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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仙尊少年時[穿書] 第155節(jié)

    關(guān)婆婆痛哭流涕:“別殺我別殺我,我是無辜的。你想問什么,我都說,我都告訴你,別殺我!”

    她一生行惡無數(shù),手里沾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血,死到臨頭卻又成了個無辜可憐的老實人。

    言卿淡淡:“我想知道的不需要你親自說,浪費時間?!?/br>
    他手指一轉(zhuǎn),紅線便直接刺入關(guān)婆婆的腦門中,不顧她的死活,直接搜魂讀取她的記憶。

    關(guān)婆婆的記憶是圍繞蘇府展開的。

    蘇曲在送言卿入城主府后,感知形勢不妙,提前把自己的妻子送出了城,之后便一直閉門不出。

    魔種在障城作惡的這段時間,障城的人都試圖向蘇府和城主府求助??墒翘K曲不見人,城主府又神秘莫測。許多人絕望之下,只想著逃離此處。關(guān)婆婆就是其中之一。

    然而諷刺的是,沒有一個障城人能擺脫故土。在雨中長大的他們,血液rou體靈魂都被打濕打重,在霧里寸步難行。

    言卿把魂絲緩緩從關(guān)婆婆體內(nèi)抽出,看著她怨極恨極的眼神,輕輕一笑:“我之前離開的時候就說過。障城的事,還沒完呢。”

    言卿在晚上找到了上陽派的那位師姐,遺憾地把關(guān)嬤嬤死訊告訴她后,又言簡意賅地說出了城主府的事。

    “城主府是現(xiàn)在其余百姓唯一的避難所,可是城主懦弱自私,怎么也不開門。官員們在門內(nèi)窮奢極欲,而百姓則在門外生不如死?!?/br>
    上陽派師姐聞言怒不可遏:“真是豈有此理。”

    翌日白天上陽派師姐便祭出了一塊鈴鐺,配合佛相寺的木魚清聲,將聲音傳遍了整個障城,要百姓出來,一起去城主府尋求生機。

    魔種詭計多端,障城的居民早就對外界的聲音失去了信任,沒有一個人愿意打開門窗。

    言卿看著那位師姐站在主道中心,拿鈴鐺搖了半天各家各戶也沒有一點動靜,走上前,笑道:“道友,我從那位老太太口中還聽到一個詞,圣水,或許你再加上它,會有點用。”

    師姐愣了愣,咬唇說:“好,我試試?!?/br>
    結(jié)果果然有效。

    之前好說歹說都不發(fā)出一點動靜的障城人民,聽到圣水兩個字就像是聞著氣味傾巢而出的毒蛇,推開門窗急不可耐地沖出來,烏泱泱站滿了長街。

    九宗弟子直面一張張泛著幽幽寒光的臉,都嚇了一跳。

    障城人,尤其是女子,樣貌更是奇怪。

    她們眼皮薄唇薄,臉卻跟個發(fā)面饅頭一樣膨大。而且?guī)缀跛姓铣桥佣即笾亲?,穿著極為寬松衣衫。

    上陽派師姐強逼自己鎮(zhèn)靜,告訴自己這都是一群無辜的老百姓,她道:“多謝諸位信任,我奉師門之命來此除魔,就一定會保護你們平安的。”

    可障城人沒人理她,甚至沒有一句感恩的話,他們只是麻木又焦急地看著她,等著她兌現(xiàn)承諾。

    言卿走在前方,看著上陽派和佛相寺,一人搖鈴一人敲鐘,驅(qū)散長霧召集凡人,浩浩蕩蕩往城主府的方向走。

    這樣萬人空巷的場景,兩百年前也曾有過。

    言卿在隊伍的邊緣處看到了一個拿桃枝的小孩,小孩穿得紅紅綠綠,頭上扎著兩個小角,生得玉雪可愛。他明顯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好奇,睜著大眼睛去看城里一磚一瓦,但是因為觀察得太入神,沒注意看路,被一個石頭所絆直接栽倒在地,發(fā)出一聲可憐的啊嗚聲。

    言卿久久看著他,走過去把他從地上扶起來,低聲問道:“小孩,下雨天,你怎么不打傘也不看路啊?!?/br>
    小孩委屈得眼睛泛紅,卷起褲腿才發(fā)現(xiàn)自己膝蓋已經(jīng)破皮了。他走不了路了,于是只能含淚巴巴望著言卿。言卿也不推拒,把他從泥地里抱起來。

    小孩子的體溫都是溫?zé)岬?,衣衫間有一股桃木的清香。

    “謝謝哥哥。”

    小孩子吸吸鼻子,然后又奶聲奶氣問道:“哥哥,我們現(xiàn)在是要去哪里啊。”

    言卿淡淡:“哥哥也不知道。”

    小孩子惶恐地說:“哥哥,城里最近死了好多人,我會不會死啊?!?/br>
    言卿說:“可能吧。”

    小孩子扁著嘴快哭了:“哥哥,你真不會安慰人。”

    言卿微微一笑,卻是毫不相干地冷聲問道:“你的法力恢復(fù)幾成了?”

    小孩子眨眨眼,分外無辜:“啊,哥哥,你在說什么?”

    “障城根本沒有小孩?!?/br>
    言卿從他手里拿過桃枝,手腕一轉(zhuǎn),那尖尖地枝頭就直接抵著小孩子的喉嚨,他微笑,眼里蘊著紅光:“我懶得跟你廢話,謝識衣現(xiàn)在在哪里。”

    小孩子嘻嘻笑了,祂不再偽裝,也不再跟言卿打啞謎。一雙綠色的眼睛在孩童身上更顯無辜和清純。

    “你想救他?”

    言卿說:“沒必要嚇唬我。就你現(xiàn)在,根本沒資格殺他。你大費周章也不過是關(guān)他幾天,有什么用呢?”

    魔神勾起唇角,神情爛漫無辜:“當(dāng)然有用啊哥哥?!?/br>
    祂忽然舉起手來,指向前方的人群。天光直照而下,那些影子長而扭曲,重疊在地上,形成一條黑色的暗河。

    “言卿,還記得我在十方城跟你說過的嗎。我說每個人體內(nèi)都有魘,就像影子一樣,永生永世無法擺脫?!?/br>
    言卿說:“然后呢?!?/br>
    魔神笑嘻嘻道:“然后你就必須承認(rèn)一件事,只要這世上還有人,我就不可能滅亡?!?/br>
    言卿抿唇不再說話。

    魔神說:“我的誕生是因為誅神的惡,可我的續(xù)存卻很簡單?!?/br>
    “人的七情六欲太復(fù)雜了。惡念可以誕生在每一瞬間?!?/br>
    “哦對了,你們佛家不是有八苦之說嗎?生老病死是苦,怨憎會是苦,愛別離是苦,求不得是苦,五蘊熾盛是苦?!?/br>
    “你看這座城市,生老病死,無時無刻不再上演?!?/br>
    魔神嗤笑一聲,從言卿手里重新奪回桃枝。它變幻身形,再次縮小了一倍。像個娃娃般晃著兩條赤裸的腿,坐到了言卿的肩膀上。

    抱著桃枝,碧色的眼睛不含任何情緒審視著這座為祂而建造的城池。

    “甚至,它的誕生好像就在詮釋‘生’之苦?!?/br>
    魔神說:“你覺得他們可憐嗎?”

    言卿諷刺地笑了下。

    魔神說:“你想救他們嗎?”

    言卿早就練就了把祂的話當(dāng)耳邊風(fēng)的習(xí)慣。

    魔神也不再執(zhí)著于這個話題,祂只是偏偏頭,拖長聲音笑著說。

    “你肯定不想救他們。但是你的愛人就不那么認(rèn)為了?!?/br>
    言卿一臉冷漠。

    魔神見他這樣,卻也咬牙一字一字道:“言卿,謝識衣不想救也得救——他是忘情宗首席弟子,是南斗帝君親傳,又是仙盟盟主。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責(zé)任,他必須救!”

    言卿只看著前路,淡淡說:“原來最會道德綁架的是你這種人。”

    魔神:“這怎么是道德綁架呢?總有人要犧牲要付出不是嗎。他享盡了權(quán)力享盡了世人的崇拜,享受了琉璃心帶來的天賦,就理所應(yīng)當(dāng)踏出這一步?!?/br>
    言卿走在煙雨中,輕輕一笑。

    魔神眼珠子微轉(zhuǎn),又開始放低聲音:“退一萬步講。言卿,如果謝識衣是一個活在自己世界里自私自利的懦夫,那么你還會愛他嗎?”

    言卿淡淡:“繼續(xù)。”

    魔神沉沉一笑:“好啊,我繼續(xù)。言卿,你知道這世間唯一封印我的辦法是什么嗎?”

    “霄玉殿,讓謝識衣以命為祭、琉璃心做陣眼,重新催動誅魔大陣?!?/br>
    魔神的聲音隔著朦朦的煙雨傳入。

    “我就這么把封印的辦法告訴你,言卿,你敢去試嗎?”

    魔神平靜說:“謝識衣出生就帶著終結(jié)亂世的使命,甚至微生妝也是這樣對他抱有希冀的。不然微生妝當(dāng)時那么恨蘭溪澤,早就把他掐死在肚子里了,怎么會讓他活下來?!?/br>
    “可以說,謝識衣出生的意義就是為了救天下人?!彼咽种竿耙恢福赶蛘铣堑娜苏f:“包括他們。”

    “謝識衣若是不救,那么于微生妝是不孝、于忘情宗是不義、于天下是不仁!”

    “言卿,你若真愛他,會忍心讓他背負(fù)這樣不孝不義不仁的罪名?”

    言卿抬起頭,任由旁邊的煙雨擦過臉頰。

    他一向不喜歡跟魔神聊天,就是因為祂太吵了。

    魔神點到即止,說到這里,笑了下閉上了嘴。祂坐在言卿肩膀上,雙手抱著桃枝,粉雕玉琢像是畫中仙童。言卿很少聽進(jìn)去過魔神的話,但是這一次魔神最后一句,好像解開他一直找不到答案的那個問題。

    謝識衣為什么放血救障城。

    他跟在黑壓壓的人群后面,好像走入了那個詭誕的夢里。

    同樣是萬人齊聚城主府,在那里白瀟瀟含淚下跪,在那里謝識衣沉默轉(zhuǎn)身。在那里,一雙雙貪婪自私的眼睛被如愿以償滿足。

    潤雨如絲,鋪天蓋地,所以也把所有聲音淅淅瀝瀝膈于世外。言卿就站在人端末尾,看著上陽派和靈藥宗弟子隔著門扉,與天上的城主對話。他們聊了什么言卿沒留意,只知道身邊的人越來越煩也越來越躁動。

    他正百無聊賴地看著斜開在墻角的花,沒想到,最后的矛頭居然指向自己,讓他成了主角。

    幾番交涉過后。

    上空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隨后有青鳥駕車而下,從里面走出一行人來。為首的三人,正是白子謙、白瀟瀟和顏樂心。

    上陽派師姐看到合歡派的衣衫都愣?。骸邦仒沸??”

    顏樂心瞥她一眼,什么都沒說。白瀟瀟見狀,主動站了出來,咬唇說:“今日眾人來了也好。有件事我想代兄長說一下。我們比諸位早幾日來障城,所以提前收到了宗門的回信,現(xiàn)在上重天的情況更不容樂觀,九宗長老幾乎都被派去滄妄海解決魔溝之事,恐怕無暇顧及人間。”

    早就等著很不耐煩的障城人一下子亂起來。各種罵聲吵鬧聲辱罵聲不絕于耳。

    白瀟瀟臉色蒼白立于風(fēng)中,很久后才開口:“但是諸位稍安勿躁,昨日我兄長在房中收到了一封信。有人說能救下障城所有人,只需要一件事?!?/br>
    上陽派師姐一愣說:“什么事?”

    白瀟瀟手里捏著那張畫像,捏得掌心發(fā)汗,根本說不清楚自己現(xiàn)在的心情是什么,是欣喜是震驚還是該難過。他已經(jīng)忘了汀瀾秘境中發(fā)生的事,也壓根不信謝識衣是因為言卿逃離的,那么多風(fēng)言風(fēng)語他只知道言卿是魔種。

    白瀟瀟當(dāng)著眾人的面緩緩展開畫像:“這人近日就會來到障城,他本就是十惡不赦的魔種,只要將他的血染紅護城河,我們就能得救!”

    “給我看看?!边h(yuǎn)看隔著雨霧也看不清,上陽派師姐上前一步,伸手拿過那張紙,看清上面的臉后豁然臉色蒼白。啪的一聲,紙被雨水打濕重重落地。她雙唇顫抖,在雨中轉(zhuǎn)過身,難以置信把視線落到了言卿身上。

    魔神等這一幕戲等了很久了,祂晃著腿,哼著不成調(diào)的歌,心情極好。

    言卿緩緩抬起頭,鋪天蓋地的雨水流淌過他高挺的鼻梁。眉眼秾艷的青年在這煙雨霧城里如同最鮮明的一筆。

    而白瀟瀟順著她的視線看到言卿本人后,也是神色大變。

    言卿簡直要被這一幕逗笑了。

    他指向自己:“我?我來放血救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