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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靜的話只說了一半,就沒了。 文郁的大手伸出來,捂住了她的口鼻,另一只手,鉗制住她。 她的臉出現從未有過的紅色,通紅,紅的幾乎要滴血。 盛靜很茫然,周遭世界一片模糊混沌,眼睛和胸膛一起鼓脹起來,一股巨大的氣在身體中忽高忽低的躥動,讓她生出了極大的恐懼。 爹爹! 她放聲吶喊,好像是喊出去聲音了,又好像是沒有,視野中的一切都開始顛倒。 痛苦讓她開始扭曲掙扎,然而力量太弱,根本掙脫不開。 漸漸地,她看到的一切又變得清晰起來,前所未有的清晰,而且很安靜,從未有過的安靜。 眼中流出一滴眼淚,她軟軟的躺倒在文郁的臂彎里。 文郁抱著盛靜默默地往外走,外面確實亂了,沒人注意到他,他只需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就好。 他現在依附成王而活,那就要替成王考慮,這樣一個早晚要死的病孩子,他不過是讓她的歸宿來的更早一點罷了。 在他離開之后,有人再次潛入,從徐定風床底下撿走一個魯班鎖。 成王坐鎮(zhèn)帳中,因為做了萬全的準備,所以并不慌張。 他甚至在很短的時間里摸清了混亂中的人馬。 五皇子聽說趙顯玉孤身冒險,喜不自禁,預備要將他殺死在這里,作為對太子的重重回擊。 徐家的人聽聞陸鳴蟬出城,便猜測是奉陸卿云之命,來殺徐定風,他們尾隨而來,便是為了救下徐定風。 可這么多人中,連陸卿云的影子都沒人看到。 他長嘆息一聲,看向譚峰:“我這是給陸卿云幫了大忙?!?/br> 這些人全都是陸卿云要清理的,現在陸卿云足不出戶,借他之手肅清。 譚峰半弓著腰:“主子,撤嗎?” “不撤,”成王面無表情盯著他,“我留在這里給陸卿云賣苦力?!?/br> 譚峰被他反諷的冷汗淋漓,立刻道:“屬下這就吩咐所有人撤離。” 他出去之后,和抱著盛靜的文郁擦肩而過。 文郁向著他笑,笑容很溫和,仿佛他還是那個溫文爾雅的文定侯世子,然而兩只眼睛很黑,黑成了兩個洞,滲人。 笑過之后,不等譚峰深究,他已經慢吞吞的,艱難的往回走了。 見到成王,他道:“徐定風帶走了,我在徐定風那里找到的姑娘。” 成王點頭,伸手去接盛靜:“我知道了,徐定風必死無疑,沒想到陸卿云竟然動用了兩個小將?!?/br> 他說著,忽然察覺到了盛靜的溫度和異常的柔軟。 第三百二十八章 悲與歡 成王抱著盛靜走在撤退的最前端,呼吸聲很沉重,充滿苦澀。 馬走的很快,天已經成了鐵青色,日月星辰全都沒有,天地之間一片荒蕪。 他一邊發(fā)號施令,一邊又無知無覺。 雪花飄落在盛靜臉上,成王給她擦去,心想怎么就偏偏是她死了? 他的血和盛靜的血一樣結了冰,將他們父女兩個凍在了一起。 譚峰跟在他身邊,忍不住勸道:“主子,我來抱吧?!?/br> “哦?!背赏醵虝旱淖隽嘶貞?,然而并沒有松手。 譚峰又道:“主子......” 成王打斷他:“找個好地方。” 譚峰面露狐疑,一時間沒明白成王的意思,文郁聽明白了,告訴譚峰:“找個能避風雪的地方,將姑娘葬了?!?/br> 譚峰這才明白過來。 最后成王將盛靜放進了用刀挖出來的墓坑里,沒有棺材,底下墊著成王的披風。 放好之后,他怔怔地看著盛靜,雙手捧著一捧混雜著雪的土,沒有往下撒。 半晌之后,他看向譚峰:“我剛剛好像看到她睫毛動了,是不是?” 他覺得盛靜可能只是閉過氣去了,這丫頭身體不好,一場咳嗽也能讓她閉過氣去。 說完,他又盯著盛靜看,然而只等來了寒風。 他終于接受了眼下的事實,將一捧土撒了下去。 “沒事,不要緊,爹給你報仇,等事情辦完了,我們回家去,重新再來過?!?/br> 文郁抓起一把土,也跟著撒了下去,土里面混雜著沒有融化的雪,也跟著一起覆蓋在盛靜身上。 他想等雪融化,這里就是一個泥坑,正好適合這個不乖的孩子。 成王站起來,提起了一口氣:“發(fā)信號,將所有人都召來?!?/br> 徐定風的死在云州城掀起了一場浩大而又沉默的喪事。 教書先生的頭顱還掛在城墻上,指名道姓是北梁細作,鮮血和暴虐刺激著每一個人的心神,讓城內百姓不敢肆虐。 徐義扶著徐夫人,一步三晃的將她送了回去。 徐夫人跨過門檻,手撐著椅子扶手坐下,費力地對徐義道:“坐下,說說怎么辦。” 徐義無聲坐下,揮手讓下人出去,自己接過火箸,添了炭火,又從袖子里取出個染血的魯班鎖來:“父親留下的,我還沒有打開?!?/br> “十二方鎖,確實是你父親隨身攜帶的,”徐夫人接過來,“你父親說這其中奧妙無窮,還可以鎖中藏物,也教我玩過。” 她很快就將其解開。 鎖中藏的是撕下來的一小塊衣襟,太小,只用血寫了個“六”字。 徐義皺眉:“這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