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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初唐崢嶸在線閱讀 - 初唐崢嶸 第551節(jié)

初唐崢嶸 第551節(jié)

    歷朝歷代中原政權(quán)于此地筑重關(guān),為的是抵御胡蠻的入侵,所以北面的城墻頗為高大,而南側(cè)的城墻并不高,這也與地勢有一定的關(guān)系。

    范十一轉(zhuǎn)頭看著被風雪遮掩已經(jīng)看不清楚的城門處,點頭道:“不算遠,只要能送五十人上去,攜帶上好弦的弩機,再帶上一把刀,肯定能殺到城門處。”

    “只要能打開城門……”皇甫忠興奮的低聲道:“聽聞殿下數(shù)次在風雪中大勝,此次亦不會例外!”

    范十一側(cè)頭看了眼皇甫忠,笑道:“你倒是打聽的清楚?!?/br>
    的確,風雪似乎與李善有著不解之緣,這或許也是李善下定決心的原因之一。

    此時此刻,簫關(guān)內(nèi),西側(cè)的一處大宅內(nèi),正燈火通明。

    大廳內(nèi)暖意融融,桌上擺滿了各式的菜肴、酒壇,炭盆隨處可見,坐在主位上大漢袒露著布滿黑毛的胸膛,上面還沾著一片酒跡,放聲大笑道:“真是好酒,好酒!”

    “據(jù)說那李懷仁所學駁雜,不僅擅釀酒,長安大名鼎鼎的東山酒樓也是他的手筆呢。”下面一個壯漢一邊啃著大塊的羊rou,一邊高聲道:“他日倒是能給陛下做個廚子!”

    主位上的大漢就是簫關(guān)梁軍主將馮端,聽了這話笑道:“好主意,好主意!”

    “哈哈哈,都說邯鄲王為當世名將,名不符實??!”壯漢丟下還沒啃干凈的羊骨,“選這時候出兵固原,必然慘敗!”

    馮端笑吟吟的端起酒盞,看著下面十幾員部將,搖頭道:“李懷仁那廝也不傻,以李正寶為內(nèi)應,寒冬臘月突然出兵,意欲拿下那城。”

    “誰想得到夏王早有察覺!”一個歲數(shù)略大的將領(lǐng)大笑道:“此時被大雪困在那城外,進不能進,退不能退,說不定夏王能擒下李懷仁呢!”

    馮端看向一直保持沉默只吃rou沒喝酒的辛獠兒,“此戰(zhàn)首功當是夏王,但次功就是辛老弟了?!?/br>
    辛獠兒笑著擺擺手,“索兄力阻唐軍多日,如何輪得到我呢。”

    “都有大功,都有大功!”馮端大笑道:“再過兩日,等風雪小些,援軍南下……只怕唐軍此戰(zhàn),十不存一!”

    還有人高聲附和,“若能生擒李懷仁送至五原郡……”

    辛獠兒微微垂頭,心中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有些鄙夷,有些狐疑,也有些擔憂。

    換俘之后,辛獠兒在第一時間密告梁洛仁,得到了完全信任,之后回了靈州拜見梁師都,最終被遣派到了簫關(guān)。

    連續(xù)轉(zhuǎn)了好幾個地方,辛獠兒能清晰的感覺到梁軍內(nèi)部對那位大唐邯鄲王的恐懼,突厥兩位可汗攜十余萬鐵騎而來,最終丟盔棄甲,大敗而歸,據(jù)說光是陣亡的都有好幾萬,甚至散在原州東部的大量牛羊都舍棄不要了。

    這樣的戰(zhàn)績,如何不讓依附突厥的梁軍恐懼?

    辛獠兒甚至能感覺到梁師都內(nèi)心的恐懼,沒有突厥的協(xié)助,還能是唐軍的對手嗎?

    僅僅三個多月前,管國公任瑰就讓梁師都認清了這個事實,沒有突厥,梁師都屁都不是。

    而突厥敗的這么慘,他日邯鄲王率大軍北上……這樣的情緒布滿了軍中,辛獠兒不得不認同李善的觀點,突厥大敗,梁軍必然軍心不穩(wěn)。

    但就在這幾日,好消息陸續(xù)傳來,唐軍突然大舉出擊,攻克南關(guān)鎮(zhèn),與索周在那城北側(cè)十余里處大戰(zhàn)連連,而且隴州總管郭孝恪率軍出關(guān),直搗固原。

    馮端在一度緊張后放松下來,索周斬殺唐軍內(nèi)應李正寶,在羅家坨與唐軍大戰(zhàn),之后退守那城,而梁洛仁親率大軍對陣郭孝恪,兩處都爆發(fā)了大戰(zhàn)。

    而辛獠兒狐疑的就在這兒了。

    第九百六十二章 破關(guān)

    從前日開始,風雪大作,僅有的幾分戰(zhàn)報送到簫關(guān),在這種情況下,唐軍主力別說拿下那城了,幾乎都無法發(fā)動攻勢,還要提防索周隨時的出城反攻。

    另一處戰(zhàn)場上的郭孝恪也吃了不小的虧,風雪天攻不下重關(guān)選擇退兵,卻不料梁洛仁銜尾追擊,唐軍戰(zhàn)死數(shù)百士卒。

    其他地方不說,簫關(guān)自馮端以下,就如同吃了顆定心丸一般,大為振奮,大名鼎鼎的邯鄲王如今進退維谷,一場大敗就在眼前了。

    除夕之夜,馮端召眾將聚飲,喝得醉醺醺的,不免對那位邯鄲王頗多鄙夷……前幾日還陷入恐懼中,現(xiàn)在卻開始鄙夷了,親眼所見的辛獠兒不免覺得古怪。

    ……

    距離城墻百步外,李善用力揉著自己發(fā)干發(fā)硬的臉頰,身后的士卒或在給弩機上弦,或撕下布條纏繞在刀柄上,沉重的喘息聲不時響起。

    經(jīng)歷了兩天三夜的折磨,穿越無盡的風雪,終于到了收獲的時候。

    如同一只在雪地里埋伏了很久很久的餓狼,視線內(nèi)終于出現(xiàn)了一只沒有任何防備的獵物。

    風雪依舊很大,李善只站在那兒,沒有發(fā)號施令,只從懷中掏出一個包裹遞給了劉黑兒,“稍后,你先入城。”

    劉黑兒緊緊抓住包裹,用力的點了點頭。

    張仲堅、段德cao等將校不停來回奔走,將每支小隊的任務部署下去,雖然獵物就在眼前,也需要謹慎,也需要精密的部署,盡量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完美的結(jié)局。

    不多時,侯洪濤疾步過來,“郎君,我與君昊兄、平原郡公、劉正則率百人近城墻,若是可以,盡量多送些上去?!?/br>
    這四個人都是勇將,李善默默點頭,視線落在百步開外的城頭處,那兒的火光因為風雪的遮擋有些模糊。

    ……

    大廳內(nèi)依舊在飲酒取樂,每個人都放浪形骸,愈發(fā)顯得辛獠兒有些特異。

    但辛獠兒實在是坐立難安,腦海中的謎團始終纏繞著他,他狐疑的是,那位邯鄲王到底想做什么?

    辛獠兒很早就能確定李正寶不可能成功,但并不是因為自己第一時間密告李正寶。

    辛獠兒也能確認李善能確認李正寶不會成功,甚至在換俘之前他就能確認。

    原因很簡單,因為他曾經(jīng)被李善單獨召見過,那位邯鄲王告訴他,你回到梁軍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一頭霧水的辛獠兒根本不知道李善到底想做什么,但有一點他很清楚,邯鄲王單獨召見了自己,未必不會單獨召見李正寶,若是自己不密告梁洛仁,那很可能倒霉的就是自己。

    還有一點辛獠兒很確定,邯鄲王一定會做些什么,不然難以解釋這些古怪的行為。

    辛獠兒在心里猜測,那位邯鄲王沒有將希望寄托在李正寶身上,那么會用什么樣的方式拿下固原呢?

    是因為這場前所未見的風雪,導致計劃好的手段也沒了施展的余地?

    其實辛獠兒和李正寶一樣,都有意降唐,但那位邯鄲王似乎并沒有接納的想法……李正寶已經(jīng)沒有機會了,或許自己還有?

    “今夜守歲,誰都不準走!”馮端還在那兒高聲笑鬧,兩個部將喝多了先是口角,之后就在廳內(nèi)撕扯起來,引得眾人紛紛喝彩。

    辛獠兒腦子里飛速的轉(zhuǎn)動,石門關(guān)、固原、那城、簫關(guān)……辛鐐兒手抖了抖,不會是簫關(guān)吧?

    不會,應該不會,辛獠兒突然端起今夜一直沒有端起的酒盞,悄然走到窗邊,微微掀開了一絲,角落處有巨大的火燭,在燭火照耀下,夾雜著大片雪花的狂風呼嘯而來,將燭火吹的一明一暗。

    不可能,絕不可能。

    辛獠兒搖搖頭,這樣的天氣,唐軍如何能長途跋涉數(shù)百里?

    還要翻過連綿不斷的山巒,越過茹水河、葫蘆河……

    廳內(nèi)還是一片笑鬧,辛獠兒突然覺得有些胸悶,不知道是因為里面炭火太多,還是因為這種氛圍……其實很多人都心里有數(shù),別說突厥大敗而歸,即使有突厥的力挺,梁國也只是茍延殘喘,難以與大唐爭雄。

    說到底,大家都只是及時行樂罷了。

    推開門走了出去,外間的幾個侍衛(wèi)也沒了蹤影,不知道去哪兒飲酒作樂了,辛獠兒苦笑了聲,一股冰冷卻也清新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他精神一震。

    就在這時候,風中突然傳來了什么聲音,辛獠兒遲疑的看向南側(cè)。

    加快腳步,辛獠兒徑直出了宅子,不意外的看見守門的士卒都縮回了門房,他揮手打斷幾個湊上來的親衛(wèi)的問話,停下腳步,側(cè)耳細聽。

    此時此刻,突如其來的廝殺在簫關(guān)南側(cè)城墻下的街道爆發(fā),范十一、皇甫忠等斥候最先攀上城墻,然后用繩子將后面的士卒一個個的拉上來。

    本就有大風,而且城墻外圍結(jié)冰,即使有繩子,也很難攀登,大半個時辰也不過只送上來五六十人,幸運的是一直沒有被發(fā)現(xiàn)。

    已經(jīng)是深夜了,這么大的風雪,不會有梁兵在這兒裝模作樣,但運氣總不會一直這么好,畢竟城墻下對面就是一排住著梁兵的房屋。

    七八個梁兵似乎吃了酒,歪歪斜斜的推門出來,不知道要做什么,其中為首的大漢瞄見對面城墻上有人影閃現(xiàn),高聲吆喝了聲。

    沒有人會想到是唐軍的偷襲,都以為是哪個腦子不好的或者喝多了酒的同僚,那七八個梁兵剛剛走近,王君昊拔出長刀,率先撲了下去,雪亮的刀身毫不留情的插入為首大漢的腹部,飛濺的鮮血給王君昊冰冷而麻木的臉龐帶來了幾絲暖意。

    第二個撲下去的是段德cao,手持利刃連續(xù)砍翻了三個梁兵,身后的十幾個延州兵刀槍并舉,而劉仁軌、侯洪濤沒有高聲吶喊,只默不作聲的帶著數(shù)十人下了城墻,往東側(cè)狂奔而去。

    但行跡已經(jīng)暴露,雖然至今梁軍還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隨著幾名梁兵凄厲的慘叫聲,沿街的房屋內(nèi)不停有梁兵出來。

    劉仁軌沒有停下腳步,只是略略減速,左手拎著的弩機平端,身子微微一震,弩箭毫不留情的將兩個梁兵釘在了一處。

    雖然只送上來五六十個士卒,但每個人都帶著上好弦的弩機,這樣的利器在關(guān)鍵時刻發(fā)揮了巨大的作用,在幾十具弩機的攢射下,還一頭霧水的梁兵完全沒有辦法組織起任何的防守,甚至連聚集在一起都不敢,只能重新縮回屋子里去。

    似乎只一瞬間,剛才還鬧哄哄的街道上已經(jīng)空蕩蕩一片,劉仁軌、侯洪濤丟下了弩機,再次加快腳步。

    第九百六十三章 好運氣

    此時,城門處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異常,幾十個梁兵聚集在一起向西側(cè)張望,還有些懵懂。

    他們從沒有想過會是唐軍的夜襲,還以為城內(nèi)有士卒嘩變,為首的頭目看見狂奔而來的眾人,還在高聲喝問。

    沒有一句廢話,為首的劉仁軌突然頓足,搶過身邊士卒手中的長槍,嘿了一聲,猛的投擲過去,犀利的槍尖輕易的沒入小頭目的胸膛。

    而兩側(cè)的段德cao、侯洪濤沒有減速,舉著長刀率先撲了上去,只一瞬間就破陣而入。

    仗著棉甲正面能護住要害,侯洪濤硬生生挨了一槍,反而將對面的梁兵撞了個倒仰,隨后矮下身子,手中的長刀只四處亂戳,后方趕上來的士卒隨之殺入陣中。

    另一側(cè)的段德cao更是犀利,勢若猛虎,狂沖猛砍,只片刻間就幾處負創(chuàng),陷入陣中依舊酣戰(zhàn),后方趕上來的王君昊皺了皺眉,迅速將剩下的兵力補了進去。

    猝不及防之下,數(shù)十梁兵雖然兵力不吃虧,但卻被殺的節(jié)節(jié)后退,已經(jīng)讓開了大半個城門。

    城頭上的梁軍守將雖然也在懵懂中,但很快反應了過來,雖然還不知道是不是內(nèi)亂,但對方的目標肯定是城門。

    守將一邊高喊著讓手下去調(diào)兵,一邊狂奔出來,舉著火把探出身子看向城墻外。

    城墻下,風雪之中,似乎有著什么,似乎有一只隱藏在黑暗中的野獸正在等待,守將壓抑住心里的恐懼,將火把扔了下去。

    火光在空中閃爍,雖然只短短幾瞬,但視線之內(nèi),看見的是黑壓壓一片的將士,已經(jīng)拔出的雪亮長刀,高舉的如林槍矛,以及那雖然看不清晰,但卻能辨認的旗幟。

    是唐軍,居然是唐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這個念頭剛剛閃現(xiàn),耳邊似乎有弓弦響動,一支羽箭已經(jīng)貫穿了守將的胸膛,頓了頓,尸首頹然摔落。

    正在這時候,咯吱的聲音越來越響,火光也在面前漸漸展現(xiàn),城門終于打開了。

    城門處正在廝殺的雙方都有短暫的停滯,率先入城的劉黑兒將手中的旗桿高高舉起,旗幟被勁風吹得獵獵作響,李善看到這一幕,突然慶幸今天雖然風也挺大,但還是不如昨日,不然這時候旗幟被吹裂那就搞笑了。

    尖銳的喊聲突然炸響,“唐軍,是唐軍殺來了!”

    與其說這是一句示警,還不如說這是一句恐嚇,正如李善所預測的那樣,八百唐軍神兵天降的本身,足以讓梁軍陷入崩潰的邊緣。

    城門處的梁兵登時沒了斗志,只知道往各處逃竄,喧鬧、恐懼像漣漪一樣迅速傳開,而此時接到命令的梁兵還在軍營中或呼呼大睡,或醉意朦朧呢,畢竟是除夕啊,即使是普通的士卒也能撈幾口酒吃。

    只有八百銳士,實際上都沒有八百,不算昨日,即使是今日的強行軍也有數(shù)十折損,而簫關(guān)內(nèi)守軍至少有兩千。

    張仲堅早就做好了準備,留了一百親衛(wèi)給李善,親自帶著主力匯同侯洪濤、段德cao、劉仁軌等將撲向東側(cè)的梁軍大營。

    “郎君!”曲四郎興奮的拖著一個俘虜奔來,“他說……”

    “快點,去北城門?!崩钌茮]理睬,喊過王君昊,“必須守住北城門,不得放走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