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這也是為什么,每當(dāng)他迫切地需要力量,他就會被拉進(jìn)記憶的漩渦里,被過去的痛苦裹挾。 不過,這一次來到詭霧海,他的狀態(tài)卻有些不一樣。 他的狀態(tài)很不穩(wěn)定,無論是他,還是戴面具的岳陽,似乎都格外的虛弱。他甚至感覺自己不太完整,力量也異?;煦纭_€有那扇,在他殺了奧卡姆之后,出現(xiàn)的門。門后到底有什么東西,讓他如此驚恐。 或許,與他來到詭霧海之前的遭遇有關(guān),他初到詭霧海時,總覺得自己遭遇過海難。而且,一直存在在人類世界的他,又為什么會來到詭霧海? 太多的疑問讓岳陽腦筋生疼。殺了奧卡姆之后,他的腦海里又多了一些記憶碎片。他努力拋棄那些遙遠(yuǎn)的回憶,努力去追尋離現(xiàn)在的時間最近,最關(guān)鍵的那部分—— “我們不是朋友嗎?” 有人抓住了岳陽的手腕,岳陽努力地瞪大眼睛,眼前的人漸漸出現(xiàn)在刺眼的光線中,“岳陽,幫幫我們吧,人類真的太痛苦了……” 一抹銀光劃向了岳陽的臉,停在桅桿上的夜哨突然尖叫了一聲,岳陽一下清醒了過來! 溫和的霧氣籠罩著他,明日號還安靜地行駛在夜晚的海面上。 岳陽急促地喘息著,握著欄桿的手滑膩地滲著汗,剛才要不是夜哨叫了一聲,他可能要從船上翻下去了。 跟他說話的人是誰,岳陽想不起來,但他看見了那人的臉,是個長相普通的年輕人,顴骨很高,鼻尖有顆痣,笑起來很溫柔,但一雙眼睛黑的嚇人。 岳陽從欄桿上滑下來,坐在甲板上抱著膝蓋,他又想念尤無淵了…… 夜哨忽閃了兩下翅膀,它今天似乎改了平時早睡早起的生活習(xí)慣,黑豆一樣的眼睛,一直盯著甲板上的岳陽。 xxxxx 明日號在海面上行駛了六天,周圍的濃霧終于開始慢慢散去。 托蓋伊改造船艙的福,雖然在海上航行的時間很長,但大家都沒有太過疲憊。顧城尤其喜歡船艙一層的娛樂室,他這幾天已經(jīng)把船上的人贏了好幾圈了,除了岳陽。 巫天慧每天在自己的巫術(shù)室做一些奇奇怪怪的發(fā)明,外面的人經(jīng)常能聽到沉悶的爆炸聲,讓蓋伊總是很緊張。 白雪兒閑暇時都在閱讀室研究各種規(guī)章制度,不過她還是很擔(dān)心岳陽的狀況,每天變著花樣給他做營養(yǎng)品補(bǔ)身體。 岳陽這兩天發(fā)覺夜哨有點兒不對勁,它開始挑食了。 蓋伊在船上給夜哨專門養(yǎng)了新鮮的小魚,夜哨平時都是整條整條的吞??勺罱@幾天,它突然只挑小魚腹部的rou來吃,還只吃最嫩的那一塊兒,頭和尾巴都不碰,簡直比人還金貴。 “你這是誰慣出來的臭毛病,你知不知道還有多少烏鴉吃不上新鮮的魚呢?” 岳陽敲著桌子教訓(xùn)夜哨,夜哨昂著脖子,高傲地背過身,鳥都不鳥他。 岳陽氣不打一處來,“你給我轉(zhuǎn)過來,把剩下的都吃了!再挑食,信不信我拔光你的毛?” “別吵了,”顧城開門走進(jìn)來,“快出來看看,咱們到戈爾登島了?!?/br> 戈爾登島是一座月牙形的小島,港口十分開闊,但當(dāng)岳陽走上甲板時,人卻愣住了。 沒有喧囂的吆喝叫賣聲,沒有鱗次櫛比的碼頭前街,甚至看不到幾艘船,幾個人。所有的建筑都是焦黑殘破的,遠(yuǎn)遠(yuǎn)的只能看到一些簡單的木棚小屋,坐落在大片的廢墟上。 骨瘦如柴的碼頭力工,幫他們拴好船繩,從白雪兒那兒接過一枚星幣時,眼中都是訝異。 “愿昔日之輝籠罩您,善良的女士、先生們?!?/br> 白雪兒愣了愣,不管是在蘇洛斯島還是在愛莎島,碼頭都是最賺星幣的地方。碼頭上的力工雖然勞累,但都是見慣了幽靈船的人,幾枚星幣的勞務(wù)費,收起來毫不手軟。 但是戈爾登,這座本來是圣光海域與風(fēng)暴海域重要中轉(zhuǎn)點的島嶼,現(xiàn)在卻一片蕭索。 第111章 秘島 “先生, 需要新鮮的海魚嗎?” “女士,看看這些貝克項鏈吧,只要一張兌換券?!?/br> 岳陽幾人根據(jù)碼頭力工的指引, 來到了碼頭附近最大的市集。說是市集,卻只有幾間簡易的木頭小屋,其他都是破破爛爛的帳篷和臨時攤位。 人們買賣的基本都是海產(chǎn)、農(nóng)作物或一些手工制品, 比起蘇洛斯島或愛莎島, 這里簡直像原始世界。 “戈爾登以前很繁華的,出入風(fēng)暴海域和圣光海域的幽靈船都會在這兒停留, ”顧城四處環(huán)視著, “怎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這里遭遇過一場大屠殺?!蔽滋旎厶匾鈮旱土松ひ?,“我在被虎鯊團(tuán)追殺時聽說的, 沃德封閉了這座島, 想要靠近的幽靈船都被驅(qū)離,島上的大火著了半個多月?!?/br> “愿昔日之輝籠罩您!”一個干瘦的小孩撞上了岳陽的腿, “大哥哥, 能給我點兒糖吃嗎?只要一點點就好?!?/br> 岳陽愣了一下, 趕緊去翻衣兜, 他記得自己身上還有巧克力。 “盧克,不可以!” 一個裹著灰色麻布頭巾的中年女人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一把摟過小男孩, “乞討是可恥的, 你忘記了嗎?” “沒關(guān)系的, 就當(dāng)是我送給他的, ”岳陽想把找到的巧克力遞到小男孩的手里。 “不行!”女人像躲避什么毒蛇猛獸一樣躲開了岳陽, “謝謝你了,好心的先生, 我們不需要。” 岳陽有點兒詫異,只是一塊兒巧克力而已。 女人不由分說地扳過男孩的肩膀,強(qiáng)迫他跟自己離開。 小盧克一步三回頭,眼睛始終停留在岳陽的手上,那是他以前最喜歡吃的巧克力,他依然記得那甜美絲滑的味道…… “盧克!” 男孩突然掙脫了女人的手,女人沒來得及拉住他,他徑直跑向了岳陽,拿走了那塊兒巧克力。 “盧克,不許吃!”女人大喊著追過來,小男孩一邊躲避,一邊飛速地拆開了包裝,狼吞虎咽地塞進(jìn)了嘴里。 四周議論聲迭起,小男孩滿足地鼓著腮幫子,女人卻彷佛崩潰了,捂著臉跪在地上。 岳陽幾個完全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幾個穿著黑色長袍的男人走到了女人身后,“我們只有用最純潔的鮮血澆灌黑暗,才能重現(xiàn)昔日之輝的光芒?!?/br> 女人身體瞬間繃緊,她慌亂地轉(zhuǎn)過身,膝蓋在地上蹭出雜亂的痕跡,“修士大人,是我的錯,我沒有管教好盧克,請帶我去神殿吧,我愿意接受凈化。” 為首的修士扶起了顫抖的女人,他的聲音低沉又富有磁性,似乎帶著安撫或蠱惑人心的力量,“你是位偉大的母親,黑暗之神將賜福于你,你不必承擔(dān)他人的過錯。盧克還是個孩子,神會妥善的引導(dǎo)他,不要讓恐懼蒙蔽自己的心。” 女人顫抖的身體繃直了很久,最后緩慢地松弛了下去,她彎下腰,托著修士的手背貼上自己的額頭,“我永遠(yuǎn)期盼著昔日之輝的光耀?!?/br> 修士帶走了女人和小男孩,市集的議論聲戛然而止。 “昔日之輝……” 岳陽記得這個教派,大佬不止一次地提起過,他們是沃德的支持者,暗地里已經(jīng)滲透進(jìn)了亞特蘭蒂斯,尤無淵晉升時遭到沃德暗算,很可能也跟這個教派有關(guān)。 “看來他們確實打算侵入圣光海域了,”顧城小聲在岳陽耳邊道,“情況不明,我們最好不要貿(mào)然跟他們起沖突。” 岳陽點點頭,他只是有些擔(dān)心那個叫盧克的男孩。不過,看四周島民的神情,應(yīng)該不至于有太恐怖的事情發(fā)生。 xxxxx 戈爾登島神殿,馬庫斯走進(jìn)花園,正好碰到封振。 “你之前提到的明日號來戈爾登島了,”馬庫斯微微蹙眉,“阿塔大人好像對他們很感興趣,用不用把人帶到神殿來?” “最好不要,”封振下意識地摸了摸還留著極深疤痕的肚子,“我們在圣光海域戰(zhàn)力不強(qiáng),戈爾登島更是,你和我恐怕都打不過那個年輕人?!?/br> 馬庫斯瞇起了眼睛,“你在圣光海域逛了一圈,好像把膽子都逛丟了?!?/br> 封振笑而不語,馬庫斯不再理會他,轉(zhuǎn)頭走了。 神殿內(nèi)部的鏤空花園連通著凈化室,有風(fēng)把凈化室的大門吹開了一道縫。 沉悶的哭喊聲隨即傾瀉了出來,封振往黑洞洞的門內(nèi)看了看。 那里是一個個封閉的小隔間,只能容一個人站著,沒有光,沒有風(fēng)。 每個隔間只有一個小洞,小洞往外延伸出一塊木板,能把人的手腕固定在那里。木板上方懸掛著一根木刺,木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落下。 這根木刺并不算尖銳,很多時候它扎不破人的皮膚,但總有那么一兩次它會落得尤其重,能直接在你的手腕上留下一個血洞。 封振收回了目光,他知道呆在凈化室里的感覺,今天聽起來似乎有個孩子,他肯定挺不過半個小時。 傷口并不致命,疼痛也很有限,凈化的恐怖在于你孤身站在時間仿佛凝固的黑暗中,永遠(yuǎn)猜不出下一次疼痛什么時候來襲,也永遠(yuǎn)恐懼著那根木刺會不會突然捅穿你的手腕! xxxxx 明日號補(bǔ)給了必備品后,離開了戈爾登島,雖然岳陽也有些擔(dān)心,但現(xiàn)在也沒有比救尤無淵更重要的事了。 而且,這里的島民基本都成了昔日之輝的忠實信徒,是昔日之輝的到來撲滅了大火,救下了剩下的島民,維持了島上的秩序。如果他們跟神殿產(chǎn)生沖突,很可能會引起民憤。 “等我們把大哥救出來后,再回這里來。到時候通知黛西他們,讓七人議會派駐辦事處,加上幽靈船工會,戈爾登島很快會恢復(fù)生機(jī)的。”巫天慧趴在欄桿上,對岳陽說道。 岳陽點點頭,大佬在圣光海域擁有誰也比不上的聲望和名譽(yù),只要他出現(xiàn),民憤的問題就很好解決了。 “嘎——” 夜哨突然叫了一聲,岳陽回過頭,它正圍著裝小魚的桶撲騰翅膀。 蓋伊聽從岳陽的指使,這次買回來的都是一根拇指大小的魚,根本挑不出肚子的rou來,夜哨要吃就得整條吞。 “愛吃不吃,讓你挑食,不吃就餓著,”岳船長哼了一聲。 明日號在海上又行駛了整整七天,周圍的濃霧終于開始散去了。 岳陽越來越緊張,一整天都趴在艏樓上,望著遠(yuǎn)處的海面。 “我們應(yīng)該快到了,”其他人也爬上了艏樓頂端。 巫天慧是來過秘島的,她也很擔(dān)心,“不知道我哥他們上島了沒有?!?/br> “秘島是什么樣子的?是尤大佬占領(lǐng)的噩夢島嗎?”顧城問道。 “應(yīng)該是吧,”巫天慧也不太清楚,“我和我哥上阿特萊特號時,大哥就有秘島了,那好像是他來到詭霧海時身處的噩夢島?!?/br> “哇,不愧是海軍統(tǒng)帥,剛到詭霧海就沉島,跟咱們岳船長差不多哎,”白雪兒拍了拍岳陽的肩膀。 岳陽笑了兩聲,緊張的情緒緩和了一些,“島上都有什么?你們都到這里來過嗎?” “我在阿特萊特號時來過一次?!?/br> 巫天慧的神情有些躊躇,“島上沒有什么建筑了,可能是大哥用過赤紅之炎,燒的特別干凈。海港有一大片空地,后面就是很高的山,山底有一個洞,大哥的惡魔身軀就在洞里……” 巫天慧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畫面,頭垂的特別低,“那時我年紀(jì)小,我哥沒讓我跟進(jìn)去,但我記得當(dāng)時船上的人都很恐慌。那一次,也是晉升的時候,大哥的狀態(tài)不太穩(wěn)定,所以被迫在留在秘島上,差點就被惡魔身軀吞噬了靈魂?!?/br> 岳陽想起了尤無淵讓他看到的景象,赤紅的巖漿里滾動的惡魔身體。那種撲面而來的惡意與靈魂深層的黑暗,對普通人來說等于直面地獄的惡鬼,恐懼和顫栗都是不由自己控制的。 “那次之后,船上的很多人都走了,”巫天慧停了一會兒又繼續(xù)道,“我哥找大哥深談了一晚,然后就把我送去了巫之島?!?/br> 這是巫弘文的選擇,他決定誓死跟隨尤無淵,但他不能讓meimei也跟著冒險。 “那之后,大哥有惡魔血脈的事就被傳開了,很多自由島都不許阿特萊特號停留?!?/br> 巫天慧緊攥著欄桿,“如果有別的選擇,我想大哥是不愿意再回到這里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