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迷霧雖然是詭霧海上人人都最熟悉的存在，可祂卻高傲的好像從不存在一樣，祂的神殿遍布詭霧海，卻從不接受祈禱和祭祀。祂更像是規(guī)則與封印的化身，旁觀著詭霧海上各種紛爭起伏，從不參與也從不插手。

    就像這次杜鵑夫人復(fù)蘇，哪怕是蘇洛斯島被滅，祂可能都不會瞥下一個眼神。對于人類來說，比起其他神祇，祂更像一個象征符號，一座維持詭霧海正常運(yùn)轉(zhuǎn)的機(jī)器。祂很可能是沒有思想，沒有意識的。

    但是現(xiàn)在，風(fēng)暴之主告訴他們，永恒迷霧出手了，就在他們的枕榻旁邊。

    “是……為了什么？”廉家墨不知道該不該問，他很怕自己一張口就直接被燒成灰。

    黛西搖了搖頭，風(fēng)暴之主沒有告訴她原因，“這場戰(zhàn)斗很短暫，更像一個試探。但是，毀滅之神很強(qiáng)，強(qiáng)得可怕……”

    廉家墨攥住了自己的手指，他還記得黛西來到圣光海域的目的，風(fēng)暴之主上一次的神諭：毀滅與末日即將到來，詭霧海將吞噬現(xiàn)實(shí)。

    如果永恒迷霧也無法阻擋毀滅之神，那末日就真的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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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陽已經(jīng)昏迷十天了，全靠輸液維持著能量供給。

    明日號的公寓內(nèi)每天都很安靜，巫天慧被征調(diào)去了醫(yī)院，蓋伊一直守在船上，顧城無所事事地在客廳里擺撲克牌，白雪兒坐在門口曬太陽。

    “下午好，美麗的女士?！贝┲谏辔卜闹心昙澥砍霈F(xiàn)在了白雪兒身邊，抬了一下禮帽。

    白雪兒沖他點(diǎn)了一下頭，繼續(xù)望著天空發(fā)呆。

    紳士微笑著走進(jìn)了公寓，顧城還在擺弄撲克牌，他看到了中年人和他身后的美麗女士，那位女士穿著一身白裙，圣潔的彷佛天使，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顧城看見了人，卻沒有其他反應(yīng)，繼續(xù)擺弄撲克牌。

    兩個人就這樣一路暢通無阻地走進(jìn)了岳陽的房間，窗外灑進(jìn)來的陽光，在這兩人走進(jìn)來的瞬間，立刻黯淡了下去。

    “初次見面，”男人摘下了禮帽，微微彎腰，“毀滅阿道夫，向您致敬。”

    房間里沒有人回答，岳陽還在安靜地沉睡著。

    “真是一副美麗的畫面……”

    阿道夫直起了身，“看來，您在降臨詭霧海之前發(fā)生了一些意外。您的神祇之舟處在混沌狀態(tài)，使您還不能完全掌控它?！?/br>
    跟在阿道夫后面的女人走到了床前，直勾勾地看著岳陽的臉。

    “哦，忘了向您介紹，這位女士是信仰布麗奇特?！?/br>
    布麗奇特直起了身，木偶一樣無神的眼睛，呆呆地望向窗外的天空。

    “我本來想幫助您解決問題的，就像我當(dāng)初幫助布麗奇特一樣?！?/br>
    阿道夫微笑，“但是，永恒迷霧阻攔了我，我覺得祂肯定是誤會了什么?！?/br>
    房間里仍然沒有動靜，外面的顧城和白雪兒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公寓里進(jìn)了陌生人。

    “我是不會傷害你的，”阿道夫笑的很誠懇，“畢竟，我們本來就該是最親密的朋友。”

    太陽西斜，白雪兒眨了一下眼睛，突然覺得有些冷，“我怎么在這兒做了這么久？”

    搓著胳膊進(jìn)了門，顧城那邊正在搖晃著僵硬的胳膊，“我竟然能擺一個下午的撲克牌，果然人老了，就無聊了?！?/br>
    白雪兒沒理會他，她著急去看看岳陽。

    岳陽的房門大開著，白雪兒很疑惑，抬頭一看，岳陽竟然坐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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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陽醒了，看起來沒留什么后遺癥的樣子，只是和上次昏迷后一樣，多少有些呆呆的。

    巫天慧從醫(yī)院回來后看到他，抱著他的腰都快哭出來了，“你要是再不醒，我都準(zhǔn)備給你叫魂了?！?/br>
    “尤無淵……”岳陽此時(shí)只對這個問題有反應(yīng)。

    “我哥和熊義趕去秘島了，”巫天慧坐到岳陽身邊，“大哥的惡魔身軀就在秘島上，如果大哥當(dāng)時(shí)沒有死，最大可能就是被惡魔身軀召喚回去了。”

    “我——”岳陽一聽這話，立刻著急了，“我也去！”

    “去是沒問題啊，”顧城蹲到岳陽跟前，“問題是明日號，現(xiàn)在能走嗎，還是我們得另外找船？”

    岳陽皺起眉頭，腦筋轉(zhuǎn)的嘎吱嘎吱的，“可以，我可以，換船靈！”

    此時(shí)的明日號換船靈其實(shí)跟換船夫沒什么差別，卷軸發(fā)生變化后，大佬在明日號上也就剩了個開船的作用。

    岳陽也大概想明白了，他對自己的幽靈船了解的還太少，他不會自己開船，所以他需要一個船夫。

    岳陽把安冉的日記本放進(jìn)了當(dāng)初屬于尤無淵的房間里，眼下這里一片漆黑。

    日記本懸空在了房間中，這一次岳陽看到了泛著金光的繩索從黑暗深處延伸出來，綁住了日記本。

    安冉顯出了身形，是一個清瘦少年的模樣，他有些不安，看了看岳陽，又回頭看了看自己的日記本。

    “那個，我不知道怎么說，我想請你做我的船靈，”岳陽撓撓頭，“你可以試試看嗎？這個房間以后就是你的了，如果我變得更強(qiáng)，我也許還能帶你到島上去看看?！?/br>
    安冉想了一會兒，閉上了眼睛，一陣金光纏繞上了日記本，日記本中封印的三個靈魂也都出現(xiàn)了。

    甄依云、劉萌萌和李奶奶，此時(shí)這三個被28號公寓坑害的靈魂，都化去了滿身血污的樣子，笑意盈盈地看著安冉和岳陽。

    “我的日記本本來就有凈化靈魂的作用，這艘船的能力，讓日記本變得更強(qiáng)。我可以提前送走李奶奶、甄姐和萌萌了。謝謝你，岳陽，我愿意成為你的船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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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戈?duì)柕菎u上，封振還在等待圣堂傳來的下一步指示。

    這幾天進(jìn)入神殿的信徒越來越多，封振看著神殿的修士每天將大批量的鮮血密封在陶罐里，裝上運(yùn)送的船只。

    “還是不夠，我主真正需要的是狂信徒的血，這里的人并沒有真心歸附，他們的信仰還不夠狂熱?！?/br>
    馬庫斯走到封振的身后，他的手腕綁著厚厚的紗布，眼中滿是野心和瘋狂，“這座島還需要經(jīng)歷苦難，只有足夠的傷痛才能讓他們完全依附于黑暗！”

    “這里不是經(jīng)歷過大屠殺嗎？”

    封振垂下眼睛，屠殺是沃德干的，他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滲透了戈?duì)柕菎u的權(quán)力體系，在尤無淵把目光轉(zhuǎn)向亞特蘭蒂斯的時(shí)候，將戈?duì)柕菎u完全孤立了。

    傳說，沃德這么干是為了報(bào)仇，但其實(shí)他也與昔日之輝的圣堂建立了聯(lián)系。

    昔日之輝的光耀要建立在無盡的傷痛中，四天四夜的屠殺后，戈?duì)柕菎u的大火又足足燒了半個月。

    封振的視線落到那些骨瘦如柴的信徒臉上，任憑馬庫斯喋喋不休地說著什么。

    一只黑色的烏鴉盤旋落下，馬庫斯剛要皺起眉，那只烏鴉竟突然像人似的咳嗽了兩聲。

    “神鴉阿塔大人！”封振連忙起身行禮。

    第110章 戈?duì)柕菎u（修）

    戈?duì)柕菎u, 昔日之輝的神殿中，封振和馬庫斯都在對著一只普通的黑烏鴉行禮。

    黑烏鴉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亂的羽毛，“找到你們真是不容易, 這孩子的身體太虛弱，好不容易才飛到戈?duì)柕??！?/br>
    神鴉阿塔是黑暗之主坐下的神鳥，據(jù)傳它活了幾百年, 一身羽毛都蛻變成了灰白色, 能吐人語，智商與人無異, 而且能以意識形態(tài)附身到任意一只黑烏鴉身上, 不受海上迷霧的阻隔。不過，阿塔只受黑暗之主的差遣, 在昔日之輝的圣堂地位奇高。它的出現(xiàn), 封振和馬庫斯都不免有些緊張。

    “不用害怕，我只是需要了解一些事情。”

    阿塔揚(yáng)起脖子, “封振, 把蘇洛斯島發(fā)生的一切詳細(xì)地講訴一遍, 任何值得你注意的人、事、還有船, 都要一字不落地告訴我?！?/br>
    封振與馬庫斯對視了一眼，有些疑惑地低下了頭,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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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洛斯島的碼頭上, 黛西、伊凡和布魯爾來送岳陽。

    布魯爾還坐在輪椅上, 身體很消瘦, 但精神不錯, 他丟失了十年的時(shí)間, 身體也還是個孩子的樣子，但是有哥哥和父親的陪伴, 他很快適應(yīng)了現(xiàn)在的生活。

    “岳陽哥，你以后還會回蘇洛斯島嗎？如果你不是很忙的話，別忘了回來看看我。”

    “當(dāng)然，我會回來的，”岳陽揉了揉布魯爾的頭發(fā)，“你要好好復(fù)建，多聽你哥哥的話。”

    “嗯，”布魯爾笑了起來，把懷里抱著的盒子遞給岳陽，“這是蛋糕，我聽哥哥說，你最喜歡吃蛋糕了?！?/br>
    “謝謝，”岳陽接過了盒子，抬頭看向伊凡。

    “就算替我母親送的吧，”伊凡笑得很溫和，“路上一定要小心，如果需要我?guī)兔Φ脑挘S時(shí)讓人送信過來?！?/br>
    “好?！痹狸枒?yīng)下。

    “你也不要太擔(dān)心，”黛西走過來，壓低聲音道，“杜鵑夫人復(fù)蘇時(shí)，我看到了巖漿與靈魂的預(yù)示，現(xiàn)在想起來，很可能是代表尤無淵要面臨回歸惡魔身軀的境況。這最起碼說明，在很大概率上，他并沒有死。當(dāng)然，回歸惡魔身軀肯定會面臨各種風(fēng)險(xiǎn)，你們到了秘島，也要做好準(zhǔn)備?！?/br>
    岳陽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知道，謝謝你。”

    和眾人告別后，岳陽登上了甲板，清晨的陽光鋪在逐漸熱鬧起來的碼頭上，明日號揚(yáng)起風(fēng)帆，再度踏上了未知的旅途。

    尤無淵的秘島位于圣光海域的邊緣，偏北的位置，再向東行駛就進(jìn)入風(fēng)暴海域了，周圍沒有什么可以停留的自由島。

    巫弘文和熊義臨走前，給岳陽留下了一幅島嶼標(biāo)注更詳細(xì)的航海圖，因?yàn)樵庫F海上布滿迷霧，也沒有大陸，人們只能用已知的島嶼串連成線來劃分海域。

    在航海圖上，風(fēng)暴海域位于中心位置，比圣光海域要大不少；圣光海域位于風(fēng)暴海域的西方，從圣光海域再往西，就沒有邊界了。那邊大片海域沒有能落腳的自由島，也很少有幽靈船愿意去探索，全部稱為未知海域。

    風(fēng)暴海域的東南方有一座狹長的小島，小島以東就是人類很少踏足的惡魔海了，惡魔海上的噩夢島大部分由惡魔占領(lǐng)，人類很難通過。

    惡魔海上方，有一片海域曾經(jīng)稱為紅霧海，傳說中的紅霧之鄉(xiāng)就在這片海域中。但后來，這片海域上唯一的一座自由島，在一夜之間消失了。整片海域彌漫著紅色的霧氣，再也沒有人類敢闖進(jìn)去。

    整張航海圖的最北方，被大片冰川覆蓋，那里就是元素之龍所在的極地，巫之島就在極地正中偏下的位置，是唯一一座沒有被冰雪覆蓋的小島。

    縱觀整張航海圖，其實(shí)只是詭霧海的一小部分，有太多的海域人類完全沒有能力進(jìn)入，詭霧海到底是一顆星球，還是一個密閉的異次元空間，都沒有人能知曉。說不定，穿過那些迷霧，還有另一個世界的人類，也正在這片海域掙扎求生。

    岳陽和顧城幾個算計(jì)了一下距離和時(shí)間，明日號以最快的速度航行，也需要十幾天，吃的東西足夠，但是淡水可能會有問題。

    “我們不如在戈?duì)柕菎u上補(bǔ)給一下吧，”蓋伊點(diǎn)了點(diǎn)航海圖，“戈?duì)柕菎u已經(jīng)到圣光的邊界了，然后我們再向北，可能多花個一兩天的時(shí)間?！?/br>
    岳陽不太樂意，他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飛到秘島去，可他不能只顧著自己。而且，秘島上什么情況還不知道，萬一沒有補(bǔ)給的條件，他們之后還得考慮離開的問題。

    “那好吧，就先去戈?duì)柕菎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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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岳陽獨(dú)自坐在甲板的欄桿上，詭霧海的夜空也同樣看不到星星，四處都是霧茫茫的。

    岳陽剛剛查看了自己的卷軸，幽靈船等級之后并沒有出現(xiàn)新的字，仍然只有“生、死”兩個。

    這一次，他殺了奧卡姆，岳陽捂住自己的心臟部位。他又一次使用了埋藏在他身體里的力量，也部分驗(yàn)證了他之前的猜測。所謂的另一個“他”并不是什么十惡不赦的壞人，他也是自己的一部分。

    杜鵑夫人的事，讓岳陽明白了一些自己的處境。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么東西，神還是妖怪，但是他確實(shí)擁有強(qiáng)大的力量。但同時(shí)，他也擁有人的意識，或者說人性。

    他活得太久了，他的記憶中出現(xiàn)過各種紀(jì)元的人類，他們誕生，延續(xù)，然后滅亡。

    他無數(shù)次混跡人間，被復(fù)雜的情感、欲望包裹，他喜歡人類，也厭惡人類。

    他可能像杜鵑夫人一樣，有自己必須奉行的本能，不管他如何逃避，他總會走到那一步。這些復(fù)雜的過去堆疊到一起，在他的記憶中形成了一個龐然大物，早就超過了人類意識可以承受的范圍。

    所以，為了保護(hù)自己屬于人類的一面不被摧毀，他可能很長時(shí)間處于分裂狀態(tài)。一部分承擔(dān)著過去和記憶，也掌握更大的力量。一部分作為人，在人世間行走。當(dāng)他需要履行自己的使命時(shí)，人性的意識會被保護(hù)起來。等一切都過去，人性的一面重現(xiàn)，記憶和力量就會被封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