勢之無恐 第6節(jié)
這里好黑,暗處好像有兇惡的野獸在盯著他,他甚至能聽到對方的磨牙聲,隨時有可能撲上來咬斷他的脖子。 “哥!哥!求求你——放我出去——” “我一定聽話,我會聽你話的——” “求求你了哥哥——” “你讓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求你放我出去——” 巨大的鐵門變成了高高的城墻,任他拳打腳踢都撼動不了分毫,只有“嗡嗡”回響,嘲笑他的無能與狼狽。 狗叫聲變得急促,似是在咆哮,鐵鏈在地上摩擦,再撞擊鐵門。 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在幽冷的地下室不斷回響,幾乎劃破他的耳膜。 陳梓看不清任何東西,一雙手拍得青紫,嗓音也已變得沙啞,連帶著哭聲都變了調,細小又喑啞,像垂死掙扎的貓,又像被人割了舌頭,只能無助地扯著嗓子嘶吼。 混亂中,突然響起了一聲極輕的笑,隨之而來的是一道突兀的槍聲。 “砰——” 有什么重物撞擊門板,接著是兩道嗚咽聲,再然后所有聲音都停了,又恢復到兩分鐘之前那般安靜——死亡一般的寧靜。 陳梓怔在原地,貼在鐵門上的手輕輕發(fā)顫,他呆呆盯著漆黑的門板,嘴巴微張,卻發(fā)不出聲音。 他渾身發(fā)冷,如墜冰窟。 鐵門在外的聲音冰冷又刻薄,甚至帶著細微的愉悅,仿佛終于解決了一個令他煩惱的東西。 “不聽話的東西?!?/br> “總算閉嘴了。” 陳梓滑坐到地上,有什么溫熱的液體從門縫中流進來,慢慢浸濕了他的褲腿,貼著他的皮膚。 液體源源不斷地溢進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液體溫度越來越高,像是巖漿,沿著大腿一路燒到心臟。 垂在身側的手被它包裹住,凍得僵硬的手指感受不到任何溫暖,卻只覺燙得人心都開始融化。 血腥味如漲潮的大海,漸漸溢滿了整間地下室。 “不要...不要...” “不......” 視線一片漆黑,手上是粘膩的液體,外面有人在低語,陳梓卻什么都聽不到,耳朵開始鳴叫,全身像被抽了筋,疼得站都站不起來,只能無力地呻/吟。 “不要......” 秦航坐在床邊,握住陳梓在半空中胡亂揮舞的手。 陳梓臉上全是汗水,像剛被人從水里撈起來,黑發(fā)濕漉漉地貼著頭皮,枕頭已濡濕了大片。 他胸膛劇烈起伏,雙眉緊蹙,眼角不斷有淚水流出,臉頰泛紅,泣不成聲:“不要...放我出去...好黑...” “少爺,醒醒。”秦航輕拍他的面頰,企圖喚醒他。 可陳梓依舊沉浸在夢中,哭得無助又崩潰。 走廊上傳來雜亂的腳步聲,秦航神色一凜,胡亂套上褲子,想縮回手,卻不想被陳梓拽得更緊,下一秒,他直接將陳梓從被窩里抱了出來。 陳梓掛在他身上,雙腿環(huán)著他的腰,手緊緊纏住他的脖子,臉埋在他窩頸里,肩膀還在顫栗,嘴里斷斷續(xù)續(xù)地溢出些只言片語。 外面聲音越來越嘈雜,混雜著尖叫和怒吼,夾板上亮起大燈,巨大的光透過窗戶照進屋內,閃得人眼睛發(fā)疼。 秦航托著陳梓站在窗簾背后,幽深的目光望著下面混亂的人群。 凌晨十二點,整座郵輪還燈火通明,宴會結束后,少數(shù)人回了房間,大部分都去了二樓,開始享受糜爛的夜生活。 也有一部分人還選擇留在一樓大廳,企圖繼續(xù)攀談。 而當槍聲響起時,無論是喝酒的還是聊天的,齊齊停下動作,整座郵輪靜了一秒,隨后爆發(fā)出刺耳的尖叫。 面對未知的危險,向外逃跑是人類的本能。 但這里是郵輪,他們在遼闊無邊的大海上,根本沒有逃跑的出路。 幾分鐘前還光鮮亮麗、交談甚歡的精英們,此刻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聚在甲板中央,像亂成一鍋粥的螞蟻,個個臉上盡是恐懼,哪還有剛才鎮(zhèn)定從容的姿態(tài)。 寬廣的夾板,混在一起的人群,簡直和懟到槍手面前沒什么兩樣。 秦航深深地眼底緩緩浮現(xiàn)出一絲輕蔑。 人群中一個alpha突然抬起頭,直直望向四樓。 秦航朝他抬了下手。 alpha收回視線,按住耳麥低聲說了什么,隨后快步走到夾板邊沿,將耳朵上的東西扔進海里。 混亂之中,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的動作。 似是終于回過神,所有樓層也開始躁動,大量人員走動導致郵輪輕微晃動,有如茫茫大海上的一片枯葉。 海風森冷,月光兩白,空氣中浮動著硝煙的味道。 耳邊的啜泣聲漸漸變小,最后完全靜下來。陳梓一直在顫抖,樓著秦航的雙臂越收越緊。 像極缺乏安全感的小動物。 秦航放在他背的手一頓,移動到他腰上。 陳梓醒了。 誰都沒說話。 這時,一群訓練有素的保鏢快速跑上夾板,背對著將人群圍在中間,手上握著槍,警惕地察看情況。 “砰砰砰——” 幾道槍聲再次劃破夜空,人們如同驚弓之鳥,尖叫著抱頭亂躥,有的甚至被嚇得跪在原地。 都是和平年代長大的,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險些被嚇得失/禁。 保鏢圍成圈,神經(jīng)高度緊繃,舉著槍胡亂對著空氣,手指死死扣住扳機。 陳梓突然渾身僵硬,手捏住秦航的后頸,整個人一動不動,仿佛連血液都停止了流動。 秦航拍了拍他,側臉在他耳邊低語:“別怕,我在?!?/br> 走廊上傳來急促的交談聲。 “這他媽的怎么回事?!” “先生,請您先回到房內,外面有點突發(fā)狀況,我們一定會全力保證您的安全,請相信我們?!?/br> “到底是誰帶了槍上船?不讓我出門至少得讓我的保鏢上來吧?” “先生,請配合我們的工作?!?/br> “干什么!放開我!” 聲音遠去,陳梓咬緊牙關,緊閉雙眼,睫毛微顫,哭著呢喃:“秦航.....” 這時,一幫穿著黑色制服的alpha走上甲板,領頭的一位站在人群前面,大聲說著什么,眾人似乎跟他起了爭執(zhí),很快爭吵聲變大。 接著,領頭人一抬手,身后的alpha齊刷刷舉起了槍,漆黑的槍口對著眾人,人群霎時安靜下來。 來參加宴會的都是圈內有些名氣的人,但見過這種真槍實彈的人卻少之又少,這時不敢再吭一聲,埋著頭跟著他們的指示走入船艙。 秦航收回視線,抱著陳梓回到床上。 他又拍拍陳梓的背,輕聲道:“少爺,沒事的?!?/br> 陳梓纏在他身上,手上力道不肯放松一絲。 肩上傳來陣陣濕潤,秦航釋放了些安撫性的信息素,彎腰想將陳梓放下來。 可陳梓卻不松手,聲音喑啞,帶著乞求:“秦航......” 秦航只得坐上/床,讓陳梓趴在他胸口。 屋里只有床頭一盞夜燈還亮著,外面燈光卻映得里面異常明亮。 秦航扯過被子蓋在身上,一手順著陳梓的背脊緩慢撫摸,另一手輕輕揉捏他的后頸。 “有我在,別怕?!彼吐曒p哄,用信息素輕柔地包裹住身上的人。 過了好久,陳梓才沒抖了,乖順地攀著他的肩,只時不時抽泣兩聲,吸吸鼻子。 外面不知什么時候也消停下來,只是那盞大燈依舊亮得刺眼。 秦航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脖子一疼,秦航收回目光,落在陳梓漆黑的發(fā)頂——陳梓在咬他。 陳梓仰起頭,小臉上滿是淚痕,鼻尖發(fā)紅,眼眶中還積著眼淚,發(fā)絲凌亂地貼在臉頰上,看上去像是被凌/辱了一番。 秦航眸光微動,喉結不易察地上下滑動。 陳梓唇角染血,襯得那兩片嘴唇越發(fā)紅潤:“誰叫你進來的?” 冷硬質問的語氣,好像剛才哭著乞求、顫抖不止的人不是他一樣。 不過他喑啞發(fā)顫的嗓音還是出賣了他的膽怯。 “我擔心你的安全。”秦航盯著陳梓眼睛,聲線平穩(wěn),有一種安撫人心的魔力。 “你晚上去干什么了?” “我在客廳?!?/br> “我是說晚宴的時候?!?/br> 兩人相距不過幾厘米,呼吸噴灑在對方臉上,鼻尖是縈繞著淡淡的血腥味,跟陳梓夢中的味道一模一樣,他屏住了呼吸,企圖讓這股味不要再鉆進他的身體。 “洗手間。” 陳梓靜了好一會,眼中露著毫不掩飾的懷疑,目光緊盯著秦航,不放過他臉上每一絲微小的變化。 可秦航很平靜,任他打量。 極速的缺氧讓陳梓臉色通紅,最終,他還是沒忍住呼吸,帶著腥味的空氣被他吸入肺中,陳梓覺得整個人都難受起來,像沾染了什么不堪的東西。 “如果被我發(fā)現(xiàn)你撒謊?!标愯骱萋暤?,竭力忍耐著嘔吐的沖動,“我一定會殺了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