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蜜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來的是對還是錯。

    姜蜜垂下眼眸，“是臣女冒失了?！?/br>
    她福了一禮，準(zhǔn)備離去。

    倏然，蕭懷衍騰得一下站了起來，他幾步便走到姜蜜身前，眼中閃過難以置信的驚喜。

    他緊緊地將姜蜜摟住，“棠棠！”

    姜蜜撞到他的懷里，炙熱的氣息在她耳邊，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氣。

    蕭懷衍貪婪的聞著姜蜜身上的甜香，他低頭吻住那片柔軟，心底滋生的戾氣漸漸地平息了下來。

    他看著已經(jīng)暗下來的天色，空蕩蕩的河岸，龍舟賽早就結(jié)束了。朝臣、世家子弟，官眷們也已離去。

    可她還記得他的邀約，她還愿意回來。

    蕭懷衍微微松開她，讓她喘息一會，他聲音喑啞，“看不了龍舟。你陪朕一會可好？”

    姜蜜深深嘆了一口氣。

    任由蕭懷衍拉著她走下曲松閣。

    坐在龍舟里，飄蕩在河水的中央。

    抬頭便是滿天的燦星，河岸的草叢里呱聲、蟲鳴聲遠(yuǎn)遠(yuǎn)地傳過來。

    這龍舟之中只有她和蕭懷衍兩人。

    龍舟并不寬敞，她坐在竹凳上，蕭懷衍負(fù)手而立站在前方，任由龍舟隨波而流。

    徐徐地河風(fēng)吹著帶來絲絲涼意。

    姜蜜看著蕭懷衍把酒壺里的酒，倒在了河水里。

    他這么站著許久了，風(fēng)吹得他的袖擺飄動。

    這讓姜蜜回憶起他帶她在徐州放河燈那日，他也是這樣站著河邊，一壇又一壇地往河水里傾倒梅花酒。

    他是在想瑾妃娘娘吧。

    姜蜜安靜地坐著。

    蕭懷衍忽然出聲道：“今日可有嚇到？”

    姜蜜確實(shí)是心有余悸。

    后宮之爭的殘酷，人心的險惡。她未料到在長樂殿的宴會散了后，還會有安陽公主和舒柔布的局。若是蕭懷衍沒有派人將她半路帶走，她是否能夠安然無恙的避開？

    更不用說柳氏帶著人揭發(fā)姜家，一步步的想將謀害瑾妃娘娘罪名按在姜家頭上。

    如果沒有舒柔陰差陽錯的拿了那香出來，又被賢太妃鬧到了御前。如果沒有將柳氏身邊的嬤嬤和婢女審問出來，那文萍和魏醫(yī)女的指證會讓姜家像前世那般無法洗清。

    現(xiàn)在想想都覺得后怕。

    可讓姜蜜疑惑的是，上一世揭發(fā)的人出現(xiàn)在元熙五年，更沒有查到柳夫人身邊的人。那這一世蕭懷衍是怎么查到的？又是何時起的疑心？

    姜蜜道：“臣女尚可。臣女謝過陛下?！?/br>
    蕭懷衍聽出她聲音里的緊張，他溫聲道：“又謝朕？你沒有什么想問朕的嗎？”

    姜蜜自然是有，可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問，該不該問。

    姜蜜的沉默，讓蕭懷衍心中默然，她還是記著上輩子他所說告誡，不敢僭越。

    蕭懷衍轉(zhuǎn)過身，看著她道：“你又忘了，朕告訴過你，在朕面前你什么都可以問，可以說?！?/br>
    不知是蕭懷衍的聲音帶有蠱惑的意味，還是姜蜜心里沒有以往那般沉重了。

    她抬眸，低聲道：“陛下是何時查到的？”她會問想知道的，可關(guān)于大伯父的處置，她不敢問。

    蕭懷衍朝她走去，他每走一步，小舟便搖晃起來，姜蜜身子有些失衡，伸手往前一抓，沒有抓到牢固的物什，而是一雙溫?zé)岬氖帧?/br>
    “小心?！笔拺蜒芊鲎〗邸?/br>
    姜蜜幾乎半個身子都倒在了他的身上。

    蕭懷衍低頭看著她，回答她方才的問題：“朕帶你去徐州祭拜母妃時，便開始重新查了?！?/br>
    姜蜜心道，原來這么早？

    她又意識到蕭懷衍帶著她下船去徐州，是特意去祭拜瑾妃娘娘嗎？

    那、那柳夫人和舒柔進(jìn)宮住下，蕭懷衍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姜蜜站穩(wěn)身子，蹙眉道：“陛下是故意拒了柳夫人要舒柔進(jìn)宮的請求，又讓她知道要立姜家女為后的？”

    蕭懷衍沒有松開姜蜜的手，他道：“朕要立你為后是事實(shí)，她遲早也會知道。人心的貪念是不可預(yù)料?！?/br>
    姜蜜久久不語，她掙脫兩下，蕭懷衍任她將手縮了回去。

    過了半晌，姜蜜斟酌道：“陛下您要聽臣女的真話嗎？”

    “臣女不適合皇宮。臣女不夠聰明，也沒有那么多的心計(jì)，疲于應(yīng)對各種勾心斗角。更不想時時揣測著人心過日子，那樣活得太累了。臣女的胸襟也不寬廣，根本不適合做皇后母儀天下?！?/br>
    蕭懷衍看著姜蜜的神情帶著忐忑，輕聲細(xì)語地把心里的話說出來。

    雖然她還是不松口，但也算是好的開端。

    蕭懷衍的臉上看不出情緒，姜蜜心里也在打鼓。

    他道：“棠棠，朕說過，朕不會放手。你不愿入宮，不愿做皇后，難不成寧愿沒名沒分的跟著朕？”

    姜蜜連連搖頭。

    姜蜜咬了咬唇，聲音軟和，“臣女、臣女可去家廟修行，為陛下祈福?！?/br>
    蕭懷衍快被姜蜜氣出內(nèi)傷了。他所做的一切，掃清障礙，為的是讓她能夠慢慢放下心結(jié)。誰會要她去祈福？

    他眉眼往下一壓，似笑非笑，“這般貌美的小尼姑，朕可更不放心。”

    蕭懷衍伸手將人撈了過來，他道：“朕讓你在御書房聽到朕和柳氏的談話，你有沒有想過除了朕要立你為后，還有別的意思？”

    蕭懷衍見她那茫然的表情，就猜到她根本就沒有去想。

    “姜蜜你難道就沒想過，朕的后宮除了你不會再有別人了嗎？”

    “皇后是朕的妻子，朕想娶你為妻?！?/br>
    姜蜜看著蕭懷衍那咬牙切齒的模樣，她怎么敢去想。大魏還沒有哪個皇帝是只有一個皇后的。

    她甚至覺得蕭懷衍是不是又在哄騙她。

    他此刻眼眸比黑夜還要濃稠，像是餓了許久的兇獸。

    蕭懷衍磨著利齒在那殷紅的唇上咬了一口，極力的克制著。

    他的手臂將她圈住，姜蜜的手想推開他，卻被越圈越緊。

    她被吻的透不過氣，十指被男人撐開相扣，這龍舟越來越晃，姜蜜呼吸不過來，頭也被晃的好暈。

    她感覺到蕭懷衍手流連之處，她隱隱的害怕起來，依前世對蕭懷衍了解，他興許就要在這里肆意了……

    姜蜜紅著眼睛嗚咽了一聲。

    蕭懷衍驀地將她松開，姜蜜吸著氣喘息。

    “陛下……我要回去了?！?/br>
    蕭懷衍眼中清明了一些，他在姜蜜眉心輕輕一吻，把人打橫抱了起來，“好，朕送你回去。”

    蕭懷衍送姜蜜回慈寧宮，一路上都算規(guī)矩。

    御攆上，姜蜜捧著茶盞沒有去看他。

    蕭懷衍知道自己嚇到她，他明明已經(jīng)很抑遏了。

    他擔(dān)心她又會躲，便將姜蜜手上的茶盞拿走，他讓姜蜜轉(zhuǎn)過頭來，“棠棠，我不會傷你?！?/br>
    姜蜜知道他停下來了，她也能感覺到他的小心?？稍谀且凰查g，她有種前世的蕭懷衍和現(xiàn)在的蕭懷衍重合的錯覺。

    明明這一世已經(jīng)不一樣了，為什么還會這樣。

    蕭懷衍知道這事急不得，只能慢慢來。

    他只要姜蜜不再繼續(xù)躲他。

    在姜蜜下御攆之前，蕭懷衍道：“朕既然答應(yīng)了會給你時間，便會遵守諾言?！?/br>
    姜蜜知道他在退讓，但也從他的言下之意里聽出他不想等太久。

    姜蜜回到慈寧宮，得知姑母已睡下，她也回了暖閣。

    今日發(fā)生太多的事情，精神一旦松懈了下來，倦意更濃了。

    姜蜜幾乎沾床便睡著了。

    ……

    翌日，姜蜜許是太疲憊了，起來得有些晚。

    她換好衣裳，便去姑母那邊請安。

    這回姑母比她醒來的要早，正在輕雪的伺候下用著早膳。

    姜太后看到姜蜜過來了，便讓她快坐下一道用膳。

    姜太后隨口問道：“棠棠，昨兒你上哪兒去了？”

    姜蜜用想好的說辭回道：“姑母，我是去找忠勇侯府的顧姑娘了?！?/br>
    姜太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跟忠勇侯府走的近些也好。哀家的身子好些了，你辛苦了這么久，哀家該讓你休息休息了?！?/br>
    姜蜜有些意外，姑母的意思是，她可以出宮了。

    姜太后道：“你這孩子還真是什么都寫在臉上。如今姜家的危機(jī)化解了大半，哀家也不會逼你做不愿的事了。若是你自己有心悅的，到時哀家?guī)湍阏普蒲郏膊挥貌m著哀家了。”

    姜蜜心中五味雜陳，她默默地點(diǎn)頭。

    姜太后看著姜蜜眼睛泛紅，笑著道：“怎么哭了？姑母知道你盼著這句話許久了。只要你別怨著姑母就好?！?/br>
    姜太后何嘗不是如釋重負(fù)。

    她知道棠棠受了不少委屈，往后她會多補(bǔ)償她的。

    這時，崔嬤嬤急急地走了進(jìn)來，她低聲道：“太后娘娘，昨晚詔獄里的柳氏被賜了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