里不是你應(yīng)該待的地方,你一向聽姑母的話,難道這次就不聽了嗎?” “姑母,算我求您,放宋纓走吧?!标愒焦虻搅说厣?,這時他好像并不是人們記憶中的那個癡傻模樣,眼眸里的固執(zhí)都讓陳皇后有些意外。 宋纓看著陳越低下了頭顱,心里突然有些不知是什么滋味,其實就算陳越不來,她也能帶著人離開鳳霞宮,只是少不了要大開殺戒。 第33章 陳皇后這時想到某種…… 陳皇后這時想到某種可能,也有些欣喜,“越兒,你恢復(fù)正常了?” 雖幼時因為磕破腦袋變得癡傻,請來多少名醫(yī)都沒有辦法醫(yī)治好,但是陳越還是有痊愈的可能性的,若非作為陳家唯一嫡系的陳越是個癡傻兒,她何故極力促成宋纓和陳家的聯(lián)姻。 她陳氏的男兒可絲毫不輸于皇室中的人。 陳皇后的眼睛里浮現(xiàn)出幾分希冀,她將陳越從地上扶起來,面上也慢慢浮現(xiàn)出笑容,只是陳越卻抬起頭,茫然的搖搖頭,像是聽不懂她的話那般。 “姑母你在說什么,越兒一直都很正常啊?!?/br> 陳皇后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心里的那團火也逐漸熄滅,也是了,都癡傻那么多年,她怎么能僅憑幾句話就產(chǎn)生期望了呢。 “姑母,您若是不放宋纓走,越兒,越兒就...”陳越急得四處張望,尋找能夠威脅到陳皇后的東西,能讓陳皇后緊張的東西,最合適的便是他自己,陳越心一橫,便想奪侍衛(wèi)的刀,卻被宋纓開口制止。 “越公子。”宋纓出聲喚他,陳越只得停了動作,轉(zhuǎn)身去看宋纓。 他的眼睛滿是認真,一副要認真傾聽宋纓說話的樣子,那張俊美的面容也混合了幾分傻氣與天真。 “宋纓....”陳越撅起嘴巴,覺得自己委屈極了,他揪著自己的衣袖,手下也沒個消停,一直在躲閃著宋纓的目光。 他不想讓宋纓覺得自己是來搞砸事情的,他聽宮里的侍衛(wèi)閑話,說皇太女帶著人闖了地牢,恐怕不能善了,心里著急便想法子來了地牢,他有好多錢,有錢能使鬼推磨,而且那么多侍衛(wèi),他混在最后面也不會輕易被察覺。 若是他在,起碼還能勸勸皇后姑母,這也是他能想出來最好的法子了,他并不想要宋纓記住他的好,承他的情,宮里的人也都說她這般身份尊貴的人是不會喜歡上一個傻子的。 陳越只是想能盡自己所能幫幫她。 只是他太笨了,好像什么事情都做不好,見陳越被宋纓叫住了,陳皇后順勢也叫幾個侍衛(wèi)把陳越拖了下去,吩咐看牢他,別讓他拿到什么利器,陳越就算被拖走還一直轉(zhuǎn)頭往后看,還差點摔了個跟頭。 陳越走了,如今也沒有什么人站在宋纓的立場幫她了。 “宋纓,沒想到你居然有這樣的本事讓越兒不惜代價幫你,不過你別高興得太早,如今地牢外都有鳳霞宮的侍衛(wèi)把守,任你插翅也難逃,本宮說的你考慮得如何了?” 宋纓眼底一片冰涼,“母后還是第一個敢叫孤做出選擇的人?!?/br> 宋纓的這聲母后,含有nongnong的諷刺。 當(dāng)初陳皇后雖收養(yǎng)了她,但是卻恨不得立馬殺了她,只因她生母的緣由,若不是周成帝之后一直將自己帶在身邊,恐怕她早就死在陳皇后的手里了。 這個女人恨她,她又何嘗不是。 宋纓又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她最厭惡別人步步緊逼,她是為皇者,自小受到的教導(dǎo)便是不能讓任何一個人踩在她的頭上,只是現(xiàn)在還不是好時機,她要用最小的代價重創(chuàng)仇人。 “皇上駕到!”尖銳的太監(jiān)嗓音在地牢里回蕩,陳皇后方才積攢的得意不得不全數(shù)被清滅,她千算萬算,好不容易抓到了宋纓的把柄,來了個人贓并獲,如今周成帝一來,她也沒有理由再攔住宋纓了。 外面的侍衛(wèi)見到周成帝后齊刷刷的跪了一片,口里直呼萬歲,接著一抹明黃色的身影就出現(xiàn)在了地牢里,陳皇后不得不行禮,宋纓也跟著拜見。 周成帝看了一下地牢里倒是站著不少人,這里鬧出那么大的動靜,鳳霞宮都將所有的侍衛(wèi)都調(diào)到這里,就是為了堵著宋纓,還真是好大的手筆。 若不是三梁讓暗衛(wèi)傳消息到紫宸殿,他還不知道陳皇后做的好事呢。 “陛下,您聽臣妾說,這些都是事出有因的,是這個小太監(jiān)沖撞臣妾在先,皇太女又執(zhí)意護著他,誰知道她二人之間有什么...” “夠了?!敝艹傻劾渎暣驍唷?/br> “陳鴛,別以為朕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不如想想,現(xiàn)在自己的所作所為到底配不配得上你頭上的鳳冠,到底對不對得起陳氏一族曾經(jīng)的榮光。” 周成帝絲毫沒有給陳皇后一點顏面,在眾人面前直呼她這個皇后的名字,不光是厭惡極了她,也是對她的警告。 陳皇后心里存著的驕傲也被一點一點擊碎,臉面也被落了大半。 她原本以為這個男人這么多年來不踏入后宮,心底里還是存了對她的幾分愧疚的,她沒有生下孩子也是因為自己的選擇,可沒想到居然是她被厭惡,周成帝的眼神也沒有一絲一毫對她的感情,陳皇后不可避免的踉蹌了幾步,幸而方姑姑在身后及時扶住了她。 周成帝沒有去看陳皇后,他看到宋纓將一個小太監(jiān)護在身后,她的臉色有些不對勁,儼然就是在強撐,周成帝微不可聞的嘆了一聲氣,宋纓這樣執(zhí)拗的性子也不知什么時候能夠改過來,無論什么事情都不會主動尋求他的幫助,只想一個人撐著。 周成帝命人去扶宋纓,對于這個女兒,他也沒什么可以多說的,父女之間的隔閡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宋纓心底里還是怨恨他這個無能的父親的。 周成帝與宋纓對視片刻,她的眼神里有著明顯的松動,并沒想到周成帝會來,明明她可以自己解決的,大不了和陳皇后撕破臉皮,可是那么大的雪,連她都因此而生病,更別提周成帝那樣虛弱的身子了。 周成帝的目光從宋纓身上移開,接著便落到了她身后的那個人。 他聽三梁說過此人,原本以為只是尋常的太監(jiān),但是能讓宋纓不管不顧的闖地牢,看來還真的有些不普通,不知道有什么特別的手段,若真的對宋纓不利,看來真的如三梁所說,此人不能留了。 長樂注意到帝王的目光,不知為何突然有了勇氣,將整張臉暴露出來。 他臉上的血已經(jīng)被擦干凈了,只剩下一點點疼,但是還能忍,額間落下的發(fā)也遮擋不住他那雙明眸。 周成帝初見便覺得這雙眼睛有些熟悉,剛剛涌起的幾分殺意也退卻了下去。 這個人,讓他想到了顧家。 周成帝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他看到宋纓正低頭檢查此人的傷口,看起來很是關(guān)心,雖不知二人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但是周成帝相信宋纓心底有分寸。 他決定不把自己的猜測告訴宋纓。 她可是極其厭惡顧家人的,哪怕只是有一點點可能,也會扼殺在搖籃里,就像對顧閑那般狠心。 宋浙熙回王府后果真和顧閑對峙,顧閑卻出乎意料的承認了,倒是叫宋浙熙有些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 面對這個昔日自己愛到骨子里,悉心呵護的女人,宋浙熙終究是下不了狠手,只得暫時將她冷落一段時間再考慮如何處置。 說到底他就是心軟,這樣的性子難成大事,也無外乎他沒有跟平西王一樣有染指皇位的心思,是也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宋纓將長樂帶回了長夜宮,她心里篤定了,就算長樂不愿也要將人打暈帶走,就算他再有想逃的想法,就找間屋子把他關(guān)起來,總之不可離開長夜宮,離開她的視線。 宋纓請了太醫(yī)來為給長樂看臉上的傷,開了上好的藥方,說是仔細養(yǎng)護并不會留疤,宋纓這才放心,吩咐意眠將自己珍藏的玉露膏拿了出來,親自給長樂上藥。 長樂坐在床上,身上的衣服都臟兮兮的,覺得整個人都不自在,宋纓用手沾了藥,開始為他一點點上藥,長樂并沒有抗拒,但感覺到面上冰冰涼涼的感覺,他有些分不清究竟是藥膏還是宋纓的溫度。 宋纓的狀態(tài)并不是很好,她從雪中走了一糟,又耗了心力和陳皇后對峙,精力都消散了大半,而且意眠端上來的姜湯她嫌辣,就只喝了一小口,也沒有多少驅(qū)寒的作用。 她的手自入地牢開始就是冰涼的,就連身上也是。 這些宋纓不會說出來,她也不敢睡,怕一不小心睡著了,醒來的境況又會不一樣,亦或者又會突然失去什么。 這種不確定性讓宋纓很不喜歡閉上眼睛時的黑暗與未知。 她拉著長樂給他上完了藥,但是長樂依舊是一句話沒有說,到底是不知道說什么還是不愿說,宋纓也不知道,也很難猜出來。 意眠這時候進來,看了看宋纓,猶豫一番道:“殿下,太妃那邊來人了,說是來接人?!?/br> 敬敏太妃一聽到宋纓將人平安帶回來的消息就急匆匆的派人來了,瞧著十分迫不及待。 意眠卻有些不悅,這人可是皇太女不顧念身子好不容易救出來的,為此還在明面上得罪了皇后,這太妃一句話就那么容易的要走,連句感謝的話都未說。 宋纓將藥膏放到長樂的手里,溫聲問:“你是想留在這里還是回寶華殿,留在這里孤可以護著你,回寶華殿,想必皇后這段時日也不敢再鬧出什么動靜,也是安全的?!?/br> 宋纓還是將選擇權(quán)交到了長樂的手里,她如今還做不出強人所難的事情。 “我想回寶華殿?!遍L樂終于開了口,他緊緊抓著藥膏,悶聲道。 宋纓扶著床站了起來,輕聲道:“也好?!?/br> 她緩慢凝向虛無,好似在壓抑著什么。 “意眠,差人送他回寶華殿吧,孤,有些累了?!彼卫t說完這句話,便出了房門。 第34章 長樂重新回…… 長樂重新回到了寶華殿,他走的時候只有意眠一個人送,意眠將他送到寶華殿的人手上就不想管了,但礙于宋纓的囑托,只能跟著一直到寶華殿。 她十分不喜歡長樂,若不是因為他,皇太女何至于這段時日心情都不太好,今日還冒雪相救,而且一回來也沒有及時驅(qū)寒,說不定難受得緊,但是皇太女那樣的性格又不會主動說出來。 偏偏皇太女一心為此人著想,他卻不記半點恩情,拍拍屁股就離開了長夜宮,生怕待多一會兒就會怎么著他,還真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若沒有皇太女,說不定他現(xiàn)在早就被陳皇后撥皮抽筋,不知丟到哪里去了。 按她的意思,就不應(yīng)該管這種人。 長樂察覺出宋纓身邊的宮女對自己的態(tài)度,談不上不喜歡,已經(jīng)是厭惡的感覺,他張了張口想要詢問宋纓的情況,方才見她臉色便不太好,可是眼下越跟宋纓糾纏不清,越是對她不利。 他閉上了嘴巴,跟著太妃的人頭也不回的進了寶華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