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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年已是不惑之年,身材高大,相貌英武,面目紅潤,不怒自威,頗有威儀。 可只有秦姒知道,早些年他耽于酒色,身子骨早就被掏空了。這些年又開始信奉道家,行煉丹之道,精氣神全靠每日宮中道觀的道士進貢的丹藥提著。 秦姒將所有的心思藏在心里,擺上一副欲要喜極而泣的表情,連忙快步迎上前,在距離他三步的距離處,向他行叩拜大禮,“兒臣拜見父皇,愿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愿我大燕千秋萬世!” 身后跟著的眾臣子自然也跟著跪下叩拜,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愿我大燕千秋萬世! 秦晁上前親自將秦姒攙扶起來,一臉的慈愛,“苦了吾兒!” 秦姒再抬頭時,眼圈通紅,眼里皆是一個女兒對父親的孺慕之情。 “幸得父皇掛懷,兒臣一點兒也不覺得苦?!?/br> “”這些日子兒臣病中牽掛父皇,向佛祖祈禱,愿減壽十年,只愿父皇身體康健。如今瞧著父皇,兒臣……” 一番感人肺腑的話她數(shù)度哽咽,差點說不下去。饒是心腸冷硬的秦晁見自己消失了半年的女兒瘦了一圈也心軟了一些。 他一時忘了她從前處事時的雷霆手段,再加上聽說她遇刺后傷了腦子,對她原本九分的猜疑只剩下三分。又見外面風大,她一副弱不經風的模樣,眼下一圈烏青,心中難得起了憐愛之情。 “吾兒赤子心腸,父皇都知道!” 身后跟著的大臣們無不被眼前感人肺腑的場面感動,紅著眼睛逃出帕子拭淚。 這種時候,就算是哭不出來,他們掐也要掐出淚來。否則的話,如何能體現(xiàn)出自己對帝王的一片赤誠之心。 兩父女站在殿外風口處,當著無數(shù)的大臣侍衛(wèi)灑淚無數(shù)后,這才攜手進殿。 眾臣連忙跟在后面魚貫而進。唯有云清沒有進去,站在殿門外遠遠看著眼前的熱鬧。 最后面的紀丞相走到他跟前,一雙被歲月蹉跎過的利眼望著被天子牽著手,在眾臣的簇擁下進了殿,好不熱鬧的和寧公主,斂了斂衣袖,道:“老夫還未恭喜云大人,總算把殿下盼回來了。” 云清仍舊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樣,聞言一絲多余的表情也沒,淡淡道:“丞相大人說笑了,難道不是整個大燕將殿下將殿下盼回來了嗎?” 紀丞相見他說話從來都是滴水不漏,遂不再與他言語,背著手向殿內走去。 云清在殿外站了好一會兒,隔著許多人將殿中那個身影高挑的女子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才微微嘆息,眼里流露出一抹心疼。 “她瘦了?!?/br> 他的隨從云橙也朝殿內看了一眼,道:“您不進去嗎?” 云清搖頭,“既然已經看到了,進不進去都一樣,我今日累了,回吧?!?/br> 他因為身子不大好,一向不上朝,眾人慣了,沒人在意他的離去。 彰華殿內,秦姒與秦晁一再在眾大臣面前上演了一番父慈子孝的場面。 秦姒賣力的配合待自己一向寡恩的父皇,向殿內的大臣彰顯他的慈愛。 仿佛,她不過是外出了幾日,回來后,一切照舊,甚至比從前更好。畢竟從前他們沒有這樣的機會在眾臣子面前上演這樣的父慈子孝的場面。 可秦姒明白,底下站著的人跟她一樣,心里跟明鏡似的,怎么能照舊呢?他們的天子還等著拿這個丟了半條命,記憶有些缺失的女兒換取和平,用來給自己新得的皇子慶賀呢。不記得更好,免得送走的時候鬧起來,傷了各自體面。 天家無父子,向來如此。 不對,是有父子的。 至少她的父皇,是那樣愛重自己的兒子。 而且他現(xiàn)在迫不及待的向天下人證明,秦氏一族的根基沒有斷在他這里,他對的起大燕的列祖列宗。 果然,秦晁說了一些場面話,見秦姒流露出一副十分疲累的模樣,終于說了最想要說,憋了一早上的話:“今夜朕在清華殿給吾兒接風洗塵。順便,見見你弟弟?!?/br> 他提及幼子,眼神流露出秦姒從未見過的柔軟,“他是朕的第一個兒子,待他滿月,朕一定要好好替他慶賀!” “兒臣恭賀父皇!此事乃是我大燕的喜事,自然值得好好慶賀!” 秦姒臉上流露出與他一樣的高興喜悅,仿佛這個弟弟的到來,她比他這個做父親的還要不勝歡喜! 秦晁對于她的表現(xiàn)非常滿意,不住的點頭,“吾兒舟車勞頓,先回去休息?!?/br> 秦姒再次向他祝賀拜別。臨走前她突然回頭,露出天真的笑容:“兒臣聽說南疆國特來想我大燕示好,派了使臣要求和親。不知和親的是他們的王儲,抑或是昔日在我大燕為為質的五王子?” 她此話一出,大殿內鴉雀無聲。大臣們臉上神色各異,眼神悄悄的在笑容僵在臉上以及一臉無辜,也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少女臉上迅速掃過。 這種時候,誰也不會傻到站出來說,和親的自然不是什么年輕的王子王儲,而是一條腿都踏進了棺材版的老單于。而且根據(jù)南疆國的習俗,老子死了以后,即位的新單于不但可以繼承財產地位,就連老婆也是可以繼承的。 也許他們曾經位同東宮,正當妙齡的長公主殿下嫁過去沒多久,便成了新單于的妻子。 可南疆的王儲已經有大妃了,而大燕不會為了一個出嫁的公主大動干戈,所以,她未來的命運有多么坎坷曲折,似是已經有了預見。 --