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很慢，聲音很柔和，但已經(jīng)基本不算是結(jié)巴了。

    本來穆老師對于大小姐這樣飛躍性的進步該是開心的，可是這jiejie兩個字莫名的讓她火大。

    她盯著大小姐看，平日里，她不愿意自己叫她jiejie，今天是怎么了？

    秦怡一雙黑墨的眸子盯著她看，怎么，不樂意了么？這jiejie不是她定的么？

    就在倆人眉來眼去的過招之際，宋可微微一笑，她點頭：你好，我是宋可。

    她這個自我介紹就差了點意思，讓大小姐忍不住瞇了瞇眼睛。

    一般人慣性所為，她都說是曉曉的jiejie了，宋可該是回應(yīng)，她是曉曉的meimei。

    這是一種人與人社交的基本禮儀，會無形中拉近距離。

    可是她沒有。

    穆曉曉大大咧咧的沒覺得什么，已經(jīng)開心的往車里鉆了，正好正好，一起進屋，省的檢查這兒檢查那的。

    她扭頭準(zhǔn)備叫宋可，可這話還沒說出來，腿就讓大小姐給擰住了。

    嘶

    穆曉曉不可思議的看著秦怡，大小姐真擰人技術(shù)是越來越高超了。

    秦怡一雙眼睛盯著她看，淡淡的：下去。

    要不是宋可在，她會更簡潔的說一個滾字。

    為什么？

    穆曉曉有點愣，她不要下去，天好熱，太陽好大。

    秦怡冷笑，她學(xué)著剛才穆曉曉揉宋可頭發(fā)時的動作，來回兩下，差點給穆曉曉呼啦的腦溢血，直接把她推了下去。

    穆曉曉：

    隨著車子揚起一陣塵土，穆曉曉手里捏著劉萬年扔給她的門禁卡，愣愣的站在原地。

    大小姐，這是又不開心了？

    為什么呢？

    宋可一直默默的站在穆曉曉身后，她沉默了片刻，輕聲說：姐，咱們進去吧。

    她不需要問太多。

    從孤兒院長大的孩子，哪個不是天生的觀察著，哪個不是看著別人的臉色長大的。

    從穆曉曉和秦怡的動作以及表情之中，她已經(jīng)看出了若有似無的曖昧。

    她們自己或許沒有什么反應(yīng)，但是從外人看來，無異于小情侶之間的殺狗行為。

    她現(xiàn)在心里難受至極，卻又不能表現(xiàn)出來。

    她以為她去國外鍍了金，努了力，回來之后有了能力，有了本事，不再需要穆曉曉的保護，反而可以保護她，就可以逐漸改變在她心里自己meimei的位置，可現(xiàn)在看來穆曉曉的身邊有了保護她的人，她慢了一步。

    穆曉曉點了點頭，她回頭看著宋可：先把行李寄存一下吧。

    宋可抿了抿唇，看著她。

    穆曉曉：你既然要回國了，總該找個住的地方，看房子了么？

    宋可脫口而出：先住你那不行嗎？

    穆曉曉聽了就笑了，她本來想要摸了摸宋可的頭發(fā)，可想起剛才大小姐那兩下，她的手懸停在半空中，傻姑娘，你還以為你是小孩呢么？你長大了，怎么能跟jiejie住一起？

    為什么不能？

    宋可咬著唇，眼里的淚花滾了上來，穆曉曉看她這樣愣了愣，你住我那兒也沒人照顧你，我不在家里住，媽過幾天就回去了，哎，算了，你怎么還激動上了，先進去吧，回頭再說，嗯？

    宋可點了點頭，她低下頭，吸了吸鼻子。

    雖然不想承認。

    可是她不得不承認。

    有什么東西變了。

    進了醫(yī)院，馬上就要手術(shù)的秋秋看到這么多人來圍觀她，整個人都興奮了，穆曉曉進去的時候，她正手里拿一個香蕉當(dāng)麥克風(fēng)，笑著說：嗨，各位觀眾，讓我看到你們的手！

    穆曉曉樂了，這心理狀態(tài)真是杠杠的，了不起啊。

    她往里一看，嚯，大小姐居然也在，只是她沒有說話，坐在窗戶邊看著外面的風(fēng)景。

    看見她，穆曉曉笑了，她往進走：怎么樣啊，秋秋？

    秋秋瞅著她，捂著嘴雞叫：哇塞，宋可jiejie！

    她有多久沒見到宋可了？

    宋可溫柔的笑了，她走到秋秋身邊，遞上手里的禮物：喏，你最喜歡的樂高。

    你還記得啊。秋秋很開心的接了過去，這是她小時候喜歡玩的，雖然現(xiàn)在不是經(jīng)常去玩了，但是也比較喜歡。

    姐，你怎么沒有帶禮物？

    秋秋盯著穆曉曉空空的手不滿的抱怨，穆曉曉直接呼啦她的頭發(fā)一把：要什么禮物？等你好了，jiejie帶你下館子。

    秋秋比劃了個耶逗得屋里的幾個人都笑了。

    手術(shù)前夕，醫(yī)生要有很多檢查，所以幾個人都被請到了休息室。

    說是請，還是因為有大小姐在。

    這私立醫(yī)院的休息室跟一般的都不一樣，寬闊的沙發(fā)，空調(diào)吹著，還有電視，桌子上零食、咖啡一有盡有。

    蘇秋云還是有一些擔(dān)心，詢問了醫(yī)生很多東西，在手術(shù)前患者家屬簽字的單子上簽字時，她的手都哆嗦。

    穆曉曉看見了，她摟著mama：放心吧，大小姐說她問了，這不是一個什么大型手術(shù)。

    以前，是她太過緊張了，秦怡后來拿過資料，詳細的給她看過，她的心才舒緩了很多。

    現(xiàn)在醫(yī)學(xué)發(fā)展這么厲害，各種病人各種疾病，基本都沒有什么問題。

    宋可也是摟著mama，輕聲安慰著她。

    坐在床邊的秦怡看到了這一幕，她微微垂著頭，睫毛輕輕的眨動。

    穆曉曉和宋可之間，帶著一股子默契。

    那種默契是從小一起長大，相依為命演而生的，她們一左一右安慰著蘇秋云，連話說的都很搭。

    大小姐的心情莫名的低悶。

    好在穆曉曉的心思一直在她身上，她拿了幾顆糖，走到秦怡身邊，一屁股坐在輪椅旁。

    本來還守在她身邊的劉萬年看見老板娘過來了，趕緊閃開了。

    穆曉曉先是撥了一顆荔枝的，自己吃了，然后又撥了一顆，吃點糖。

    秦怡不理她。

    穆曉曉看她不吃，又塞進了自己的嘴里，兩個腮幫子鼓鼓的：等秋秋手術(shù)完了，今晚我給你做好吃的。

    秦怡冷冷冰冰的瞥了她一眼，她稀罕？

    穆曉曉樂了，又拿了一塊糖，撥了喂給她：嘗嘗么，吃了心情好。

    她感覺大小姐好像有心事兒，不怎么開心似的。

    旁邊都是人，要不然她一定纏著秦怡問的。

    蘇秋云和宋可坐在沙發(fā)上，等待秋秋手術(shù)，這屋里人本來就少，不自覺的目光就落在了秦怡和穆曉曉的身上。

    大小姐盯著穆曉曉看了一會兒，指了指她的嘴。

    領(lǐng)導(dǎo)發(fā)言了，不要這個檸檬味的，要她吃的荔枝的。

    穆曉曉樂了，她張了張嘴：就兩個荔枝的了，我都吃了，你要吃我嘴里的嗎？

    秦怡：

    蘇秋云扶額。

    她都不知道，自家孩子撩起來人這么生猛么？

    宋可默默不語。

    有些克制不住的，秦怡捏了捏她鼓起的腮幫子，穆曉曉的眼睛忽閃忽閃的眨著，看著她笑了，又變花樣一樣，從兜里拿出了一個荔枝糖遞給了大小姐。

    秦怡接了過去，她盯著糖紙看了看。

    穆曉曉：？？？

    大小姐不喜歡？不是她說的要吃荔枝味的么？

    到最后，秦怡還是吃了這顆糖，她最初的本意也是如此，只是穆曉曉之后的建議讓她心動，最后勉勉強強的吃了糖，她低頭看著穆曉曉。

    穆曉曉美了，她又遞給她一塊：再吃一塊。

    秦怡冷冷的。

    神經(jīng)病，很傻。

    她才不會吃。

    穆曉曉抱著她一個胳膊，央求著：求你了，大小姐，再吃一塊，我想看咱倆一樣。

    半分鐘之后。

    大小姐吃了兩塊糖，腮幫子像是小倉鼠一樣鼓鼓的，穆曉曉也是，她笑著拿出手機，一手摟著秦怡：來，看，茄子！

    旁邊默默注視這一切的劉萬年：

    蘇秋云：

    愛情到底是什么東西啊。

    劉萬年這個鋼鐵直男看不懂了，他只知道，如果是自己拿一塊糖給大小姐吃，大小姐大概不會讓他看見明天的太陽了。

    蘇秋云則是在想，等秋秋恢復(fù)了，她會告訴她，她jiejie在她在手術(shù)之際，還在秀恩愛。

    這手術(shù)在愈陽的確不算是大。

    很順利。

    幾個小時后，秋秋被推了出來，她的麻醉還沒有過，人已經(jīng)醒了，但是意識不強，直接轉(zhuǎn)到了icu病房里觀察。

    院長沒好意思告訴穆曉曉，秋秋醒來之后，軟綿綿的第一句就是：可不可以不要jiejie看護我我想要安靜不想要寫作業(yè)

    一堆人圍了上去，院長摘開了口，他微笑的看著秦怡：大小姐，一切順利。

    這話一出，蘇秋云激動的原本冰涼的手瞬間熱了，眼淚都涌了上來。

    這么多年了。

    秋秋的手術(shù)翻來覆去，如今，也終于好了。

    她該怎么感謝秦怡？

    哎，把她變成兒媳婦，是不是就是最好的？

    宋可也是開心，她激動的抱住了mama，倆人抱了一會兒，穆曉曉又去抱蘇秋云，她激動的心跳加速，跟mama抱完了，宋可又想要去抱穆曉曉，大小姐正好路過，輪椅不小心壓著穆曉曉的腳過去了。

    穆曉曉：

    倒吸一口涼氣。

    穆曉曉看著面無表情路過的大小姐忍不住想，這大小姐的碾人技術(shù)已經(jīng)如火純金了是不是？可以掌控自如了？

    秋秋需要在病房里觀察幾天。

    穆曉曉安排著下面的流程，媽，你身體不行，回家去休息，這里我和宋可輪流來就行。

    秦怡看了看穆曉曉，想要問她，不是說好了晚上給她做飯的么？

    她已經(jīng)安排了護工。

    宋可點了點頭，她正要也有好多話要跟jiejie聊一聊，倆人陪床的時候去說正好最適合。

    穆曉曉看著大小姐，她知道她的心里，離著合同上的兩個月心理治療日期，如今就差五天的時間就到了。

    她們的病人和患者的關(guān)系要到頭了，以后

    穆曉曉走到了秦怡身邊，她彎下腰，兩手扶著她的輪椅：別生氣，meimei手術(shù)剛完，我總是要看著她才放心。

    秦怡抿了抿唇，下巴呈一條線，明顯的不樂意。

    穆曉曉輕輕的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安排了護工，可是可是

    大小姐的生活環(huán)境跟她不一樣。

    對于她來說，一擲千金可能算不了什么，可這些東西，如果壓在穆曉曉的身上就太重了，她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大小姐的照顧，這些東西，她是都要還的。

    秦怡就好像能看透她的心，一雙眼睛冰冰涼涼的隱著殺氣。

    穆曉曉被她看的無奈的撇了撇嘴，大小姐，我不能欠你太多。

    她對她那么好，她該怎么回報？

    秦怡冷笑，不想欠太多么？

    她就偏偏不讓她如意。

    想要還債？

    她要讓她一輩子都還不清。

    在不知不覺間，穆曉曉已經(jīng)把大小姐惹毛了，本來中午宋可想要帶著mama和jiejie出去吃飯的，她在國外這些年，手里也有了些許的積蓄，一直想要帶她們吃飯。

    可是蘇秋云的心思都在秋秋身上，她沒有什么胃口。

    曉曉呢？她根本不可能把大小姐扔在這兒。

    幾個人一商量，中午就在休息室里簡單吃了一口。

    本來是想簡單吃的，但是院方知道有大小姐在，怎么敢怠慢，劉萬年已經(jīng)交代了拿大家平時吃的盒飯就行，可醫(yī)院還是特意安排了食物，又是南陽大廚親自炒好的，放在精致的餐具里，特意開車到了地方又小跑著送過來的，就連大小姐喜歡的手磨咖啡都帶來了。

    中途，宋可叫了穆曉曉一聲：姐，我想出去上廁所，你能陪我么？

    小時候，她們上廁所都是結(jié)伴的。

    穆曉曉沒多想，點了點頭：行。

    她放下筷子就跟宋可出去了。

    秦怡一直沒有什么胃口，飯也不遲，話也不多，基本都是沉默的。

    蘇秋云吃著飯，對著她笑了笑：孩子，今天這一切，真是麻煩你了。

    秦怡搖了搖頭，蘇秋云笑了笑：我看這屋里也有點悶氣，你也別總坐著了，出去換換空氣，哎，我也去個洗手間。

    她起身，放下筷子，輕輕的拍了拍秦怡的肩膀：我去看看，放心。

    秦怡：

    這一聲放心就很有說法了，只能說姜還是老的辣。

    蘇秋云是這里最年長的，也是最能看透一切的人。

    穆曉曉和宋可上完廁所，洗完手，回去的時候，宋可拉了穆曉曉一把，姐。

    穆曉曉疑惑的抬頭看著她，干啥，還想要上？

    宋可：

    jiejie對于感情的神經(jīng)大條和木訥，她是從小就見識過的。

    宋可抿了抿唇，你和那個秦怡jiejie關(guān)系很好么？

    她這話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穆曉曉樂呵呵的點頭：是呢，關(guān)系很好。她想了想，唇角忍不住上揚，像是個復(fù)讀機：很好很好很好很好。

    宋可：

    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的挖了一下。

    宋可的眼圈都紅了，她掩飾性的低了低頭，又洗了洗手，輕聲問：你說她是你jiejie。

    穆曉曉身子一僵，她發(fā)現(xiàn)可可出國一趟整個人變得咋不像是小時候那么討人喜歡了呢？

    哪壺不開提哪壺。

    是啊，前一陣子剛認的。

    穆曉曉心不在焉，她剛才看大小姐幾乎沒吃飯，只吃了幾顆荔枝，肯定是不適應(yīng)這里的飯菜，秋秋這邊估計先不用人，要不一會兒跟媽打個招呼，她先回去給她做點飯？

    宋可看著她的眼睛，喃喃的問：那你就是她的meimei了，你們是哪種jiejiemeimei？是你和我這種，還是你和秋秋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