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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又緩緩駛過一個路口,秦宇余光看見了路邊的洪峰餃子館。那是家很小的門面,招牌沒亮燈,不如其他的飯店亮堂醒目,可是那招牌是白色的,字是紅色粗體的,在晚上也足夠看的清晰,又由于淳樸而顯出格外的溫馨。 餃子館門外掛著塑料門簾,防蚊蟲,到了冬天才會換成厚布簾子,保暖防風。透過那半透明的門口,能看到里面隱約人頭攢動。最近幾天生意都好,尤其到了晚上,大桌小桌都坐滿了,好像人們更樂意在晚上吃餃子。店里一大缸臘八蒜都吃完了,昨天剛新泡了一缸,今天還新進了酒水。他弟這幾天出門了,他舅和舅媽兩個人不一定能忙過來。 秦宇只敢悄悄看上一眼,生怕多看幾眼,就會連累了他們似的。車子蒙著夜色向前跑著,跑著……秦宇在儀表盤上找了找,看到油箱幾乎是滿的,足夠跑一晚上,跑出好幾個城市去。 陳新月坐在副駕里一言不發(fā),拿出了手機,時不時看幾眼。 秦宇心里漸漸開始不對味,車靠路邊停下了。 陳新月看向他問:“怎么了?” 秦宇說:“我沒地方去,要不我就在這下吧,前邊有家網(wǎng)咖,十塊錢就能湊合一晚?!?/br> 陳新月說:“這離你家餃子館只有一條街。” 秦宇說:“一條街足夠了,我又沒被通緝,警察不至于到處找我的,這個我懂?!?/br> 陳新月握著手機,低頭看著自己的指甲,“哦”了一聲。 “那,車就不給你熄火了……”秦宇抬手開車門。 “那幾張錢上寫了什么?”陳新月忽然問。 秦宇驟然轉(zhuǎn)回頭。 手機屏亮了,陳新月一邊回消息,一邊問:“你急成那樣,那百元鈔上面寫了什么字???” “你看到我的錢了?”秦宇抓上她的靠背。 陳新月按掉手機,抬眼瞅他:“我就好奇問問,你別草木皆兵?!?/br> 秦宇離得近,居高臨下,眼神簡直像在瞪著她,隨即那锃亮的眼神慢慢暗了下去?!皼]什么?!鼻赜钷D(zhuǎn)開目光,坐了回去。 陳新月看著他:“挺重要的東西?!?/br> 秦宇說:“我沒保存好,應該在抽屜上加個鎖,或者就不該放在那抽屜里?!?/br> 陳新月問:“銀行卡密碼?” 秦宇說:“不是?!?/br> 陳新月:“有紀念意義?” 秦宇沒說是,也沒說不是,有些煩躁地向前挪了一下,手揣進褲兜停住了。陳新月了然:“想抽煙?” 秦宇低頭說:“我下車了?!彼麥蕚淦鹕?,皮座椅發(fā)出蹭響。 這同時,陳新月的手機響了起來,響鈴加震動,在車里顯得分外吵鬧。陳新月看了眼來電,按掉了,再抬頭跟秦宇的目光對上了。 秦宇忽然有點不好的預感。 陳新月說:“你最好繼續(xù)往前開。” 秦宇指著她的手機:“你剛用手機發(fā)什么了?” 陳新月說:“你現(xiàn)在下車了,他們就算你劫持。” “我……”秦宇瞪大了眼睛,“憑什么?” “你在超市鬧事然后跑了出去,還劫持了人質(zhì),還搶了車?!?/br> 秦宇簡直不可置信,一把拍上方向盤:“是你他媽讓我開的車!” 陳新月說:“我為什么讓一個陌生人開車?說了誰信?” 秦宇:“憑什么我說不信?” 陳新月:“因為這是我爸的車?!?/br> 秦宇張了張嘴,在車里望了一圈:“這是警車?” 陳新月鎮(zhèn)靜地坐著,秦宇重新盯回她,說:“那也是你自己偷開你爸的車?!?/br> 陳新月說:“不可能?!?/br> 秦宇說:“憑什么不可能?” 陳新月:“因為我不會開車?!?/br> “你他……”秦宇恨不得從座位上跳起來,拿手指了她一下,又狠狠指著來的方向,硬生生吞了半截話,“信不信我把你敲暈了扔回去。” “那也是未遂。劫持未遂,逃跑從嚴?!?/br> 秦宇一把揪住她衣領:“從嚴你媽個屁!”陳新月穿一件寬松帽衫,領子被他抓起,露了半截腰出來。她坐在座位上,眼神稍微閃動,卻依舊注視著他。 秦宇盯著她安靜的眼睛:“你沒道理。” 陳新月沒說話,秦宇又忽然松開了她,伸手掛擋,方向一把直接開動了車。 這回陳新月有些意外了,拽了下衣服,咳嗽一聲:“你去哪?” “警察局?!鼻赜顚χ雇淼牡缆氛f,“我去自首?!?/br> 陳新月一下子坐正了。 秦宇瞇眼看著前邊路口,低聲低語:“沒辦法了,跳進黃河洗不清,我這就去自首了,前邊左拐過去就是警局。” 陳新月伸出手,拍了拍他開車的胳膊:“秦宇,要不我跟你說實話吧?!?/br> 秦宇沒吭聲,繼續(xù)開車。 陳新月說:“我真跟你好好說。是車是我朋友開過來的,然后他有事溜了,扔我一個人和車在這,我是沒辦法了。你別開去警局了,幫我開回解放二院去,行不?” 秦宇沉默了一下,問:“什么解放二院?!?/br> 陳新月說:“解放軍第二重點醫(yī)院?!?/br> 秦宇說:“那在哈爾濱呢?!?/br> 陳新月說:“對,我從哈爾濱過來的?!?/br> 秦宇一腳剎車,車貼路邊停下了。他完全轉(zhuǎn)過身看著她:“哈爾濱,三百多公里?!?/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