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仙尊少年時[穿書] 第161節(jié)
言卿淡淡說:“你跟鏡如玉,還真是同道中人?!?/br> 蘭溪澤臉色煞白,額上冒出冷汗彎下身來,九根手指痙攣般插入塵土落葉中。 言卿當初在汀瀾秘境還有閑心去看鏡如玉的回憶,去尋找當年璇璣殿的真相。如今,他厭惡到不想在蘭溪澤的識海里呆一秒,像是抽動一團死物般,直接把蘭溪澤體內(nèi)的魘扯出來、甩在地上。 魔神在他身體里,語氣都是興奮:“現(xiàn)在就等著白瀟瀟將它吞噬了?!?/br> 言卿不以為意問祂:“一個蘭溪澤的魘就足夠形成新的忘川鼎了嗎?” 魔神和他融為一體后,也不再做任何隱瞞,微笑說:“當然不夠,最少要七個人。不過不急,我們可以慢慢來。蘭溪澤的魘,已經(jīng)足夠我剝離忘川之靈了?!?/br> 言卿嗯了聲,收劍,起身。 蘭溪澤捂住眼睛,魘伴隨著汩汩鮮血從他指間流出。 這些活魘一股一股落到地上,如同條條細蛇,興奮尖叫地往白瀟瀟那邊奔去。 蘭溪澤低頭靜靜著那些黑色的東西。這是他日以繼日,用惡念滋養(yǎng)的魘。 什么時候成形的,他自己也不知道??赡茉陟`心宮,可能在上離殿,又或許在很早很早之前,他還是個一無所有的奴籍少年時,貪欲就已經(jīng)扎根于心。 誰知道呢。 白瀟瀟跪坐于地,呆呆地看著這一切,當蘭溪澤的魘從他口鼻鉆入身體的一刻,他因為痛苦抱頭大叫,徹底哭了出來。 “好痛,啊啊啊啊好痛,出去!出去啊啊啊啊!” 隨著蘭溪澤的死亡,這祭臺上所有的植物,都在枯萎老去。荊條萎縮,葉片凋零。這里的樹木生得過于高大,根須錯綜復雜盤踞。 蘭溪澤虛弱地靠在樹邊,抬頭看著這漫天的落葉,視線有一瞬間恍惚,好像回到了南疆密林中。 霧靄是那日的煙雨,月桂是那日的晨光。 同樣的姿勢,同樣的位置。 往生寺前野草瘋長,少女的聲音好似清泉靈風。 “你怎么樣,要我?guī)兔???/br> 哪怕過了那么久,他還是能記起微生妝的眼睛。深棕色,像是最珍貴的琥珀,蘊著微光,一閃一閃,比他生平見過的所有寶藏都要耀眼。 久違的痛苦涌上心頭,蘭溪澤捂住心口,蛇瞳深處掠過一絲迷茫來。 在他的認知里,情愛一直是最虛偽的東西。 他不會愛人,所以也不奢求微生妝會真的愛上他。他不需要愛,他只需要微生妝留在他身邊。想奪走魔神力量真的,想復活微生妝也是真的。 微生妝…… 微生妝…… 蘭溪澤無視心間劇烈的抽痛,輕輕的笑起來,瘋魔又扭曲。 一遍一遍念著這個名字,到最后嘗到的只有喉舌間腥甜的血。 ——“我叫微生妝,是個尋寶者。” 南疆密林初見的第一眼,他跪,她站,煙雨朦朦照出微生妝辨尾熠熠生輝的紅豆,也照出她新奇疑惑又同情的眼。她咬著糖葫蘆,朝他伸出手,潔白的掌心上掌紋錯綜復雜。 微生妝沒能參透他眼底的算計和惡意,就像他沒能參透這命運鮮血淋漓的收梢。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以死作結(jié)。 “這里是哪里?我在哪里?” 白瀟瀟吞噬了蘭溪澤的魘后,體內(nèi)混亂的神力被鎮(zhèn)壓,清醒過來。他迷茫地輕喃,睜開眼看到的就是一地堆疊的落葉。 滄海潮聲不絕于耳,明月桂花吹過他眼睫。 白瀟瀟呆呆抬頭,看到那個銀發(fā)人后,瞬間回想起所有恐怖的記憶,“啊啊啊啊”他大叫著后退。不一會兒,白瀟瀟聽到了腳步聲,驚愕地轉(zhuǎn)過頭,就看到了言卿。 白瀟瀟毫無血色:“燕卿……” 言卿的視線虛虛落在他身上。 魔神躍躍欲試說:“你現(xiàn)在把靈魂掌控權(quán)給我,我來奪舍白瀟瀟?!?/br> 言卿漠然說:“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不好奪舍。” 魔神興奮道:“我當然知道,白瀟瀟現(xiàn)在體內(nèi)一團亂。所以我們第一步就是要先把忘川之靈分離出來。然后,再以蘭溪澤的魘為軸心、讓所有的魘融合凝聚成為鼎——我們就重生在鼎里!” 言卿點頭,輕飄飄說:“嗯,你來?!?/br> 他在接受魔神融合的一刻,早就已經(jīng)把靈魂的一半掌控權(quán)給了祂。 魔神微微笑。祂現(xiàn)在很想和言卿搞好關(guān)系的,于是說話也是溫和的。 “言卿,閉上眼?!?/br> 言卿閉上眼。 把身體放任給魔神,他冷眼旁觀自己的眼睛再睜開變成最為純粹的碧綠色。 魔神往前走,對上白瀟瀟的視線,只是古怪地一笑。 言卿的樣貌本來就是風流偏邪的,如今更是邪氣入骨,每根發(fā)絲都滲出微微紅光來。 白瀟瀟突然覺得恐懼,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 魔神懶得跟這個容器說話,祂抬起手,指尖溢出一絲黑色的霧,把它匯入眼中。 長風揚起“言卿”殷紅的衣袍和鬢邊黑發(fā),就見那雙碧色的眼眸跟融化的珠玉一樣,從眼眶里慢慢流淌出來。劃過臉頰,落在地上。 觸地的瞬間——極其刺目極其浩瀚的碧光幾乎照亮整片滄妄之海! 長夜如晝! 以白瀟瀟為中心,那碧色的光像是一個遠古大陣。 “啊啊啊啊啊——!” 白瀟瀟抱頭,跪在地上。 他體內(nèi),rou眼可見的黑魘在翻涌咆哮,如枷鎖如長蛇如籬笆。雜亂無章,洶涌瘋狂。每一處黑魘周圍都有白色的微光,而在這碧色的大陣里,黑與白被分離出來。 忘川之靈被強制剝離! 乳白色的熒光緩緩在空中凝聚! 魔神空空蕩蕩的眼睛看著那一團白光成形,臉上是不正常的狂熱和瘋喜。 祂等這一刻等的太久了,太久了。 祂現(xiàn)在和言卿共生,祂是異世之魂。 祂脫離這九重八荒,這五行六合,不歸此間秩序的管轄,如今哪怕是霄玉殿都拿祂沒辦法! 等祂徹底把這具身體培養(yǎng)成鼎,重新找回自己所有的力量。 這天底下,祂就是唯一的、至高的、神。甚至祂還能繼續(xù)吞噬新的惡念,到時候諸天都無法阻攔他的步伐。 言卿也在看著忘川之靈脫離,瑩瑩白光,從白瀟瀟的四肢百骸滲出。 潮濕的海風帶著桂花香帶著鮮血的味道。 魔神在障城跟他說的話,一字一字入耳。 【言卿,還記得我在十方城跟你說過的嗎。我說每個人體內(nèi)都有魘,就像影子一樣,永生永世無法擺脫?!?/br> 【然后你就必須承認一件事,只要這世上還有人,我就不可能滅亡。我的誕生是因為誅神的惡,可我的續(xù)存卻很簡單。人的七情六欲太復雜了,惡念可以誕生在每一瞬間。】 忘川之靈虛相是一顆珠子,白色流光如同薄薄的紗,不斷纏繞,不斷凝聚。 【言卿,你知道這世間唯一封印我的辦法是什么嗎?霄玉殿,讓謝識衣以命為祭、琉璃心做陣眼,重新催動誅魔大陣?!?/br> 【——我就這么把封印的辦法告訴你,言卿,你敢去試嗎?】 最后一縷白色的熒光從白瀟瀟心間脫離,他現(xiàn)在身體內(nèi)只剩一團又一團翻涌纏繞的魘。夜幕深藍,照著那顆冉冉升起的珠子,瀅瀅熠熠,匯聚明光。 【那么言卿,做個交易吧,你助我重生。我把你們送到另一個世界,遠離這里的一切怎么樣?】 【要知道,惡念是無窮無盡,哪怕謝識衣用命封印我,也不過是平安又一個萬年。你要相信人類,要相信他們不會讓我沉睡太久的,就跟宿命一樣?!?/br> 忘川之靈徹底分離的一刻,言卿好像聽到了一聲極為清脆的聲響。 這聲響來自滄海,天地間,來自世外,仿佛天道的嘆息。 魔神再也忍不住野心,幾乎是癲狂的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 “成功了。” 祂張開手,就要布下奪舍大陣,殺了白瀟瀟,和言卿一起寄生這具惡魘叢生的軀體里。 但是精神一痛,突然,擁有另一半cao控權(quán)的言卿攔住了他。 魔神愣怔之后,勃然大怒:“言卿,你要干什么!” 言卿沒理她,他睜開眼,黑白瞳仁重新在空洞的眼眶生長。 眼尾處留下一行冰冷的血淚。 言卿看著那顆忘川之靈,聲音很輕。 他說。 “不得志,出來?!?/br> 魔神徹底愣住了。 不得志從芥子里飛出來的時候還有些懵,言卿不知道用了什么辦法,讓它沉睡了好久好久。它在暗月之下長開翅膀,明明是一只很小的蝙蝠,影子卻像一個龐大大物。 “我怎么這么能睡啊……” 不得志打著哈欠,睡眼惺忪,突然感覺身體里有一股奇異的抽離感。 “呃?” 它瞪大豆眼,轉(zhuǎn)過頭,想去看言卿??墒怯幸还赡涿畹囊σ呀?jīng)讓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了,不斷升空。 “言卿!”不得志伸出爪子,頭一次感受到害怕。但他轉(zhuǎn)過頭,就見言卿就站在月色下,臉色近乎透明,靜靜看著它。 引力越來越強。 不得志炸毛尖叫:“我靠啊啊啊??!言卿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