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還是沒說完，轉(zhuǎn)而道：“罷了，你回去吧?！?/br>
    姜蜜壓了壓睫毛，再福了一禮便退了出去。

    她一走出去，屋里便傳來一陣陣急促地咳嗽聲。

    姜蜜邁開地腳步有些沉，她終是一步步的離開。

    直到什么都聽不到。

    ……

    蕭懷衍咳嗽漸漸平息，成忠將茶水遞上。

    蕭懷衍閉目靠在床頭，他回想著姜蜜剛剛說的每一句話，每個神態(tài)。

    不知怎地，有句話讓他琢磨了一下。

    她說他不缺人送藥。

    蕭懷衍出聲問道：“今日有誰往這院子里送過東西？”

    成忠一驚，心道陛下是怎么知道的？

    他誠惶誠恐道：“回陛下。是孫知府家的女兒過來給您送秋梨膏和潤肺湯。不過她們剛到院門口便被奴才打發(fā)走了?！?/br>
    成忠看到知府家的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便知道她們什么心思，可圣顏豈是那么好見的？

    蕭懷衍臉色有些冷，“這個孫有昌還真是拎不清?！?/br>
    成忠心道，這孫知府估摸著得挨訓(xùn)斥了。

    ……

    第二日清晨姜蜜睡得迷迷糊糊，翻了個身，感覺手上被什么東西硌到了。

    姜蜜睜開眼，發(fā)現(xiàn)是一串佛珠。

    她疑惑地將佛珠拿在手里，喚道：“秋玉?！?/br>
    秋玉很快走了進來。

    姜蜜問道：“這是哪里來的？”昨晚秋玉守的夜，她枕邊多了一串佛珠，秋玉應(yīng)該清除。若是秋玉不知道，那蕭懷衍又半夜過來了？

    秋玉道：“姑娘昨晚您睡后不久，成忠公公便將這串佛珠送過來了。說是能安神驅(qū)邪，您連著都被噩夢驚醒，奴婢就自作主張放在您的枕邊。說來也奇了，這一夜您睡得很安穩(wěn)?！?/br>
    姜蜜若有所思。

    這串佛珠便是昨日她拒絕蕭懷衍送她的那一串。

    姜蜜起來洗漱換了一身春衫，喝著秋玉端過來的粥。

    秋玉幫姜蜜沏好了茶，見姑娘一直看著窗外，她也跟著看過去，只見幾只麻雀在樹梢跳來跳去吵吵鬧鬧。她道：“姑娘等會要出去走走嗎？”

    姜蜜道：“東邊的梨花是不是開了？”

    秋玉點頭，“是啊，風(fēng)一吹就跟落雪花一樣?！?/br>
    姜蜜笑了笑。

    沒過多久，姜蜜走到那棵梨樹下，秋玉壓著枝條，讓姜蜜摘下干凈的梨花。

    那棵梨樹是多年的老樹，花枝茂盛，很快便采了大半花籃。

    姜蜜看著差不多了，便準備回去了。

    走在回廊上，聽到兩個小丫鬟在說著話。

    “也不知道老爺為什么會大發(fā)雷霆，將四姑娘和六姑娘都一道送去莊子上去了，要待些日子才讓回來?！?/br>
    “對啊，老爺不是一向都挺寵著這兩位姑娘嗎？我聽說夫人和劉姨娘也都被老爺訓(xùn)了?？傊蹅兌夹⌒乃藕蛑桑瑒e靠近不該去的地方就行了?！?/br>
    那兩個小丫鬟走地也急，很快在一個轉(zhuǎn)角處消失了身影。

    姜蜜看著自己手中的梨花，對秋玉道：“我們?nèi)バN房吧?！?/br>
    秋玉這才反應(yīng)過來，“姑娘你是想做梨花糕嗎？”

    姜蜜用清水將花瓣洗凈，將準備的食材調(diào)和，再添入梨花。

    一個個晶瑩軟糯梨花糕看著精致漂亮。

    秋玉覺得這么好看都舍不得下口了。

    秋玉道：“梨花潤肺鎮(zhèn)咳，姑娘你是要給陛下送過去嗎？”

    姜蜜本不想去湊這個熱鬧。

    可有些話得說清楚了。

    姜蜜提著食盒，去到南邊的園子時，成忠聽到通報早早的迎了出來。

    成忠笑瞇瞇地道：“姜姑娘，您快請?！?/br>
    蕭懷衍看到姜蜜提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他很意外，甚至可以說是驚喜。

    他放下手中的折子。

    姜蜜沒想到他病著還在書房處理公務(wù)。

    姜蜜福了一禮，“陛下萬安?！?/br>
    蕭懷衍：“不用多禮，坐吧?！?/br>
    姜蜜道：“臣女為陛下做了一碟點心?！?/br>
    姜蜜說著，將那碟糕點端了出來。

    蕭懷衍看著那碟精致的糕點，看出來是梨花糕，他唇邊笑意怎么都掩不住。

    他拿著一塊嘗了一口。

    甜而不膩，有股花香。

    那股淡淡地甜味在嘴里化開。

    蕭懷衍噙著笑，正欲說話。

    姜蜜從袖中把那串佛珠拿了出來，放在了點心的旁邊。

    她朝蕭懷衍一拜，“陛下對臣女有救命之恩，一碟點心是臣女能夠做到的，能夠回報您的。然而有些東西太貴重，臣女不敢要，也不能要。還請陛下收回?！?/br>
    蕭懷衍那抹笑意淡去，嘴里的那股甜也覺得苦澀起來。

    她這哪里是說佛珠，而是借著佛珠在說他。

    姜蜜再拜，“臣女愿陛下早日康復(fù)，此乃社稷之福?！?/br>
    蕭懷衍臉上再無一絲笑意，靜靜地看著她。

    他道：“你沒有什么東西不能要。”

    只是她現(xiàn)在不愿意要了。

    蕭懷衍走過去扶住她的肩膀，他感覺到她的瑟縮，他隱忍著道：“棠棠，你別怕我?！?/br>
    第八十六章 舍不得

    姜蜜怎么會不怕呢。

    從在臨洲時他陪著她在那個簡陋的小攤上吃著那一碗餛飩，看著來往的人群。

    在徐州時，站在河邊放河燈的那寂寥身影。

    與他同祭瑾妃娘娘的那一壇壇的梅花酒。

    兩人一道分食的那一碗陽春面。

    在她走出黑暗后，看到他從光中走過來，找到她。那一瞬間她不可能不觸動。

    一次次的回護和相救都不是假的。

    她怎么不怕呢。

    她怕自己逃不開，躲不掉讓她眷戀的溫暖。

    她怕再次陷入不復(fù)。

    姜蜜甚至寧愿他的逼迫，也好過如同慢刀子在磨著她。

    那樣她才能不被動搖。

    忽然姜蜜身子一輕，她被抱到了案臺之上。

    姜蜜看到被蕭懷衍掃落的那些奏折和書，她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她的雙腿想要掙扎著下來，卻被蕭懷衍雙手摁住。

    蕭懷衍俯下身，平視著姜蜜。

    “棠棠，看著我?！?/br>
    姜蜜低垂著頭，這樣的姿勢，難免讓她想到前世蕭懷衍在御書房里肆意的行為?？刹恢獮楹?，此時她雖慌亂，心里不同前世那邊無助和害怕。

    蕭懷衍感覺到她無聲的抗拒。

    可若是不說明白，她只會再次躲得更遠。

    蕭懷衍低嘆一聲，“棠棠，你有勇氣一次次地推開我，有勇氣面對危險獨自從那黑暗的密道里走出來，為何不敢看著我呢？”

    姜蜜睫毛顫了顫，仍然未抬眼。

    蕭懷衍握住姜蜜手，“我不會放開你?？晌乙膊粫銖娔?，你有不愿之事你說出來，你不說，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們之間再試一次好不好？”

    “棠棠，你若真的那么厭惡我，你完全可以不做這個糕點。那串佛珠不想要甚至可以直接扔了，何必親手還給我?！?/br>
    “棠棠，你還是舍不得?！?/br>
    姜蜜渾身抖得厲害，她伸手想要推開蕭懷衍，卻被他緊緊抱住。

    “棠棠，我也舍不得。舍不得放開，更舍不得將你交給任何人。”

    姜蜜無聲地搖頭，眼中哀傷。

    她抬眸，“陛下只是一時新鮮而已，往后會有更多讓陛下舍不得的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