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曉曉剛吃飽飯，腦袋轉(zhuǎn)的不是特別快，她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宋可：你和秋秋不都是一種么？你怎么了，可可，是不是時差還沒有倒過來？

    無意間直接的話最傷人。

    宋可感覺她的心已經(jīng)被萬箭穿過。

    已經(jīng)貼著洗手間走了過來的蘇秋云沒有出聲，這個時機(jī)，她出去不大好。

    有時候，這種事兒，還是孩子們自己解決比較好。

    她投身于孤兒院一輩子了，這樣的事兒，對于蘇秋云來說是見慣不慣了，更何況，曉曉那么優(yōu)秀，喜歡的人多一點，很正常。

    當(dāng)然，可可也很優(yōu)秀。

    如果沒有秦怡，她是同意兩個孩子在一起的。

    只是這世上，哪兒有什么如果，再說了，如果沒有秦怡，她家孩子不還口口聲聲的說著什么單身主義者么？她也不會動心。

    又是一陣子沉默，宋可輕聲問：可是我聽媽說，你要去貴州那邊支教了，一去就三個月。

    她的言外之意很清晰明了了。

    說到這個，穆曉曉一拍大腿：啊，對了，你說這個我才想起來，等會啊，可可，晚點聊。她一抬頭，媽，別在那躲著了，把我今早裝給你的幾本書給我。

    蘇秋云：

    這孩子真是一點面子不給她。

    穆曉曉又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把mama包里的書掏了出來，宋可跟在后面，看著是什么康復(fù)什么書籍，她沒有多想，畢竟心理學(xué)跟身體是分不開的，還以為是jiejie自己用的。

    只是她心里壓著石頭，總想要去問清楚。

    穆曉曉拿著書進(jìn)了休息室，她的心跳的厲害，假模假樣的跑到大小姐旁邊的沙發(fā)上坐著，吹著空調(diào)看書。

    蘇秋云：

    宋可：

    倆人面面相覷，她跑這兒來用工了？

    大小姐察覺出穆曉曉的異常，她的輪椅轉(zhuǎn)了過來，盯著她看。

    午后的陽光透過窗戶投了進(jìn)來，落在秦怡的身上，像是為她披了一層淡淡的薄紗，眉眼間沉著溫柔，也許秦怡自己都不知道，她只要去看穆曉曉，眼里的光總是如水一樣，當(dāng)看到曉曉手里的書籍名稱時，秦怡的心一跳，幾乎是下意識的，她的唇角微微上揚(yáng)。

    是她想的那樣么？

    穆曉曉察覺到大小姐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咳了一下，正要說話，宋可在旁邊突然開口：姐，你看書是為了去貴州的三個月做準(zhǔn)備么？

    這話將之前的推斷逆轉(zhuǎn)，秦怡的身子僵了一下，腦海里閃過的又是秦霜那滿是嘲諷的話。

    她在你和前途之間會選擇什么？

    這幾天了，這句話都像是一根刺，刺在秦怡的心里，翻來覆去的折磨著她。

    她知道曉曉是個什么樣的人，就是因為知道，她才不敢去問。

    在大小姐的字典里，一向沒有不敢二字，可這一次，她真的是不確定了。

    她甚至想過，如果曉曉選擇了離開她去追求人生的理想，她大概也不會怪她吧。

    大小姐不是別人，她是這世上最了解曉曉的人。

    她知道，她為的不是前途，為的是心中真正的理想。

    穆曉曉皺著眉，盯著宋可：我是要去，也是為那個準(zhǔn)備，你今天話怎么這么多？

    也是為了那個準(zhǔn)備。

    大小姐的心像是被潑了涼水，慢慢的冷了。

    宋可被訓(xùn)的低下了頭，蘇秋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穆曉曉微微的笑了：你meimei是關(guān)心你，這次回來，她就跟我念叨，感覺你不一樣了，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整個人活潑了很多。

    宋可：

    她沒有。

    穆曉曉的心一跳，臉?biāo)查g漲紅，她咬了咬唇，嗔了蘇秋云一樣，媽，你說什么呢？

    啊啊啊啊。

    世上只有mama好，媽，你快多說，多說幾句。

    秦怡抬頭，看著穆曉曉。

    蘇秋云點了點頭，媽覺得也是，你以前不是一直都說自己是單身主義者么？這一輩子絕對不，ever never談戀愛，找對象，不然就是狗。

    穆曉曉：

    這是來自親媽的傷害么？怎么把她的表情學(xué)的那么賤兮兮的，她有嗎？好幼稚啊，居然會說這種話。

    沉默了半天，穆曉曉抬起頭，她揚(yáng)起一張臉，微微的笑：媽，你老糊涂啦，我什么時候說過我是單身主義者了？

    蘇秋云：

    穆曉曉看著不遠(yuǎn)處跟個石頭似的杵在那的劉萬年：萬年哥，你聽我這么說過么？

    劉萬年保持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他搖了搖頭：沒有。

    他的內(nèi)心瘋狂的吶喊，他聽過，聽她對秋秋就說過好幾次。

    穆曉曉又笑，她去招惹大小姐：大小姐，你聽過么？

    秦怡緩緩的轉(zhuǎn)過頭，看著穆曉曉，穆曉曉一旦臉皮厚起來，無人可擋，她挪了過去，蹲在秦怡的輪椅前，她仰著頭一雙眼睛盯著她看：大小姐，我有話對你說。

    秦怡看著她的眼睛，她已經(jīng)許久沒有看到穆曉曉這樣認(rèn)真的望著她了，一時間心跳加速，她放在輪椅一側(cè)的手冰涼。

    她在你和前途之間會選擇什么？

    曉曉

    第54章

    大小姐, 我有話要告訴你。

    秦怡的身子都繃緊了，她的人生中從未有過這樣的緊張時刻。

    前塵，過往, 許許多多的畫面從腦海中劃過，逼的她連呼吸都困難。

    是二十五歲生日前的雨夜，小姨和父親的對話。

    她本來就是個惡魔，你要是真的愛我姐, 就不會容忍她的存在，她的一切都該是霜兒的！

    是曾經(jīng)倒在血泊里也要護(hù)她周全的秦霜冷眼看著她的那一句。

    是騙你的，什么最好的jiejie, 你的一切都屬于我。

    是父親的那一句。

    別逼爸爸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動手。

    所以, 如今，她也要等來曉曉絕情的話么？

    穆曉曉本來是笑著看著秦怡的，可她敏感的發(fā)現(xiàn)了她眼里的光碎成了一片，身子也克制不住的輕輕的顫抖, 她愣了愣，身子前傾，抱住了秦怡：大小姐？大小姐

    秦怡的身體好冷。

    是那種克制不住的, 從內(nèi)到外的。

    秦怡抿著唇，臉色慘白, 她看著穆曉曉。

    你要對我說什么？

    說出來吧, 她都可以承受。

    穆曉曉抬起一個手, 摸著她的臉，我是想要問你, 等心理治療的合約過后, 我可不可以做你的康復(fù)師？

    本來她還想要逗一逗大小姐的，可現(xiàn)在她不敢了, 滿心的后悔與自責(zé)。

    她忘了秦怡的心曾經(jīng)被傷過多少次。

    她怎么能這樣的逗弄她呢？

    大小姐仍舊是沒有反應(yīng)過來，她有些茫然的看著穆曉曉，那輕輕眨動的睫毛，那蒼白的小臉，讓穆曉曉心疼死了，她趕緊拿起手邊的書：你看我買的。

    這些都是她百忙之中選出來的，是最基本的，可是那又如何？

    她一點點學(xué)習(xí)，穆老師相信，憑借她的聰明腦細(xì)胞，很快就會把書本吃透的。

    她想要遞到秦怡手里，可大小姐像是傻掉了一樣呆呆的看著她。

    穆曉曉咬了咬唇，她抓住秦怡的手，十指相扣，放在唇邊呵了呵：我想要陪著你，讓你康復(fù)。

    這一次，她沒有說一直到兩個字。

    如果按照往常的習(xí)慣，她會說我要陪著你，一直到你康復(fù)。

    大小姐感覺冰凍的心跳動了動，所以，她不是要離開自己是么？

    她輕輕的抬了抬手，指尖克制不住的輕顫。

    你不是要去支教么？

    這正是我要說的。穆曉曉抓著她的手不放，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我查了，貴州那邊我們要去的一個小山寨非常的美，晴天碧水，空氣也好，人煙稀少，正適合養(yǎng)病呢。

    她的話帶著呢喃，這下子是輪到她忐忑了，穆曉曉看著秦怡的眼睛：我知道秦家還有一大攤子的事兒讓你忙碌cao心，但是我們可以把萬年哥也帶上，然后像是在家里一樣，很多事用電腦和手機(jī)去處理。

    劉萬年：

    到的他好緊張，還以為會說什么，原來是輪到他工具人上場了。

    秦怡一雙眼睛盯著穆曉曉看，里面的碎冰逐漸融化，蕩漾成微微的春水，將曉曉包圍。

    是這樣的。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

    當(dāng)大小姐看著穆曉曉的時候，她的眼里沒有別人，就好像這世間萬千都不如她一樣。

    穆曉曉感覺她冰涼的手逐漸恢復(fù)了溫度，她笑的像是一個向日葵，膽大包天的抓著大小姐的手捧著自己的臉：再說了，現(xiàn)在交通這么方便，如果有急事，可以坐飛機(jī)回來，是么？

    她的睫毛忽閃忽閃的眨著，一雙眼睛盯著秦怡，就渴望大小姐給她一個答案。

    而秦怡盯著她看，看了許久許久，看到穆曉曉的唇忍不住撇了撇，嬌氣了起來，她才抬了抬手。

    機(jī)票錢可以從你工資里扣。

    穆老師：

    為什么？

    為什么在這樣快樂幸福的時候，大小姐還要將她萬箭穿心？

    穆老師不服輸?shù)姆纯梗旱俏腋阏f哦，大小姐，去那邊沒有誰伺候你，為了讓我放心的話，你這幾天要加速練習(xí)說話。

    大小姐冷冷的。

    我需要你放心？

    穆曉曉可不管她這冰冷的樣子，她開心極了，上前就一把抱住了秦怡，直接從輪椅上給抱了起來，在屋里轉(zhuǎn)了一個圈。

    秦怡驚呼一聲，她的余光看見旁邊已經(jīng)目瞪口呆的蘇秋云和劉萬年，以及滿臉復(fù)雜的宋可，臉漲紅一片。

    穆曉曉轉(zhuǎn)了一個圈，把她放在了輪椅上，手掐著她纖細(xì)的腰：我好開心，好開心！

    她能不開心么？

    最近，難受的不僅是大小姐一個人。

    穆老師同樣寢食難安。

    她想了無數(shù)種方法，無數(shù)個借口，能夠留在大小姐的身邊，可都站不住，立不穩(wěn)。

    在接到貴州支教的消息時，穆曉曉驚訝的感覺自己的心居然沒有絲毫的雀躍，反而是一股子莫名的焦慮。

    她為這焦慮著急了許久，都有點起心火了。

    在看到同樣糾結(jié)，心不在焉的大小姐那一刻，穆曉曉徹底是明白了。

    她舍不得啊。

    她舍不得離開她的大小姐。

    她好不容易把這么一個封閉在禁區(qū)里的小公主營救出來，怎么可能撇開她的手，將她扔回到禁區(qū)之中呢？

    穆曉曉這個人骨子里是帶著不羈與狂傲的，更何況，她身邊都是自己在意的家人，劉萬年就更不用說了，那是大小姐最信任的人，她有什么不敢說的。

    我聽說那里的星空特別好看，回頭我?guī)闳タ葱切茄健?/br>
    哦，對了，這個不收費的。

    在穆曉曉絮絮叨叨的墨跡聲之中，劉萬年和蘇秋云對視一眼，倆人都忍著笑出去了，宋可沉默了片刻，她深深的看了穆曉曉一眼也跟著出去了。

    房間里就留下了大小姐和穆曉曉兩個人。

    穆曉曉更為放松，她說了一堆口干舌燥的，都沒有見到大小姐點頭同意，撇著嘴裝可憐：你到底同不同意??？

    秦怡看著她，感覺褶皺了許久的心，都被她給輕輕的撫平了。

    這就是喜歡么？

    喜歡一個人，真的會因為她一句話，甚至一個眼神，從生到死。

    這是她喜歡的人呢。

    秦怡的目光貪婪的看著穆曉曉，她從不會讓她傷心，從不會讓她難過，她總是能看透她心底最脆弱最敏感的地方，很快的給她安全感。

    怕心中的喜歡宣泄而出，大小姐抬起手，捏住穆曉曉軟綿的臉頰，轉(zhuǎn)了一個圈。

    真的好喜歡她啊。

    穆曉曉：

    干什么？

    這是干什么？

    大小姐真的是越來越暴力了。

    好累啊。

    人都一走了，穆曉曉也不用裝什么大姐大以及mama的好寶寶了，她拉著秦怡的胳膊：休息一會兒？感覺現(xiàn)在頭還疼。

    秦怡冷冷的瞥著她。

    誰讓你喝那么多？

    剛說完這話，倆人的心都是一跳。

    穆曉曉偷偷看了大小姐一眼，一下子把頭扭了回去，她心跳加速，幾乎要沖出胸口。

    好緊張好緊張啊。

    好像要問一問她，昨晚的狗崽子是怎么回事兒。

    大小姐也是緊張，跟穆曉曉的目光陡一接觸就立馬移開。

    這是一種什么樣的高中生談戀愛的感覺？

    如果被張巧張老師知道，肯定要嘲笑兩個菜鳥了。

    空氣中都是曖昧的氣息。

    穆曉曉是真的累了，她央著大小姐跟她一起休息，把秦怡抱到了沙發(fā)上，自己跟著躺在了上面，她也不客氣，直接枕著秦怡的腿。

    大小姐身子一僵，深吸一口氣。

    她是不是給狗崽子臉了，居然敢用她當(dāng)枕頭。

    穆曉曉閉著眼睛，迷迷糊糊的叨叨：大小姐，你說，我這些天就在想，我一方面希望你趕緊恢復(fù)，我家大小姐要是恢復(fù)了，穿上漂亮的裙子往那一站還不秒殺一切，可另外一面又會想，你要是真的完全恢復(fù)了，我就不能抱你，不能逗你看你啞口無言了。

    這是她最心里的話，躺在大小姐的腿上，嗅著讓她安心的檀香味，穆老師又開始自我催眠了。

    大小姐低頭看著穆曉曉，她沉默了片刻，抬起纖細(xì)的手，輕輕的摸了摸她的臉頰。

    穆曉曉咧著嘴笑了，她轉(zhuǎn)了一個身，一手摟著秦怡的腰：以后等你恢復(fù)了，別太強(qiáng)勢，別欺負(fù)我行么？

    看看。

    這是什么？

    狗崽子開始撒嬌了。

    人還沒有好，就開始提要求了。

    大小姐捏了捏她的臉，又戳了戳她的眉，穆曉曉勾著唇笑了，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時候，就這么迷迷糊糊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