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死過兩次
說實話,在徐明隗面前這么爆哭一場,鐘栗覺得挺尷尬的,看見暈開的睫毛膏弄臟他衣襟時,這種感覺更是達到頂峰。 “怎么了?”他一邊摸她的背一邊問。 “太丟人了?!彼眉埥聿裂劬?,小聲說。 “去把衣服換換?!毙烀髭笏砷_手,上下打量她一秒,“哪里丟人?鐘大美女什么時候都又精致又好看。” “……少貧嘴。” “我認真的。” 鐘栗換衣服的時候他回浴室把剩下的內(nèi)衣洗完。讓男朋友洗內(nèi)衣也挺尷尬,他倒是面不改色,細致謹慎地搓洗那團小小的蕾絲布料,好似在做什么極為重要的事。 時間太晚,她沒泡澡,只洗了個長長的淋浴。水開得熱熱的,從頭到腳用毛巾搓一遍。鐘栗擰干濕發(fā),再用毛巾裹好頂在頭頂,出來的時候,渾身熱氣騰騰。 他坐在床上看著她,眼里充滿渴望,飛過來的眼神黏得好像能拉絲。 “今晚太累了?!?/br> 她抬起頭聞聞空氣,香根草的氣味澀得刺鼻,像是有人剛打翻香水瓶,勾得原本疲累的Omega不自覺釋放出一絲玫瑰味的信息素。 “我知道?!?/br> “那你等什么呢?”鐘栗奇怪地問。 “過來躺下?!毙烀髭鬀_她招招手?!拔业冒l(fā)泄下精力免得強制你。” 強制我什么,強制用生殖腔套我的賽博jiba?鐘栗一陣腹誹。 她按照他的指示臉朝下躺好,剛擺對架勢,一雙大手就往腰背中間推過去。鐘栗聽見骨頭突然發(fā)出“咔咔”兩聲輕響,隨即而來的是一陣劈頭蓋臉式的劇痛。 后腰好像一下被摁散架了,她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尖叫,離水的魚一樣彈動起來,被他大腿抵著屁股按住,并起的指順著肌rou猛地壓緊筋骨脈絡,不緊不慢地往上移動。 “臥槽徐明隗放手啊啊啊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她臉被迫貼著床單,口齒不清地大叫著,眼淚漣漣而下。 “我這種水平的中醫(yī)推拿,放到外面一次得收幾百塊錢?!盇lpha笑瞇瞇地揉揉飽受蹂躪的腰背,罪惡的雙手上移,手指按在斜方肌的位置。 “你這里硬得跟栗子殼一樣誒!” 他聲音居然還充滿驚奇。 鐘栗想爆粗口,臟話沒能說出來,徐明隗的手就跟鐵鉗一樣鉗進兩塊硬梆梆的斜方肌。驟然襲來的酸痛使她完全喪失思考能力,眼淚流得更厲害,想尖叫,聲音卻憋在胸腔里,大概持續(xù)了半分鐘,才解除這種尸體一樣的僵硬狀態(tài)。 “小栗子?鐘大小姐?公主大人?” 徐明隗把渾身癱軟的Omega半抱在懷,慢慢搖了幾下,仿佛要確認她是否還活著,迭聲喚了好幾次。 “我人沒了……”她伸出手,一根手指在床上胡亂劃動,“兇手是徐明隗……” 他笑得前仰后合,鐘栗貼著他的肚子,被震得一起抖。 疼痛盡數(shù)消失后,一股暖洋洋的感覺彌漫開來,鐘栗坐在徐明隗懷里,他散開她半干不濕的長發(fā),攏在手里慢慢吹干。 正骨按摩的效果遠超鐘栗預想。久坐久站會隱隱作痛的腰現(xiàn)在十分清爽,頸椎雖然發(fā)出過恐怖的“咔吧”一聲,可被妥當吻合后的一瞬間,看東西都清楚很多。 “你手藝這么好,和誰學的?”她把下巴擱在他肩膀上,懶洋洋地問。 “當然拜過師傅?!毙烀髭蟪烈髌蹋皩W了不少,技不壓身嘛。正骨按摩因為學得人太多,算最不賺錢的手藝?!?/br> “嗯?”鐘栗提起興趣,“最賺錢的是什么?” “最賺錢啊……越吃天賦的越賺錢?!?/br> “嗯……不明白。” “不準睡,”他晃晃她,“你還沒和我說該說的?!?/br> “明天再說嘛……”她不高興地瞪他一眼。 “現(xiàn)在就說嘛。” 他的唇貼上她的額頭,一點一點親到鼻尖,落在唇角,纏綿地輾轉。 “你好煩!”鐘栗撥開他越來越往下蹭的大頭。 雖然不情愿,但她還是開口講了,而且,一開始講,就很難停下來。主要講蘇冉。 鐘栗和蘇冉的老家都在石江縣,八年前變成晉新市的下轄區(qū),開通直達市區(qū)的地鐵,讓陳素心產(chǎn)生了讓女兒去大城市讀書見世面,好能嫁入豪門的想法。 鐘栗和蘇冉從初中就認識,高中成為好友,一起考進晉新市面向Omega開放的專業(yè)學校。蘇冉家在當?shù)赝τ忻?,屬于有錢有權的土地主,所以連注定要被嫁出去“聯(lián)姻”的Omega都愿意從小富養(yǎng)。蘇冉有錢,零花錢錢多到可供好友在寸土寸金的大城市站穩(wěn)腳跟。 “蘇冉死后我才意識到她救了我的命?!彼f?!拔疫@么說是認真的。我的童年,深恨我是女兒身的鐘同孝,控制狂的陳素心……或許我本來會自殺,或者逃離后死在什么不為人知的角落?!?/br> “所以蘇冉死了,我身上的某一部分也跟著死了,這種感覺,我當時無法意識到。這種死是一點一滴變作現(xiàn)實的。” 鐘栗在流淚,但對正在流淚的自己毫無所覺。 “神明救了我一次,蘇冉救了我第二次。所以,我其實死過兩次。第一次渾渾噩噩,第二次切膚入骨?!?/br> ------ 第二天徐明隗開車載兩人去袁厚時的葬儀用品專賣店。鐘栗的家和葬儀店一個在城南,一個在城北,開車過去約莫兩個小時,還是得在交通情況良好的前提下。上班當然得請假,鐘栗勉強還有幾日年假和病假可用。一個弄不好怕是得丟工作,但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什么都無所謂了。 “找到袁厚時你要怎么辦?” 鐘栗少見地茫然片刻:“問他記不記得蘇冉,還有他徒弟給王雅彤厭勝錢的事?!?/br> 徐明隗沉默一下:“就這?” “我不知道。”她無力地攤開手?!爸皇沁@件事必須做得越快越好。我找上林九山,如果他們真和王雅彤的死有關系,林九山一定會聯(lián)系袁厚時。他七年前就對當時的妻子下過毒手,又坐叁年牢,鬼知道會變成什么樣的人?!?/br> “袁厚時雖然能裝,出獄后跑到不知道他臭名聲的晉新市,但我認為他并不是特別善于偽裝的人?!辩娎醯攘艘粫?,將自己的思考慢慢整理明白?!拔也皇蔷?,不是過去逮捕他的,只要能讓他動搖,確認這人是加害王雅彤和蘇冉的兇手之一,就足以讓警察開啟調(diào)查?!?/br> “你這不是安排得挺清楚嘛?!毙烀髭笫箘虐蠢炔扔烷T,違規(guī)繞過因為學員車而堵成一列的車流。 “喂!”鐘栗因為突然加速的車的慣性沖向前,被安全帶拉回去,“神經(jīng)啊!” “這里的監(jiān)控攝像頭壞了?!彼ゎ^挑眉,嘴角也跟著一挑,“快點過去,對吧?” 她用中指給他比了個小小的違章超車警告。 中午十二點過五分,徐明隗終于找到停車地,離地圖上的“佛香蠟燭紙錢專賣店”步行十分鐘。這里是條靠近小區(qū)的普通街道,工作日的中午,只有出來吃飯的人和騎著小電驢跑外賣的送貨員。 袁厚時的葬儀店狹小如鞋盒,擠在兩家名字差不多的五金店中間,隔兩家店是另一家比它大得多的香燭店。玻璃推拉門很臟,糊在上面的香燭紙錢等商品名也缺胳膊少腿,一個U型鎖穿在兩個把手中央,大聲說著拒絕二字。 “店關了。人肯定不在?!毙烀髭笊锨俺冻堕T鎖,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 鐘栗多少考慮過袁厚時不在的可能,但真的碰上這種情況,還是十分郁悶。她在玻璃門前駐足片刻,快步走到隔壁營業(yè)的五金店,和里面的老板打了個招呼。 謝天謝地,五金店老板認識袁厚時,雖然不熟,好歹說過幾次話。 “叁天前就沒開門啦?!蓖χ鴤€將軍肚的中年男人搖搖頭?!安粫缘檬遣皇羌依镉惺屡丁D阋I香燭紙錢的話,另外那家比較好嘍?!?/br> 叁天前就不開店了?鐘栗想不明白,氣呼呼地走回去,和店里隱約可見的木刻觀音像大眼瞪小眼。 “袁厚時走得很急?!彼鋈徽f。 “嗯?”還在研究U型鎖的徐明隗扭頭。 “你看,店里的角落丟著鐵鏈,是和U型鎖一起鎖門的,外面卷簾門也沒拉。店小,地段也不好,他應該沒什么錢,不該放著賺錢的飯碗不管。” “有道理。”徐明隗有點佩服,“應該給你買頂獵鹿帽,福爾摩栗?!?/br> “滾。” 她狠狠戳他腰眼,弄得他癢得直笑。 袁厚時走得那么急,香燭店里說不定會留下什么。鐘栗用手罩著眼睛往內(nèi)看。店不大,后面似乎又隔了一個空間,能看見的最里面還有外賣盒和塑料袋。最好的情況是袁厚時沒有住處,就住在店里。 “小栗子,我們找個地方逛逛,天黑了再來?!?/br> 在她觀察店內(nèi)環(huán)境時,徐明隗把五金店和更遠的香燭店都走了一遍。 “天黑了來干嘛?” “這附近,只有左邊這家五金店的攝像頭在運作,別的都是壞的,裝裝樣子。我大概知道在什么角度能避開?!?/br> “哈?”鐘栗發(fā)出一個疑問的氣音,表情呆呆的。 “我開這種U型鎖不要五秒?!毙烀髭髲椧幌骆i頭,嘴角上揚,“技多不壓身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