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頁
唯有對于學術一事,還有原來的熱情。想到那位李大人向她請教的詩句,以游學聞名于天下的女太傅也不由困惑,抓住機會問陳愿道: “姑娘,龍應該藏在云里……下句是什么?” 陳愿只覺得是班門弄斧,彎唇答道:“這不是我作的詩,是一位名叫沈從文的學者所寫。下句是——” “你應該藏在心里?!?/br> 陳愿那是抱著必死的決心進入遙城的,她想了想短短的人生如果有什么遺憾的話,就是連喜歡都未曾宣之于口。 她這句引用的詩不是留給別人,正是想讓蕭云硯看見的。 少年是《鳳命》一書中最后的贏家,無異于龍藏云中,掩盡鋒芒,而她對他的喜歡,也一直藏在心底,不知不覺悄然滋長,在成為參天大樹之前,陳愿根本沒有意識到。 又或者說下意識忽略。 因為她還沒想好,要不要和反派風雨同舟,福禍共擔,不離不棄。 可是現(xiàn)在,劫后余生的陳愿已經有了答案—— 他好他壞,她一直在。 . 陳愿回到自己房間。 窗戶已經被人闔上,靠窗的木澡桶里冒著熱騰騰的霧氣。 地上有深深淺淺的水漬,可以看出是腿腳還沒好全的少年來來回回用木桶提的水。 陳愿心中一暖,干凈的洗澡水里還放了幾味去污殺菌的中藥,除了蕭云硯,陳愿想不到還有誰。 她剛想喚少年的名字,余光又發(fā)現(xiàn)了異樣,她倚靠著墻面而放的銀槍和長劍都不見了! 陳愿:我老婆被偷了? 這農舍周圍有重兵把守,剩下的又都是自己人,她思來想去,應該只是暫不見了。 陳愿褪去身上的臟衣,安安心心洗了個久違的熱水澡,也并不知道那個叫蕭二的少年因為怕她被人偷窺,刻意支開了姜暄,又帶著李觀棋來到西曲山后面的天然池水里,借著月光清洗滿是血污的兵刃。 蕭云硯和李觀棋一人拿一樣,還勝負欲上頭,非要比誰先洗完,誰洗得更干凈。 最后李觀棋輸了。 因為他沒辦法狡辯。 蕭云硯就得意洋洋把挽起的褲腿放下,踩著月光腳步一深一淺回到了農舍。 回來的路上,還不忘順手摘幾個野果子。 深山中能吃的野物很多,又逢秋季,更是碩果累累的節(jié),蕭云硯遠比姜暄懂食物有沒有毒,因此摘到手里的果子也比他豐富多彩,除了綠油油的,還有紅的,黃的。 每摘一樣,他都先拋給李觀棋一個,用可憐的李大人來切身試驗——果子的酸甜程度如何。 李觀棋繞是眉目再溫柔,也終于裂成了他殿下口中的痛苦面具。 多虧有他,蕭云硯最后留下來的果子種類都是又甜又多汁。 他揚起笑臉,帶著人前少見的驕傲肆意,揚起下巴說:“李大人,你以后一定是能做大官的人?!?/br> 青年笑笑。 那行吧。 昔有神農嘗百草,今有我替殿下試野果,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他本以為要殉主,隨陳愿而去的,哪知道蕭云硯救回了陳愿,不得不說,今天月色下的少年真是唇紅齒白,面目可親呀。 李觀棋把手中洗凈的長劍遞過去,轉身擺擺手離開,不打算介入蕭云硯和陳愿之間。 這番折騰,陳愿已沐浴完。 她看著蕭云硯準備的新衣服,疊好了放在床上,抱著試試的心態(tài)往身上套,卻奇跡般發(fā)現(xiàn),這衣袍的尺寸和她吻合。 腦子里一間閃過些有的沒的。 陳愿只覺熱意涌上臉頰。 澡桶里的水燒得足夠燙,加上不做人的巫梵近二十天投喂,陳愿的氣血真的養(yǎng)好了許多,對鏡一瞥,連唇色都紅潤起來。 她輕輕拍了拍白皙的臉頰,自語道:“你只是因為看鬼行尸多了,隨便見個正常人都覺得眉清目秀?!?/br> 但是蕭云硯真的很好看啊。 陳愿腦海里涌現(xiàn)出兩種思維在打架,誰也說服不了誰。 就在這,當事人推門而入。 蕭云硯身上帶著山林晚風的清氣,他單手轉著陳愿的長|槍,另一只手則把竹筐里的野果子放到桌上。 大小不一的野果應該是用水洗過了,鮮艷欲滴,引人垂涎。 陳愿的目光在某幾種果子上方多停留了幾秒。 蕭云硯明明在全神貫注地甩花槍,卻還能知道陳愿想要什么。 他把洗得嶄新如故的銀槍輕放在床上,又卸下背后的長劍,就著清水凈了手,這才走到桌面,把陳愿多看了幾眼的果子挑出來,捧到她面前。 陳愿側眸,有些不好意思。 蕭云硯顧自道:“你已經拒絕了姜三公子的野果,連我的也要拒絕嗎?”少年聲線緩緩,在夜色中撩人而不自知。 陳愿微抿唇,盡數接了過來。 蕭云硯似乎滿意極了,補充道:“你接了我的果子,以后就不可以接其他人的了。” 陳愿咬開一個嘗嘗,滿口清甜多汁,她發(fā)自內心地彎了彎眼睛,說:“好?!?/br> 似想到什么,陳愿的目光落在少年鎖骨處,認真問道: “我咬你的牙印消了嗎?” 回應她的是衣料摩挲聲—— “自己看?!?/br> 蕭云硯已扯開玄色交領長袍的衣襟,往下拉,露出線條漂亮的一小截鎖骨,上面的牙印不消反深,竟真的似烙印般,形狀像半個新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